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外-顾时夜】人偶村》洛长卿

9、第5日（夜）

　　照常洗漱完毕，你走出浴室的那一刻——
　　顾时夜果然宛如定时刷新的NPC一样，再次出现在了你的房间里。

　　一如前两日那般，神态自若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下午明明已经看过的调查报告，在细细翻阅。
　　你走到他身边，心中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联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视线在顾时夜身上来回打量。

　　“在看什么。”
　　他说着将手里的报告放在一旁，抬眸看向你。
　　你不知为何被他盯得有些发虚，视线从他身上偏移到他手里的调查报告。
　　忽然，你似乎知道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顾时夜手上的伤口不见了。

　　上午他因为护着你受的伤，伤口虽然不深，但也绝对不是短短一个白天就能愈合的。
　　想到这里，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奇怪的是即使发现了他并非白日同你在一起的顾时夜，你也并没有感觉到害怕。
　　下意识的动作，不过是需要片刻的沉默。
　　以及在这一步之遥的距离里，静下心来搞清楚现状。

　　“怎么了？”
　　察觉到你的动作，顾时夜眸光微暗。
　　说话间，不由分说地往你所在的方向逼近几步，硬生生地将你之间的距离再次拉得更近。
　　你被完全笼罩在他高大的阴影之下。

　　“我……”
　　“我只是忽然想到我笔记本放书房忘记拿了。”
　　“我现在去拿过来。”
　　你正要往门外走去，却被他轻而易举地一把拉住。
　　“什么笔记本那么重要，一定要现在去拿。”
　　“我……我忘记关机了，明天会没电的。”
　　“四哥，你先放开我。”
　　你稍微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
　　你只好耐下心来安抚。
　　“我插个电源，马上回来。”

　　可顾时夜却并不为你的借口所动，反而冷冷地叫了一声你的名字。
　　“xxx。”
　　你下意识不敢再反抗。随后你听见他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在说些什么。”

　　你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似乎好像没有任何难以理解的地方。
　　忘记给笔记本电脑充电，关机也是日常生活中非常自然而且常见的现象，没有半点不合理。
　　可你见他眼中闪过一瞬微不可察的疑惑，不似假装。

　　就在你还在脑中思索着重新组织语言的时候，屋外传来与昨晚类似的动静。
　　但不同的是，那动静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
　　你听见那声音似乎在向这栋山庄靠近。
　　吱吱呀呀，像是什么生了锈的机关。

　　来不及等你细细思考，顾时夜第一时间将你揽入怀中，做了噤声的动作。
　　随后带着你干脆而利落地移动到窗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你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外看去，庭院里昏暗的灯光让你看不清发出动静的东西的模样。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身影。
　　在看见的那一瞬间，前几日人偶戏机关的动静和夜里在人偶庙偶然遇见的那道身影，在你脑海中重叠在了一起。
　　那晚可怕的记忆再次被想起来，你抓住顾时夜的手紧了一瞬。
　　他轻轻回握住你的手，似安抚般在你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别怕。”
　　熟悉而清冷的声音让你的注意再次放在他身上。
　　从动静出现的那一刻，他下意识般对你的保护，以及和他相处的那股熟悉，让你能肯定他就是顾时夜。
　　此时，你心中有了大胆的猜测。
　　而他接下来的动作也证实了你的猜测。

　　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他手里出现了一把枪。
　　此时屋内灯光正亮，你也清楚地一眼便认出了他手里的枪。
　　是洛宁军中制式。
　　所以，此时此刻出现在你面前的顾时夜是——
　　洛宁顾帅……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你真的很想无语地骂系统一句——
　　拉你进副本世界的时候能不能吱一声！

　　你仔细回忆了下前几日发生的事情。
　　并从顾帅自动刷新，以及消失的时间来看，你推测应该是入夜以后你便会被传送到副本世界里，天亮以后又会自动返回现实世界。
　　但唯一让你想不明白的是，到底是什么任务，需要这样安排你进出副本。
　　不过好在，这几天夜里一直忙碌，你都没有什么时间跟顾帅互诉衷肠，除了今天晚上以外应该没露出什么马脚才是。
　　想到这里，你稍微放松了些许。

　　此时，外面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你整理好思绪以后再次向窗外望去。
　　竟然发现，在你思考的时候，原本的那个身影宛如影分身般，变成了好几个。
　　“怎么那么多。”
　　由于过于震惊，你下意识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顾时夜没有阻止的意思，你看他的模样似乎心中已有决断。
　　“四哥？”
　　“你在房间待着，我很快回来。”

　　“等等……”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你下意识喊住了他。
　　他收回了步伐，回头望着你。
　　虽然你知道以顾时夜的身手，对付几个行动不那么灵活的人是绰绰有余。
　　但你就是无法做到，在危险面前让他一个人孤身前往。
　　更何况知道这里是副本世界以后，你反而没那么害怕了。毕竟真遇到突发情况说不定你还能掏出侧影保护他。
　　再加上，下面的动静或许能获得什么任务的线索。
　　这么想着，你意念一动，掏出了他送你的那把枪。

　　“四哥，我跟你一起去。”
　　他垂眸思索了片刻，才淡淡回应——
　　“好。”

　　你和顾时夜一起来到了庭院里。
　　昏暗的光线让你看不清那几人的面貌，但能看清他们身上深蓝色的布艺。
　　与昨日你在茶园偶遇的那群大姨身上的服饰十分相似。
　　见到你们从屋子里出来，那群人偶原本僵硬的动作忽然快了起来。
　　仿佛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直直向你们奔来。

　　你准备好了侧影，只等他们到你面前便可以提升体魄，打倒一两个应该不成问题。
　　但就在你准备使用的时候，你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
　　闻声，你看向顾时夜。
　　他就站在那里，背后的灯光将他伫立的身影拉得修长。
　　夜里寒风呼啸，却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你看见他右手平稳地抬起，不等你开口阻止——
　　“四哥……别……”
　　指尖扣动扳机，连续的枪声响起。
　　你听见有什么破碎的声音，随后迎面而来的身影应声倒地。
　　在最后一道身影倒下的前一秒，你隐约仿佛看见他的胸口规律得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但随着最后一发子弹掠过，红光倏地熄灭。

　　“放心，不是活人。”
　　顾时夜开枪解决掉所有人影之后，才缓缓开口。
　　不是活人？
　　在你愣神的片刻里，顾时夜走到那些“人”的身旁，确认他们不会再“活过来”以后，才继续向你解释道：
　　“他们都是被控制的人偶。”
　　你愈发听不懂了。
　　在你这几日的调查中，可从未听说过这些人偶可以在戏台以外的地方活动。
　　并且没有提线，他们又是怎么被控制的呢。
　　不等顾时夜继续开口，庭院外再次传来的动静。
　　从脚步声判断，来的明显不止一人，那却不显纷乱，是经过专业训练才能如此。
　　你向声响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队穿戴整齐，神情肃穆的卫兵从外面大步走来。
　　他们身上的制服样式你很熟悉，在洛宁、在顾公馆几乎每日都能见到。
　　你看见为首的人跑到顾时夜面前，得到指令以后又迅速指挥手下探查周边，清理现场。

　　你还在呆呆看着的时候，顾时夜已经来到了你身边。
　　“在想什么。”
　　在想的事情很多，
　　比如顾帅到底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身边还带着卫兵，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处理吗？
　　你并不是没想到他是为你而来，但从方位上来看，这里远离洛宁。
　　你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也没有告诉过他你的位置。并且你在北大洲这件事你也是刚刚才知道。
　　所以他应该不是为你而来。

　　无数条思绪在脑海里交缠在一起，最后你只能随便揪出一条回答了顾时夜。
　　“在想这里是什么情况……。”

　　“外面冷，回房再说。”

　　你同顾时夜一起再次回到了房间。
　　不等你主动开口，顾时夜先一步告诉你了这边的情况。
　　原来这里是北大洲的西南部深山，从方位上来看，倒是和现实世界一样。
　　前段时间，他刚派西南驻军部队铲除了一窝在此地扎根多年的匪贼。
　　这群匪贼以制造禁药——迷迷粉为生。
　　他们将暗中收购的感应器，用在了当地制造的人偶身上。
　　从而操控人偶充当武力，竟在当地愈发壮大了起来。
　　原本这片区域并不归洛宁管辖，只是前段时间拿下了西南的一座叫做泾西城的地方。
　　正好派了军队在这边驻守。
　　他们在例行巡查中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深入调查才得知这窝匪贼的感应器竟然来源于军方。
　　虽然是上一任掌控此地的势力的军队，但既然这里已经归属于洛宁。
　　便不会再继续放任他们下去。
　　于是便将他们作为西南驻军部队的实战演习。
　　上周刚刚清理完，背后掌控的人也全部落网。目前正在做一些收尾工作。
　　按理来说，那群人偶失去了操控者，应该不会再活动。
　　之前也有出现过几次人偶异常的活动，原以为只是被淘汰的感应器失灵。
　　但从今晚的异常来看，应该还有“人”在操控这一切。

　　“之前的异常也都是在晚上吗？”
　　“嗯。”
　　“但多个人同时，且有目标的活动，只有今晚。”
　　“那昨天晚上……？”
　　你看见顾时夜摇了摇头。
　　“昨晚他们并没有进到庭院里面。”
　　“但从声响判断应当不止一个。”
　　你似乎明白了。
　　你只有晚上的时候会被传送到副本，人偶也在晚上活动。
　　所以，那些人偶的异常活动跟你的出现有关。
　　人偶从昨晚开始出现群体的异常活动。
　　你猜测或许是你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什么，让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急着要派出人偶解决这一切。
　　可是你昨天只去了茶园，还有人偶庙。并且停留的时间都不长。
　　除了在人偶庙挂木牌的时候被木刺划伤以外，你也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可以被追踪的东西。

　　难不成机关操控的人偶真能凭一滴血的气味追上你吗？
　　但也难说，毕竟当时在波瑞阿斯号上出现的那种怪物不也是靠气味分辨敌我。
　　想到这里，虽然你觉得不太可能，还是将昨日白天发生的事情跟顾时夜说了。

　　顾时夜听完以后，反应却有些出乎你的意料。
　　那双一贯带着凉意的黑眸直直地定了你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茶园？”
　　“这里被那群人控制多年，周围遍地种的都是迷迷粉的生产原料。”
　　“附近没有茶园，也没有种植任何粮食瓜果的粮田。”
　　“所以白日里你到底去了哪里。”

　　顾时夜话音刚落，你原本想再分析一下现状的话纷纷被堵了回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说漏嘴了。”

　　你想说点什么圆回去，然而顾帅不给你反应的时间，继续开口：

　　“五日前的夜里，我忽然收到你在附近的消息。”
　　“连夜赶来，可你的位置信息又突然消失。”
　　“若不是第二天晚上见到你在人偶庙发呆，还以为是追踪器出了故障。”
　　“这几日，你每天晚上会准时出现在房间里，次日天刚亮又消失得毫无踪迹。”
　　“还有刚刚，你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声音清冷，如同一道冰锥。
　　步步紧逼，一点点将你的退路击溃。
　　你感到自己的思绪也随着他的话被一点点冻结，脑海一片空白。
　　偏偏就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系统熟悉的声音还在脑海中捣乱——
　　“恭喜玩家完成前置任务：了解自身处境（2/2）”

　　正如任务所示，你现在的确非常了解自己的处境。
　　原本你还很自信这几日应该没露什么破绽，但诚如顾帅所言，其实处处是破绽。
　　最后，你索性摆烂到底，拿出一贯的借口。
　　你看着顾帅那一贯没什么表情的面容，讨好般扬起笑脸。
　　“就……有点事要处理……”
　　说完，你连自己都无法被这个借口说服过去。
　　你低下头，拉了拉他的衣袖，轻轻叫了声：
　　“四哥……”

　　你想说能不能别问了。
　　你并非不想说，而是不能。
　　就如同过去许多那般，你无数次想向他解释，可是受系统和副本规则的限制，所有的一切都无法说出口。

　　“嗯。”
　　你看着他顺着你的动作握住了你的手。
　　温柔有力，原本有些微凉的指尖也渐渐暖了起来。
　　“手这么凉。”
　　“现在知道怕了？”
　　“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都可以跟我说。”
　　“即使不方便说也没有关系，不要再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

　　直到这时，你才恍然明白。
　　顾时夜他从来没有真的打算细究你身上的那些不同寻常。
　　他在意的，是你的突然消失，和孤身冒险。是你的安危。
　　理解到这一层的瞬间，你感觉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拧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涩。
　　你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他。
　　“不会了，下次去哪里一定先跟四哥说。”
　　当然前提是系统不会再悄无声息地拉你进副本了。

　　顾时夜没有回应，只是将你更深地拥入怀中。
　　掌心不轻不重地抚慰着你的后背，你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先前翻涌的情绪都被这无声的安抚中逐渐平静下来。

　　然而平静没有持续太久，当系统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那一刻，你下意识在顾时夜怀里抬起头——
　　“即将开启阶段性限时任务。”
　　“请玩家做好准备。”
　　你愣了一下，还有后续任务？
　　对了，刚刚完成的好像确实只是前置任务。
　　你既没有收到任务奖励，也没有被传送出副本。

　　“怎么了？”
　　顾时夜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同时系统也在继续对任务进行说明：
　　“请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阶段性任务：查明“他”的身份（0/3）”
　　“倒计时：8:59:59”
　　“倒计时：8:59:58”
　　……
　　“请注意，无论是否完成任务，倒计时结束后都将返回现实世界。”
　　“请注意，由于本次任务中副本世界与现实世界时间同步。”
　　“因此无论是否完成任务，倒计时结束后都将返回现实世界。”
　　“请玩家合理安排时间。”

　　说完，系统再次下线。

　　你看着任务面板，心里思索了起来。
　　系统说这是一个阶段性任务，但是并没有给出每个阶段的任务提示。
　　只有时间限制。
　　也就是说，即使你没有按照阶段顺序，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就可以获得奖励。
　　可问题是任务中的“他”又是谁呢？
　　在调查“他”的身份之前，你还得先找到任务目标中的“他”。

　　根据顾时夜所说，这片区域已经被“清理”过。
　　因此按理来说，能成为目标的只有顾时夜，以及他带来的那些卫兵。
　　首先可以排除顾时夜，毕竟这个男人的身份你早已再清楚不过。
　　难道是卫兵中某个人？
　　如果当真这么简单，那就好办了。
　　你只要谎称卫兵中有可疑人员，借口调查向顾时夜要来所有卫兵的身份资料。
　　再把所有资料看一遍就完事了。
　　这个借口虽说有些蹩脚，但你觉得顾时夜他应该会配合你。
　　只是这个任务原本就有些特殊，你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你在脑海中思考着，一旁的倒计时不断地闪烁似乎在提醒你时间所剩不多。
　　你有些心烦意乱，关掉了任务面板。
　　不管目标是不是卫兵，先查一遍就知道了。

　　于是你组织好语言，正准备向顾时夜开口——
　　忽然走廊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声“报告”打断了你要说的话。
　　“报告顾帅，第三小队发现了操控者的踪迹。”
　　你有些震惊，竟然真的有人能躲过顾时夜手下那群精兵的搜查。
　　“在什么地方。”
　　“在人偶庙附近。”

　　又是人偶庙。
　　不等你反应，顾时夜开口道：
　　“你在房间里等着，我去看看。”
　　你在理清思绪之前，身体先一步下意识地抓住了他。

　　“等等，四哥，我跟一起。”
　　莫名的不知缘由，你总觉得那名“操控者”或许就是的任务目标。
　　虽然你知道拜托顾时夜他也能帮你查明那人的身份，但你总觉得这一趟你必须自己去。
　　况且一旁的倒计时不停地闪烁，让你有些心烦意乱。
　　既然没有办法安心坐在房里等他，倒不如跟着一起去。
　　早点完成任务，你也能彻底安心。
　　想到这里，你更坚定地望着他表明自己的决心。
　　“嗯。”

　　你跟顾时夜一起离开了山庄。
　　出发前你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一刻。
　　距离任务结束时间还有八小时四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