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栾将至》都咸又咸

30、梦想

　　易栾去了卫生间，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又洗了把脸，总算清醒后回去，他看到江浔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此时很想抽烟，可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戒烟有一阵子了。身上没带，更何况他唱歌的时候，不允许自己抽。在看到酒店禁烟标识的时候，他第一次感慨自己养成了个好习惯。

　　他重新按下电梯，下楼。在酒店大厅里坐了会儿等车，就看到了刚从外面进来的江浔，他无法去形容那一刻看到的感觉，和几十分钟前的判若两人，但江浔匆匆走过，并没有看到在角落的他。

　　其实易栾很难将记忆中的江浔和餐桌上的江浔重合，明明都是同样的脸，他总会有不一样的感觉，仿佛是另外一个人。而刚刚那一刻的他，易栾觉得那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或许他认为江浔并不适合拿腔拿调，但转念一想，这可能就是他这么多年的生存方式呢？

　　他没有什么资格去说什么，只是人身处于社会这个大环境之中，就无时无刻地会被影响。

　　别说江浔了，他自己不也是吗？

　　但其实易栾是开心的，不论这个结果是如何，他其实也是开心的。

　　他很感谢江浔为他想这么多。也真的没想去怨他，毕竟易栾也从来没有怨过他。

　　只是，他需要好好认真想一想。

　　易栾又睡了一场质量很差的觉，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公司。

　　现在他都无法去想昨晚那不知怎么形容的一晚了，他的脑子依旧爆炸，主要人很累啊。

　　原本易栾人走了，结果在酒店大厅等车等了很久没等到。他真不知道工作日的晚上打车是如此之难的事，他就准备出去坐出租车，都是满客。为了远离这个繁华之地，还往前走了一公里多，走到了公交车站，研究了一下路线，怎么回去方便，没有一趟直达的。

　　他等了快半小时才发现等错站了，赶紧跑到对面，又发现对面这趟车刚刚过去……一番折腾后，等他到家，已经身心俱疲了。

　　他只想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这将会成他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生日，易栾咬牙切齿道。

　　结果就是今天开会易栾频频走神打瞌睡。

　　他也不是很理解，怎么这么多会要开，这几天的会，明明主题都是一样的，不是已经有定好的方案了，怎么还能吵起来。

　　偏偏他只是个艺人，这些拍板的事还不是他能决定的，易栾觉得真的烦，再加上没睡好，一整天臭脸。

　　易栾按了电梯，决定去楼上练习。公司啥都不行，就是设备都挺好，舍得砸钱，这一点他觉得还是很好的。

　　没想到电梯门一打开，看到个意料之外的人，闻恪。

　　电梯里的人也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不进来吗？”

　　易栾依旧臭着个脸，他今天没戴帽子口罩，因为没睡好再顶个臭脸，着实看着不好惹的样子，往前迈了两步进了电梯。

　　闻恪应该是刚过来公司，还顶着妆造，易栾没细看，也懒得看，他今天是干什么都没心情。

　　“我以为你还没从美国回来呢？”

　　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距离挺近。

　　易栾不想理他，就没说话。

　　“前段时间说你去美国了，我在外拍戏，以为你没回来呢。”

　　闻言，易栾终于抬眼看了看闻恪，“你不唱歌了？”

　　闻恪听到他的提问，倒是愣了一下，“唱歌？这年头唱歌很难出头的，我不能走到死路还不回头吧？不是谁都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电梯很快打开，闻恪走出电梯门，又停了一下，并没有回头：“易栾，如果要做，请好好坚持。实现自己的梦想。”

　　说完，径直离开。

　　易栾看着闻恪的背影，电梯重新关上又打开。

　　他虽然听赵姐说了闻恪在这个公司，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闻恪在做演员，并不是歌手。

　　易栾突然想到很多年前，那个男孩曾对他说，要唱一辈子的歌，要做最红的歌手。

　　而那时的易栾拍着手对他支持，羡慕之余，想着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他好像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看似什么都会，实则什么都没有坚持。

　　一恍多年过去，他们都陌生了。

　　恰逢平安夜和圣诞节，正赶上周末，公司一片安静，易栾在练习室呆了两天，直到晚上才想起赵姐提醒他的要发微博。

　　易栾终于登录上去，他的微博营业感很重，大多都是之前拍的商片，他都按要求发出去。

　　他不太爱登微博，也不喜欢冲浪。偶尔有个节日什么的，他才以自己语气发个自拍，说话僵硬也不太讨喜。

　　而且他的自拍也总是算不上好看满意，但每次一发，下面倒是很多评论，说着哥哥好帅。要么就是各种满含着爱意的私信。他总感觉这份爱过于沉重，以至于他总想把作品做得更好，好像这样才不会辜负。

　　可今天又赶上个节日，他突然不想这么下去了。

　　易栾打开练习室的灯，先把之前赵姐要求发的圣诞主题的照片发了出去。随即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很认真地寻找了一下角度，拍了一张照片。

　　接着，他把这张照片贴了上去。配着文案，圣诞快乐大家，今天聊天局，聊个一小时的。

　　微博刚发出去，易栾等了一会儿，才开始翻看。

　　他的微博粉丝还没像那些大咖们那么多，没什么控评的，一部分是他之前做幕后的乐迷，一部分就是他的歌迷，还有一部分就是前段音乐节入坑的颜粉，涨了得有几十万。

　　不过那阵子热度高的时候，他跑去美国弄他的专辑去了，也没接住，现在热度又降了下来。他太佛系，留下来的大多还都是那些老粉，很多名字他都眼熟，都是经常泡在评论区的。

　　易栾一路往下翻着看，时不时地挑着回复着。

　　亦木小栾：哥哥圣诞节快乐，今天做了什么？吃饭了吗？

　　易栾：你也圣诞节快乐，这几天一直在练习。还没有吃。

　　栾啊栾：新歌什么时候出？已经等很久了！

　　易栾：具体什么时候不能说，但快了。

　　栾树下：哥什么时候再现场唱一次庐山恋，真的好听！

　　易栾：庐山恋只在庐山唱哦，听听之前的吧。

　　栾小呆：哥哥哥看我看我看我！最近要去北京玩，推荐什么景点还有好吃的！

　　易栾：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景点国博天安门长城故宫等那些选你想去的，请备好一天三万步的腿和提前预约，吃的话想尝个新鲜就试试豆汁焦圈吧。其他的话，这个天气我推荐铜锅涮肉，好吃！

　　栾嗨嗨:想问栾哥一个问题，就是一直以来能感觉到你对音乐的热爱，对作品的认真。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喜欢音乐的，并决定从事音乐道路的？还有就是你的歌真的很好听！

　　易栾：“我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唱歌，说起来也很好笑，那会儿家里没有人太过安静，每天只有乐器陪着我。后来也越来越喜欢唱歌，也因为这些认识了许多朋友。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走这条路，我也始终找不到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可音乐确实在某段低沉期给了我力量，让我觉得我还能走下去。谢谢支持与喜欢，你们的喜欢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易栾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回复。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从决定的那一天，就下定决心要好好在这条路走下去了。

　　易栾又翻着看，有人说希望他祝她考试顺利，有人说她今天生日，希望他说声生日快乐。也有很多人说喜欢他的歌，希望他一直唱下去。他都很有耐心地一一回复。

　　易栾想，这里是被爱意包裹的地方。评论还在一条一条地滚动着，好像没有结束的趋势。

　　也有不少人在评论区给他分享自己的生活，易栾一条条地看，有人说自己升职了，有人说自己考上研究生了，有人说今天和喜欢的人去了游乐园，有人说和喜欢的人表白成功了，也有人说因为喜欢他认识了很好的朋友……

　　易栾看着，第一次觉得，他与她们的距离是这样地近，好似身边的朋友一般，诉说着各种日常发生的事。所有的文字在某瞬间转化成语言，在他脑子里乱转。

　　易栾一直翻着，时不时地回复着。倒是突然刷到一条，下面折叠了很多回复，易栾停住手。

　　微微微啊：说来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每次别人问你题你都很有耐心，运动会你永远都是跑的最快的那一个，篮球场的你也最瞩目的，一群小女孩去给你送水。老师总是一边骂你一边最喜欢你。男孩喜欢和你玩，女孩也是，我也是。有件事我一直特别感谢你，我一直想当面对你说声谢谢的。可后来你突然离开没来得及，但我一直特别感谢你，想对你说一句谢谢。对了，我考上法学研究生了快毕业了，马上就成一名律师了。

　　易栾很少去想上学时候的事，一来是因为当时有个不完美的收尾，说起来也是当年太小了。二来就是他变相地和所有人都断联了，把那段时光埋葬了岁月里。

　　突然看到这样一条评论，他努力地想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终于越来越清晰，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名字。其实他的高中挺好的，同学老师也都挺好的，只是他很遗憾，没有个很好的收尾。

　　只是她感谢他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做好。

　　“应该说我谢谢你hw，我记得你的。恭喜你，未来的大律师！”

　　一小时过得很快，那天闻恪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易栾忽地有些迷茫。可今天看了这些评论后，他突然又充满了力量。他一瞬之间明白赵姐为何让他好好维护微博了，他以前觉得只要好好地唱歌，做出好作品就可以了，可在感受到她们的爱的时候，他意识到他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也是一个很棒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