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弃从生

3、日常

　　望延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校园里。
　　他看着周围来来往往成群结队的学生，他不由得抿了抿唇。
　　他知道陈淮没有恶意，可他就是不喜欢。
　　他不喜欢陈淮身上耀眼的光芒，不喜欢他亮晶晶的眼眸。
　　他不觉得那光芒温暖，他只觉得刺眼，刺的他想哭。
　　一个人在黑暗里待久了，突然接触到光不是欢喜，而是捂眼睛。
　　因为太刺眼了。
　　——
　　陈淮是一个人去的食堂。
　　刚刚和那几个男生聊天的时候他还觉得很饿，现在却突然没了食欲。
　　他在食堂里转了一圈，把所有窗口都看了看，却依旧兴致不高。
　　他买了两个饭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他嚼着饭团，看着操场的方向。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苏珞手里拿着一个鸡肉卷，笑着问他。
　　陈淮抬头看了看她，扯出一个微笑，“我刚刚去问望延要不要一起吃饭，他说他不饿，我就一个人过来了。”
　　苏珞点了点头，走过来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他看着，有点难相处。”
　　陈淮咬了口饭团，“嗯，他总是在拒绝。”
　　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也拒绝任何人的好意。
　　苏珞一只手支着下巴，有些失落，“唉，或许时间才能证明一切吧，可卿也是，一直拒绝我。”
　　或许，真的要时间才能证明吧。
　　证明真心，证明友善，证明真诚。
　　两人在食堂吃完饭一起回了教室。
　　陈淮快步走到自己座位坐下，和其他组员问好，“晚上好。”
　　“嗯，晚上好。”林知礼温和一笑。
　　张可卿抬眼看了陈淮一眼，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晚…晚上好。”
　　张可卿一直低着头看着桌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苏珞小心翼翼的跟她说话，“可卿，你晚饭吃的什么呀？”
　　张可卿抬起眼睛看了苏珞一眼，声音很轻，“我…没吃晚饭。”
　　苏珞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以？你不吃晚饭会饿的。”
　　张可卿捏紧了拳头又松开，轻轻摇了摇头，“我习惯了。”
　　陈淮听到两个女孩的聊天，转过头来，“你没吃饭吗？”
　　虽然没说名字，但显而易见是在问张可卿。
　　张可卿顿了顿，抿了抿唇，“嗯。”
　　陈淮摸了摸兜，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刚刚在食堂买的饭团，还是温的。
　　他琢磨了好一会，把饭团朝张可卿推了推，“我多买了一个，你要吃吗？味道挺好的。”
　　张可卿看了看那个饭团，摇摇头，轻声说，“我不用…谢谢你。”
　　陈淮像泄了气的皮球，准备把饭团拿回来。
　　“不吃晚饭对身体不好，为了身体的健康，还是吃一点吧。”林知礼开了口，对着张可卿温和的笑了笑。
　　陈淮要去拿饭团的手顿了顿，快速缩了回来，狂点头，“对啊对啊，身体健康最重要。”
　　苏珞也说，“对啊可卿，我看你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不吃饭对身体不好的，要不吃点吧。”
　　张可卿看了看那个饭团，又看了看苏珞，轻轻点了点头，“好。”
　　张可卿伸出小手把饭团拿了过去，抬头看着陈淮，“陈…陈淮，谢谢你。”
　　陈淮露出一个笑容，摆了摆手，“没什么好谢的，快吃吧，距离上课还早呢。”
　　张可卿点点头，拿起饭团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这时，前门又进来了两个少年。
　　其中一个是始终懒洋洋的周倾言，他用脚勾住凳子腿，把凳子勾出来，然后一屁股坐下，就开始他自己的“神游”了。
　　另一个就是一看就让人不敢接近的望延，他身上的气息太压抑了，太寂寞了。
　　他沉默着坐回自己的座位，一言不发。
　　林知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晚上好，望延。”
　　望延头都没抬，“嗯”了一声就算完事。
　　陈淮默默看着，心里直犯嘀咕。
　　他如果要一直和望延坐同桌的话，那以后的日子肯定很苦。
　　他本身就是个话唠，以前初中的时候只要同桌是个活的他都能聊起来。
　　可是现在旁边这个少年却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不蠢，他当然看的出望延在抗拒他。
　　只是，为什么呢。
　　正当他发呆的时候，上课铃响起，班主任赵晓兰走了进来。
　　“好了同学们，今天是开学的第二天了，你们已经告别了初中生，成为一名高中生了。”
　　“高中，最重要的是自主学习，老师帮不了你们什么，你们能依靠的只有你们自己。”
　　陈淮支着下巴听赵晓兰的讲话，越听越犯迷糊，昏昏欲睡。
　　直到赵晓兰的话题指到了他。
　　“你们的中考成绩我看了，我们班中考成绩第一名是叫…陈淮对吧，谁是陈淮啊？”赵晓兰扫视了一圈。
　　陈淮搓了把脸站起来，“老师，我是。”
　　赵晓兰一脸慈祥的看着他，“你就是陈淮啊，很不错啊，今天我们班的军训教官特意跟我提到了你，说你很优秀。”
　　陈淮挠了挠后脑勺，“过奖了老师。”
　　赵晓兰和蔼的看着他，“表现好的同学，自然该表扬。”
　　说完，赵晓兰压了压手，示意陈淮坐下。
　　陈淮刚坐下，身边的人就给他传了一张纸条过来。
　　陈淮抬头看了看望延，又低头看了看纸条，然后傻乎乎的指了指自己，声音很轻，“你给我的？”
　　望延愣是没看他一眼，只回了一句，“嗯。”
　　陈淮打开纸条。
　　【你中考多少分。】
　　他的字潦草得像是狂风中的劲草，笔画如出鞘的利刃，在纸上留下了不羁的刻痕。
　　陈淮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低头写了几个数字，给望延递了过去。
　　望延打开纸条。
　　几个大大的数字映入眼帘。
　　【756】
　　望延看了一眼，拿笔又写了几个字，然后丢到陈淮桌上。
　　陈淮低头打开纸条。
　　【很厉害。】
　　陈淮笑了笑，飞快写了几句话然后放到他桌上。
　　望延余光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陈淮嘴角的那抹笑容，然后低下头打开纸条。
　　【谢谢！你今天吃晚饭了吗？我在食堂没有看到你。】
　　望延眼神暗了暗，写了几句话把纸条扔到陈淮桌上。
　　陈淮拿过纸条打开。
　　【没有，不饿。】
　　陈淮叹了口气，好吧，果然是惜字如金。
　　陈淮把纸条收进自己的笔袋里，然后继续听赵晓兰讲话。
　　望延则有些恍惚，他刚刚好像看到，陈淮把那张纸条收起来了。
　　为什么他把纸条放进笔袋里了？
　　难道是…很重要的意思吗。
　　望延微微侧身，偷偷看了几眼陈淮的侧脸。
　　眼前的少年，浑身散发着一种清爽的朝气。
　　他的脸庞线条尚未完全硬朗，带着些许柔和的弧度，眉眼干净得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嘴角自然上扬的弧度，仿佛总含着一丝笑意，让人联想到迎着朝阳生长的翠绿植物，生机勃勃。
　　好有活力的生命。
　　望延的眼眸映着陈淮的侧脸，原本装着寂寞和孤独的眼眸，此刻却融进了陈淮的侧脸。
　　望延低下头，看着桌面发呆。
　　他想起今天陈淮军训时的模样，像一棵小白杨，坚韧不拔。
　　那时他其实很羡慕陈淮，羡慕他的乐观开朗，羡慕他的人缘，羡慕他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爱。
　　望延不自觉的捏着自己的小指。
　　他每次发呆都会做这个动作。
　　他所羡慕的那些，是他从未拥有也绝不会有的。
　　他的世界一直沉寂，他无法变得乐观，无法变得开朗。
　　他不爱说话又性格阴郁，他注定交不到朋友。
　　而且，他也注定，没有人爱他。
　　他这样的性格，怎么会有人爱他呢。
　　还有谁呢。
　　没有人了，不会有人了。
　　他只能一直待在他为自己铸造的牢笼里，把自己囚禁一辈子，直到死亡。
　　没有人会救他，没有人能打破牢笼来带他走。
　　他给牢笼上了锁，封闭了外人，也封闭了自己。
　　而那牢笼，连他自己也无法解开。
　　望延抬起眼眸，淡淡的看了眼讲台上喋喋不休的赵晓兰，然后轻轻把目光放回了陈淮身上。
　　陈淮左手撑着下巴，用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随意的画着。
　　他的侧脸在灯下显得格外沉静，如同远山收敛的轮廓。
　　所有的少年意气都沉淀下来，汇聚在那道凝定的目光中。
　　望延看的有些入迷，一时晃了神。
　　陈淮总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脸上，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和望延来了个四目相对。
　　望延看见他的眼睛愣了愣，然后非常果断的转过了头，并且一副拒绝“搭讪”的模样。
　　陈淮也愣住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呀。
　　他怎么又成了拒绝沟通的模样了！
　　陈淮很是苦恼，低头看着草稿本，继续涂涂画画。
　　望延见陈淮没什么动静了，才动了动身体转回去，一副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模样。
　　赵晓兰讲了大半节课大道理依旧激情澎湃，已经发狠了忘情了。
　　底下的同学大多都已经昏昏欲睡，有的已经趴在课桌上进入梦乡了。
　　周倾言已经靠着椅背睡过去了，这个睡姿对正上课的老师来说可以说是十分不礼貌。
　　坐在周倾言旁边的林知礼见他已经睡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修长的手指抽出两张纸巾，盖在周倾言脸上。
　　正所谓，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