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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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眠那句“我教你”还带着他指尖微凉的水汽，萦绕在江临的感官里。他怔怔地看着许眠，对方脸上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让他心里那点下意识的退缩和“我不行”的念头，像被阳光照射的薄冰，开始悄然融化。
他嘴唇微动，那个“好”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带着点黏腻腔调的声音，像条冰冷的蛇，从两人身后钻了进来：
“哟，许眠，可以啊。这才开学几天，就收起小弟来了？”
江临和许眠同时转头。
只见一个穿着花里胡哨潮牌T恤、个子比他们矮了近一头的男生，正双手插在松松垮垮的工装裤兜里，歪着头打量他们。他头发挑染了几缕扎眼的亮色，脸上挂着一种混合了轻蔑和玩味的笑容，眼神在江临和许眠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江临身上。
这人身上有股被金钱和纵容浸泡出来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哪怕身高不占优势，那吊儿郎当的姿态也硬是撑起了一片令人不适的气场。
许眠在看到来人的瞬间，眼神骤然冷了下去，刚才那点因为运动而产生的松散气息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实质的警惕和厌恶。他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陈铭，你他妈闭嘴。”许眠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明显的火药味。
叫陈铭的男生浑不在意地嗤笑一声，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江临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他绕过许眠，凑到江临面前，由于身高差距，他需要微微仰头，但那股审视的意味却丝毫不减。
“小朋友，新来的？”陈铭笑得不太真诚，带着股诱哄似的恶意，“跟着他有什么前途？穷鬼一个，还欠了一屁股债。
陈铭继续对明显有些懵的江临说道，语气轻佻：“看你长得挺乖的，跟我混怎么样？保证比跟着他轻松多了。他给你什么？我出双倍。”他歪了歪头，补充道，“当我小弟，零花钱管够。”
江临虽然内向寡言，但并不迟钝。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陈铭话语里的恶意，以及许眠身上瞬间爆发的、几乎要失控的怒意。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恶劣的陌生男生，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死紧的许眠。
他没有回答陈铭的话，甚至没有看他。他只是微微侧过身，朝许眠的方向靠近了极小的一步，然后抬起眼，安静地看向许眠，用眼神无声地传递了一个信息——我站在你这边。
这个细微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陈铭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被无视的恼怒。
许眠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收到了江临那个无声的信号，胸腔里翻涌的暴戾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稍稍按捺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直接用肩膀不轻不重地撞开挡路的陈铭，力道带着明显的警告。
“滚开，好狗不挡道。”许眠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没再理会脸色难看的陈铭，伸手，不是拽手腕，而是直接抓住了江临的小臂，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拉着他转身就走，将那个令人作呕的富二代和他带来的乌烟瘴气，彻底甩在身后。
江临被他拉着，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僵硬和掌心不同寻常的温度。他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跟着，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眼神阴鸷盯着他们背影的陈铭。
社团招新很快结束了，江临在权衡利弊之下选择了篮球社。第二天是第一次专业课，他提前预习到了晚上两点。
这天很难得的是许眠先起床，他看着七点四十的手机时间俺妈不好，直接吼了一嗓子叫醒江临。二人气喘吁吁感到了教室。
医学院的专业课教室，总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旧书本混合的严肃气息。江临和许眠依旧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
许眠照例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单手支着下巴补觉，指尖无意识地转着笔，眼神放空地盯着讲台上正在调试投影仪的老教授。江临已经摊开了笔记本，钢笔吸饱了蓝黑墨水，随时准备记录。
忽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略带夸张的、拖长了调子的声音：
“报告教授——不好意思啊，找教室耽误了点儿时间。”
这声音……江临和许眠几乎是同时蹙眉，转头望去。
只见陈铭斜挎着一个限量款的潮牌背包，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今天换了件更花哨的卫衣，耳骨上新增的银色耳钉在灯光下闪了一下。与周围或专注或茫然的医学生相比，他活像是误入学术殿堂的纨绔子弟。
更让人意外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对着讲台上的教授歉意地笑了笑，低声说了几句，看样子是学校的工作人员或是陈铭家的什么人。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似乎对这种阵仗见怪不怪，只是摆了摆手，示意陈铭自己找位置坐下。
陈铭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一圈，精准地锁定了江临和许眠的方向。他脸上又挂起那种令人不适的、了然的笑容，迈着四方步，不偏不倚，直接坐在了江临旁边的空位上。
一股淡淡的、昂贵的香水味混杂着烟草气息扑面而来。
“巧了啊，两位。”陈铭侧过身，手肘看似无意地搭在江临的桌沿，声音压得不高，却足够让这一小片区域的人都听清，“以后就是同学了，多多关照啊。”
他这话是对着两人说的，但挑衅的目光却主要落在许眠身上。
许眠转笔的动作停了。他没看陈铭，只是盯着讲台方向，下颌线绷紧，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厌气的冷哼。
江临的身体微微僵住。陈铭的靠近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那手肘侵占了他桌面的空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他下意识地往许眠那边靠了靠，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我转系了。”陈铭仿佛没察觉到两人的排斥，自顾自地说着，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谈论天气，“家里觉得学医挺酷的，救死扶伤，说出去也好听。反正嘛，混个文凭而已。”
他这话像是解释，又像是在刻意炫耀和贬低周围所有人为之奋斗的目标。
讲台上，老教授已经开始讲课，声音平稳地介绍着《系统解剖学》的绪论。严肃的知识与身边荒诞的现实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陈铭似乎对课程毫无兴趣，他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缺乏敬畏的脸。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又找到了乐子，用笔帽捅了捅江临的手臂。
“喂，好学生，”他朝江临摊开的笔记本扬了扬下巴，上面是江临刚刚写下的、工整漂亮的板书要点，“笔记借我抄抄呗？回头请你吃饭。”
他的态度理所当然，仿佛江临为他服务是天经地义。
江临握着笔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他不想理睬，但陈铭的存在感太强，像一块黏在身上的口香糖，甩不掉，让人烦躁。
就在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动作迅速地抽走了江临摊在桌上的笔记本，“啪”地一声合上，然后塞进了江临的书桌抽屉里。
是许眠。
他依旧没看陈铭，仿佛只是随手清理了一下桌面。做完这一切，他重新拿起自己的笔，在空白的纸上随意划拉着，声音冷淡地开口，是对着空气说的，却又清晰地传入陈铭耳中：
“要抄自己听，手断了？”
陈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神阴了下来。他盯着许眠的侧影，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行，许眠，你有种。”他低声说，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我们……走着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