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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哥,一起,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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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许多一拳砸响喇叭,“他一个人?“
“是的,司机两小时前送达。董事长说,希望您能负起兄长的责任。”
“责任?谁让你们不经过我同意就送过去的!他人呢?一个人在里面?”
“嘉年少爷情况稳定,许少,董事长的意思很明确,希望您以家庭为重。”助理礼貌而冰冷地挂了电话。
许多气得后槽牙咯嘣响,电话拨通直接开吼:
“许松年你丫抽什么疯?到底谁管谁叫爹?!”
“当老子瞎?你往姓蒋的裤□□钻摇尾巴,真当我不知道?”许松年一拍桌面,秘书赶紧关上了门。
“老子爱蹿哪蹿哪,轮得着你放屁?!”
“许多!我是你老子!”
“你是我太爷也白搭!”
“两年,耀恒股权给你加三个点。”
“成啊!”
许多没忍住,他气极而笑,真大方啊这老头!
许多停了车,物业经理小跑递卡:"小少爷很安静..."
许多没心情应付,快步走向电梯,他踹开镀金门。
水晶灯晃眼,秀气的少年蜷在窗帘阴影里抠地毯绒毛。
深蓝毛衣裹着单薄身板,白裤脚下露一截蓝袜,你别说,乍一看还忧郁王子呢。
“许嘉年。“许多踢开LV行李箱。
少年抬头,瞳仁蒙着层毛玻璃:“哥。“
“嗯,”许多挠了挠头,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回来前他骗了这小子。
许多又扯松领带:“你老子不要你了。“
“你要我。“许嘉年站起来,个子也蹿到了许多鼻尖。
“老子有自个儿的日子要过!“许多指着客房,“睡醒送你回...“
行李箱突然倾倒。
药盒哗啦散落一地:氟西汀、阿立哌唑、劳拉西泮...五颜六色的胶囊滚到许多锃亮的皮鞋边。
许嘉年跪在地毯上捡药,腕骨细得能折断。
许多很想揍他,刚见到这崽子时,就发病用头把墙撞得闷响。
许多被折磨的不轻,他是真打过这小子,他想人怎么会自闭?
他抡起皮带抽下去,然后他发现这小子是真不会叫停。
行吧,跟着吧。
"操!"许多薅着后领拎鸡崽似的提起,"穿鞋!"
楼道灯滋啦闪烁,许多拽着人爬上楼,药袋哗啦作响。
“听着,“许多抵住铁门,“这儿住着个活阎王,你...“
门从里拉开。
水汽裹药膏味扑来,颜聿毛巾衫敞着领口,水珠顺着锁骨往衣襟里钻。
颜聿本想转身,可水汽氤氲的双眼还是看到了昏暗灯光下人影,当他抬眼看许多身后的少年时,破天荒地开了句玩笑话。
“你儿子?”
许多差点被口水呛死:“操!老子能生这么大儿子?”
颜聿不置可否,许多想的是能不能生,而不是能和谁生。
许嘉年突然从许多身后探出头。
睫毛颤了颤,指尖钩住许多衣角,吐字却清晰:“哥哥好。“
寒风卷着雪沫扑进来,颜聿毛巾衫下摆翻飞,
许多僵成冰雕,他还没教喊人呢,四年了,许嘉年头回主动喊陌生人。
看来是有长进了,许多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弟。”
“进来。“颜聿觉着那道目光有些刺眼,他侧身,拖鞋踢过一双棉拖,“新的。“
少年被许多推进屋。
暖气裹着药膏味扑面而来,餐桌上扣着两个碗,便利贴被水汽濡湿:“微波炉90秒。——许“
“没吃?“许多掀开碗,红烧排骨凝着油花。
“外头吃了。“颜聿扔来干毛巾。
许嘉年如影随形跟着许多进厨房,燃气灶“噗”窜起蓝火时,少年瞳孔骤缩。
“火。“手指悬空描摹火焰轮廓。
许多关火递打火机:“自己试。“
少年突然攥住他的袖口,骨节因用力泛白,喉间挤出气音:“哥。“
许多掰开那冰凉手指:“滚出去待着!”
许嘉年只好站在狭小的客厅。
颜聿换了衣服出来,瞧着这小子和许多确实有三分相像。
但有一点不同——话少。
“喝水。”颜聿递了杯热水给他。
没成想等半响,那小子也不接,就盯着杯子看,或者说盯着他手看。
“臭小子,接水啊,愣着干嘛?”许多回头瞪了他一眼。
颜聿没强求,杯子放在了桌上。
饭后许多在厨房刷碗,泡沫漫过手腕时,听见客厅传来“哒、哒“轻响。
许嘉年跪坐在地板,将药盒里的胶囊按颜色排成矩阵。
白、蓝、黄...像列队的微小士兵。
颜聿盘腿坐在对面,把漏网的橙色药丸推至少年指尖。
“氟西汀。“少年捏起胶囊。
“抗抑郁。“颜聿音色平淡。
“你吃过?“
“止疼片算么?“
许多甩着水珠出来时,少年正把最后一粒药归位。
颜聿起身收拾药盒,腕骨擦过许嘉年发顶。
许嘉年突然仰头:“明天还来?“
“回你的金窝去,“许多拎起外套,提溜起人,“走了。“
许嘉年扒住门框不动,指甲刮擦铁皮发出刺啦声。
“啧!”许多去掰他手指,又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撒手!你属狗啊?“
“哥,一起,住。”许嘉年看看许多,又看看颜聿。
颜聿也不理会,拎起工具箱,“修电路。“
防盗门“哐当“合拢,脚步声消失在楼道。
哥俩还在掰扯着,许多想骗他回去,许嘉年长了心眼。
“上次你说,回来,没回。”他平静的眼神批判着许多的谎言。
颜聿拎着工具箱回来时,就看见许多正跟门框较劲——许嘉年手指头抠着铁皮边沿,指甲盖泛白。
许多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那小子骂他长本事了。
少年不吭声,胳膊细,劲儿却不小,整个人像焊在了门框上。
他眼睛盯着门里透出的那线光,瞳孔黑沉沉的,映不出人影。
颜聿在两级台阶下停住,工具箱“哐”一声撂在水泥地上。
灰扑扑的工装裤脚还沾着墙皮屑,他刚修完四楼闪跳的闸盒,指尖有股胶皮烧焦的味。
许多闻声回头,额角汗湿了一绺头发,看见颜聿,那股强撑着的暴躁像漏气的皮球,泄出点狼狈。
“……操,这崽子……”
颜聿没看他。
目光掠过许多泛红的指关节,落在许嘉年绷紧的手背上。
少年皮肤薄,青色血管清晰,抠着铁皮的指尖已经在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抬脚跨上最后一级台阶,走到门边。
许嘉年似乎感觉到新的气息靠近,身体微微地缩了缩,但手指没松。
“松手。”颜聿开口,声音不高,甚至有点哑,“门框要坏了。”
老旧铁皮门框,漆皮早就斑驳,经不起造。
许嘉年还真看了眼门框,黑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颜聿。
他盯着颜聿的脸,像在辨认什么,又像只是被声音吸引。几秒后,那抠得死紧的手指,一根,两根,慢慢地松开了。
许多愣住了,摸不着头脑地左看看方才还和倔驴似的小子,右看看颜聿。
他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行啊,听你话!"许多拍颜聿肩。
颜聿没再多说,侧身,从许嘉年与门框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挤了进去。
许多看着颜聿径直走向厨房倒水的背影,又看看自己面前终于松了劲、却还杵着不动的许嘉年,一股说不清是憋闷还是酸胀的情绪堵在胸口。
他深吸口气,薅住许嘉年后领,把人半提半拽地弄进了屋。
“砰”,门关上,隔断了楼道里穿堂的冷风。
屋里暖气开得足,瞬间裹上来。
许嘉年被许多扔在狭小的客厅中央,踉跄一步站稳,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装药的塑料手提袋。
他迅速环顾四周,目光掠过掉漆的矮柜、蒙尘的窗户、那张挤着三人旧沙发的小空间,最后落在墙角——那里光线最暗,堆着些杂物。
他立刻挪过去,背靠着墙,缓缓蹲下,把自己缩进那片阴影里。
手提袋放在腿边,手搭在袋口。
许多扯开领带,胡乱扔在沙发上,看了眼蜷在墙角的少年,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他走到厨房门口,颜聿正仰头喝水,喉结滚动,侧脸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清瘦。
“让他睡沙发?”许多问,声音带着没散尽的火气。
颜聿放下杯子,杯底磕在水池边沿,一声轻响。
他没回头,只说了句:“随你。”
许多被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噎了一下,转身回到客厅。
他从卧室里抱出自己那床还没用过的备用被褥,胡乱铺在沙发上。
“过来,睡觉。”他冲墙角抬了抬下巴。
许嘉年没动,眼睛盯着沙发上的新被褥,又看看许多,眼神里是纯粹的陌生和抗拒。
他摇了摇头,抱紧了药袋。
“嘿,你还挑上了?”许多火又往上拱,几步过去想把人拎起来。
“哥,你呢?”
许嘉年站起身直视着许多,他知道,这里只有一间卧室。
他知道,许多钱包夹层里,那照片上有个男人,就是屋里的人。
“管挺宽?不睡滚——”
“许多。”颜聿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还是平的,却让许多动作顿住。
颜聿走出来,手里拿着条洗得发灰的旧毯子,边缘有些脱线。
他看也没看许多,径直走到墙角,把毯子扔在许嘉年旁边,正好盖住了冰凉的瓷砖地。
“垫着。”他说完,转身就往卧室走,到门口时,脚步几不可察地停了一瞬,侧脸在门框阴影里显得模糊,“别吵。”
卧室门轻轻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