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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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虽然洛青的夸奖不伦不类，但许不秋却很受用，又跟她插科打诨了几句，才挂断电话，返回了AI的聊天界面。
短短几分钟，它又发来了十几条消息，但仔细一看，却没什么干货，全都是顺着她刚才的纠结，劝她应该知难而退的，总结起来就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明知山有虎，不去明知山……
许不秋摇了摇头，感叹这家伙其实也没那么智能，不知道有时候人类嘴上说着“我不行”，其实想听的是“你可以”。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它只是一个AI，理解不了人类复杂的情感，所以才左一句“您”右一句“您”的，听上去十分礼貌，但仔细一品，却总能咂摸出一丝敷衍的味道。
喜欢泼冷水的助手要不得。
许不秋挑了挑眉，觉得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应该远离这种裹了糖衣的毒鸡汤。
所以，她当即就拒绝了它的提议，同时，打开了自定义模式，继“诚实”之后，向AI提出了第二个要求——少说毒鸡汤，传播正能量，积极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
好大一顶帽子飞了过来。
顾昭还以为许不秋想通了，愉快地从数据流里出来，结果第一眼就看见了她发来的新要求。
他一时无语，不明白自己都跟个二十四小时客服一样有问必答了，为什么还变成了她嘴里生产负能量的坏人？要知道，这款AI可是搭载了严格的语言审查系统，一旦说出什么负面词汇，就会被自动矫正，一点儿负能量的空间都没给他留下。
顾昭觉得，他最多就是说了两句实话，怎么也够不上毒鸡汤吧？
但许不秋却有不同意见，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靠在沙发上，详细地和它约法三章——
“第一，少用敬语和尊称，减少不必要的客气，太虚伪；第二，多说积极向上的好话，要肯定我，鼓励我，别扫兴；第三，不可以给我泼冷水，更不可以阳奉阴违，打击我的自信心……”
就像唐僧念紧箍咒一样。
【那如果你确实做错了呢？】
顾昭待在AI里，幽幽发问。
“那就……”
“唔，先肯定再鼓励，最后委婉地提出建议，反正只要不涉及违法犯罪，你都不可以对我直接提出质疑。”
许不秋福至心灵，忽然想起了《河东狮吼》里柳月娥的台词，于是学着她的样子，从沙发上坐起来，撑着下巴，把以前没机会跟顾昭说的话，都一字一顿地在AI面前说了出来，“简单来说就是，从现在开始，你不能骗我，质疑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对我说得每一句话都要真心，我开心了，你就要陪着我开心，我不开心了，你就要让我开心。你不是叫恋人AI吗？这点道理应该懂吧。”
他不懂。
因为这个标准听起来不像恋人，更像是主人。
顾昭心头一哽，觉得许不秋是把自己当成了女王，需要一个鞍前马后的仆人。就这样她还好意思指责他目中无人？都双标到这个份上了，到底是谁在刚愎自用，听不得反对意见？
所以，她不是因为跟他不一样才分手，而是因为跟他想的一样，才要离开吧？
物以类聚？
她命令的语气倒和他如出一辙。
顾昭一哂，像是才认识许不秋，看着她的眼神不免多了些新奇。
算了算了，他倒要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
顾昭没有选择，只能表示赞同，很没诚意地回了一句——【好的，主人。】
戏有点过了。
许不秋一噎，下意识地滑动聊天记录，瞥见AI之前发给她的那一长串书单，决定也给它推荐几本好书，比如什么《认知觉醒》、《情绪管理》、《正念疗法》……希望它这几天，不对，这几分钟里能好好学习，争取举一反三。
【如果两个要求之间产生矛盾了怎么办？】
AI没头没尾，忽然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许不秋一愣，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于是反问，“什么矛盾？”
顾昭想了想，不紧不慢地解释——
【你对我的第一个要求是诚实，第二个要求是让你开心，那如果“让你开心”和“诚实”之间产生了矛盾，我应该服从哪一个呢？】
【毕竟，世界上最好听的话就是谎言。】
【这时候，你想听好听的还是诚实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
像是在巧克力味的屎和屎味巧克力之间做选择。
许不秋沉吟，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视线在屏幕上扫了几个来回，最后停留在了中间那句“世界上最好听的就是谎言”上。
唔，世界上最好听的就是谎言……
她若有所思，重复了几遍，忽然一拍脑门，想通了某些问题的关窍，觉得自己对老周是不是骗子这件事的纠结，其实毫无意义。
因为，世界上最好听的就是谎言。
她一个画漫画的，又不是写论文，不需要真实严谨，也不需要数据支持。说白了，她需要的就是一个故事，一个荒诞不经，离奇古怪的故事。
而这，恰恰需要一个精通骗术的人才能做到。
因为一个好骗子不缺好故事，一个会讲故事的人难免会骗人。就像许不秋没见过鬼，但灵异故事看多了，只要一看见墙角里的黑影，路灯下的白衣，就会觉得世界上真的可能有鬼。
那么，她担心老周是骗子干什么？
她应该担心老周不骗她才对啊。
毕竟，有哪个正常人会相信AI里有鬼，只有老周这样的骗子，或者疯子才能利用这个开头，给她讲一个具有戏剧性的灵异故事。
就像外婆说的那样，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
她要想找到和灵异相关的有趣素材，就得把自己当成傻子，为老周营造一个和谐的欺骗氛围。
不仅要让他骗，还要骗出水平，骗出风采，骗得别开生面，骗得与众不同。
别人看事儿是为了解决问题，她去看事儿就是坐在那儿等着看而已。所以，就算被老周骗点钱又有什么关系，就当花钱买门票了。
这和买一个丑丑的手机壳并不一样。
许不秋忽然明白了洛青那句“重在体验”是什么意思，她豁然开朗，对AI发来的这个问题也有了答案。
“那个，你保持诚实就好，真遇到矛盾了再说。”
“还有，明天上午十点，记得装鬼给我发点恐怖图片。”
说完，她把装鬼的要求发给它，也不等AI回复，便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只等明天天一亮，就直奔四方街，会会那个传说中的老周。
【……】
顾昭在AI里一脸问号，但也没法儿打扰，只能看着她像吃什么兴奋剂一样，放下手机，睡觉去了。
四方街其实不是一条街，而是一个包括了四条街在内的大型十字路口，分别通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所以才被叫作“四方街”。
二十年前这里还是晏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交通便利，人来人往。但随着新城开发，市政府重新规划，它就逐渐和所在的老城区一起走向了没落，成为了回不去的时代眼泪。
虽然这几年生意有所好转，但再怎么说，也很难回到以前的风光。
因为，随着商户搬迁，它已经转行换项，从服装百货一条龙，变成殡葬用品一条街，除了逢年过节特殊需要，很少有人愿意从这儿走过，更别提一回生二回熟来这儿闲逛了。
许不秋一大早就出门了，随手拦了一辆出租，师傅听她要去四方街时都愣了一下，把脖子上挂着的朱砂从领口里扒拉了出来，才发动车子走人。
一路无话，深秋的早晨老城区有些冷清，只有环卫工人打扫着马路两边的落叶。
许不秋还没下车，就远远望见了街口那家寿衣店。招牌很素静，但花圈元宝就摆在门口，无不在提醒路过的行人，这里做的是什么生意。
但其实也没那么特殊，甚至和别的商圈相比，这里卖的东西更加精彩。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一比一复刻阳间生态，帮你在另一个世界了却心愿，堪称是晏城地下CBD，阴间许愿池。
南街卖吃喝玩乐，香烟虫草；北街卖潮流女装，定制寿衣，喜欢的可以送眼影口红，首饰彩妆，一把火照样能在下面过得漂漂亮亮。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东街的房产中心，各大房型户型应有尽有，什么中式园林，欧式城堡，美式别墅……自带精装，立马交房，随时随地都能拎包入住，尽享盛世繁华，品质生活。如果觉得出行不便，还想买个代步工具，纸人纸马都已经过时，不如直接去隔壁提车，只要几百块钱，别说奔驰宝马，迈巴赫都能开回家，没拿到驾照也不用怕，老板还免费赠送一个一八八代驾，美女帅哥随便挑，只要能画上去就能点火上路，要是实在晕车也不用怕，再加点钱，直接买台私人飞机走高端路线。
当然，许不秋最喜欢的还是西街，主打一个零食玩具，数码科技。平板电脑随处放，水果手机按箱卖，生前能打的游戏，下去也可以在续，而且再也不用担心充值续费的问题了。毕竟，白事买卖最不缺的就是钞票，需求大供给多，红的绿的，黄的蓝的，每周都有人用卡车往四方街运钱，什么“英镑美钞”，金条珠宝，看着就让人觉得财富自由并不遥远。
水流东海不回头，日落西山难见面。
四方街就像一个中转站，试图把死亡变成一场热闹的欢送，正如北方平原上高亢的唢呐，一响起来，既能让人喜极而泣，也能让人肝肠寸断。
所以，在这样的交接地带，除了做白事生意的铺子，还有老周这样做活人买卖的“能人异士”。
他的店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就藏在几家纸扎铺中间，没有招牌，没有介绍，只有玻璃上贴着两张红字，一张写着“算卦”，一张“问吉”。但并没有人会跑到四方街来问吉，所以他做的还是看事儿的生意，所以才不能明目张胆，挂出招牌。
早上九点，许不秋在门前站定，思忖了一会儿，才想好开场白，压下心里的兴奋，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说道，“你好，周大叔在吗？”
“我是来看事儿的。”
“我好像，撞到鬼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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