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六江湖记》阳可尧

4、借机坑骗百晓生

　　包间布置清雅又有些清凉，从半开窗户中透进的太阳、街上隐隐约约传来的叫喊声倒是平添了些人气。

　　百晓生进来便直奔窗户，利索地锁了窗，也不管它什么清冷不清冷。

　　拿起桌上的茶壶就要往嘴里放，抬头瞥见刚进门的陈小六跟何释，只好老老实实地将茶倒进杯子去喝。

　　接着就是袍子一撩，大腿一横，守着桌上的点心盘子，咔吧咔吧地开始磕瓜子。

　　陈小六也不跟客气，也是袍子一撩，包袱往桌子上一横，抓着百晓生眼前的盘子就往自己这拖。

　　“你是百晓生？不能吧？”陈小六像是想起些事，有些不自在的擦了擦手，脸上的嫌弃神情都挡不住她眼底所充斥的不敢置信。

　　百晓生一时有些说不上话来，到嘴的瓜子仁都从嘴角溜了出来，气得他一拍桌子，“你这是几个意思，想我百晓生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怎么还能有假。”

　　许是陈小六跟何释的眼神太过直白，又或是刚才他被围堵的事还犹在眼前，百晓生捡起他拍在桌子上的瓜子，声音也小了下来，“身在江湖，谁还没点保身的手段。扮个乞丐尚且还有那么多人围堵，若是光明正大，那我还用混吗。”

　　陈小六想起刚才的场面便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借着何释帮她倒得茶下点心。

　　百晓生也是属脸皮厚的，端着空掉的茶杯就往何释眼前伸。

　　放下满杯的茶又跟陈小六去抢点心，用力一拽，一个不小心盘子便撞倒茶杯，茶水直直洒向对面的何释。

　　没等陈小六开口他便已经喊来了楼里的姑娘，“哎呀！都赖你非得抢那点心，这下好了撒了姑娘一身水，”他伸手指着陈小六，陈小六不可思议地也指着自己，见她要张口辩解，便急急将她的话堵了回去，“最近天冷，姑娘赶紧去换身干净衣服吧，别再染上风寒。”

　　何释刚吐了血此时还有些虚弱，衣服湿在身上也着实有些不好受，没作推辞，跟着楼里姑娘出了门。

　　待何释走了，陈小六端起眼前的茶杯就要往百晓生身上泼，百晓生赶紧围着桌子转了半圈坐到陈小六对面，“别别别，有事要说，关于那药的。”

　　陈小六一听是正事，也不再和百晓生较劲，放下茶杯坐了下来，“他们到底在抢什么药，还有你抢我的药是为什么？”

　　“回魂丹，听过吗？”

　　陈小六摇摇头。

　　“这药传的可邪乎了，说是只要还有一口气，不管伤得多重它都能给人救活。”

　　“那岂不是人人不用死了？”陈小六不信。

　　世人都知天下神医南出百草堂北出晨露谷，她自小便在晨露谷长大医术也是她娘亲传的。若是真有这回魂丹，她娘没有理由不告诉她，也没有理由不用这神药去救人。

　　“是啊，所以说传的邪乎。”百晓生坐直身子又压弯回去，“据我所知，回魂丹的功效虽然没有传的那么厉害，但是药效也是相当惊人。”

　　“我曾亲眼见过一位瘫痪在床十余年的猎户吃过这药，他当天就能下地行走，现在都回山上打猎了。”

　　陈小六沉默不语手指轻叩桌面，低头回想回魂丹的样貌材质。

　　百晓生又围着桌子转了半圈，凑到陈小六跟前，“你这朋友怎么认识的，刚才怎么没见着？”

　　“怎么了？”

　　“就是提醒你一下这人绝对知道回魂丹。”

　　“知道回魂丹的人不在少数吧，刚才可是围满了人。”陈小六随口打趣着百晓生。

　　“她不一样，那群人虽然知道回魂丹的名号，但我敢保证见人用过的绝对不会超过这个数。”百晓生举起了两只手，“这位何姑娘可是知道的，一定有些身份。”

　　“怎么说？”陈小六不解，回魂丹还有它独特的用法吗？

　　“这回魂丹有个不算副作用的副作用，就是在服用之后，待药效游走周身，便会推出摊瘀血，导致服用之人口吐鲜血。”百晓生也不多说，点到为止。

　　“那你又怎知我没把要给她服用呢？”陈小六也不纠结回魂丹了，双手捧着脸笑盈盈地看着百晓生。

　　百晓生被看的有些发毛，“晨露谷出来的人能把来历不明且功效不明的药给常人吃，我的名字都得倒过来写。”

　　陈小六在得知百晓生的身份后便有了备点破身份的准备，“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百晓生。”陈小六收起玩心，淡淡地看着他，“说了这么多到底有什么事？”

　　“还请姑娘把回魂丹带回晨露谷研究。”百晓生拱手说道。

　　“这回魂丹功效着实不明，而且还带着几分邪气，服用过的一般都是些修者大宗、高官富贾等上层人，若真出了问题势必会造成大乱子。还望晨露谷能够解惑，如若没有问题这丹药生产出来也能救更多的人，若是有问题，凭晨露谷的医术也一定能救下这些服用过回魂丹的人。”

　　百晓生说的很是诚恳，无论结果好坏都是救人，晨露谷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陈小六也想看看这药到底有多厉害。

　　只是……

　　“我倒也想带回去，只是这要被我顺手换了点别的东西。”陈小六从腰间掏出个金丝钱袋，拿在手上掂了掂，“刚才街上抓贼，我觉得那小贼有趣，便学着你的手法，拿药换了钱袋子。”

　　“什么！”百晓生急地跳起来，“你知不知道这药很难得的！”

　　“刚刚才知道。”陈小六毫不避讳地拆了钱袋，随手翻着里边的东西，而后一顿，有夹层，她划开夹层，里边是一张名单，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仔细看了看便又塞了回去。

　　百晓生依旧在屋里转着圈的跟他自己较劲，懊悔自己小巷里没讲请楚。他当时以为有人来堵他条件反射的跑了，本想择地再续，谁承想不过短短半天陈小六竟然能把回魂丹给丢了。

　　“你别转了，一会何姐姐就要回来了。”陈小六已经揣起钱袋看他转了好一会。

　　百晓生只得掏出另一个纸包，“这是次品，药效自然不如完品，你先拿这个，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陈小六拆开纸包，里面放着一颗色泽灰白且有褐色条纹药丸，她确实看不出门道只得收了起来，“我的身份就劳烦保密了。”

　　百晓生见她收下，自然连连点头，也不再多说，站起来要告辞。

　　他还急着去另找一颗完品回魂丹呢。

　　“等等，”陈小六忽然拦住他，上下打量一番，“衣服脱了。”

　　百晓生被吓得一蹦跶，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干嘛？”

　　“你这披风不错啊”

　　百晓生心中一紧，不好的预感从心头油然而生，有些紧张地扯着嘴角。

　　陈小六全当没看见，自顾自地绕着他转圈，“相传百年前京外有只大妖，夜晚时分经常闯入京城作乱，危害百姓，但奈何实力强大，连宫里请的捉药师都奈何不了他。”

　　“直到有一天寒玉山的掌门途径此处，不仅替京中百姓解决了大妖，还在京城布下驱妖阵法，从此上京再无妖敢入，京中这几个东西南北市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的。”

　　陈小六在他背后停住，百晓生暗叫一声不好，只听声音从脑后悠悠传来，“大妖死后，寒玉山掌门用它的皮制了件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披风，又传了几代徒弟，听说后来他徒弟又把衣服赠与爱人，不知其中又倒了几手，从此这件宝物便下落不明。”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身上的就是那件披风吧。”

　　陈小六绕回百晓生正面，冲他招招手，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百晓生模糊不清的脸上都能看出来他在肉疼，“你武功在我之上，能伤到你的人是少之又少，要这披风干什么。”

　　“又没说是我穿，这披风防风又防寒，给何姐姐穿刚刚好。”陈小六依旧在招手，脸上笑意真诚再配上她闪烁的大眼睛，百晓生不忍直视，索性闭上眼。

　　“而且你刚刚弄脏何姐姐一件衣服，就当是赔她的。”

　　百晓生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一件普通衣服换他一件刀枪不入的宝贝，血亏啊。

　　但看陈小六这架势，若是不将披风给她，今天这个门他算是出不去了。

　　“这样，你抢走的二百两那药我就送你了，完品回魂丹我替你去找，如何？”陈小六觉得她绝对是强买强卖里面最良心的一个。

　　百晓生虽有万般不舍但还是不情不愿的脱下披风。

　　陈小六叫来一盆水，抓着披风的领子往水里一按，一提，整个披风都在水里过了一遭，再用力一甩。

　　披风便如崭新的一般，黑面油亮反光，深色暗纹压襟，手感温润保暖。

　　不愧是宝物，陈小六暗暗感慨。

　　正好何释换衣而回，便将衣服直接披到了她的身上。

　　何释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披风，又看了眼正在给自己系领带的陈小六，直到看见了被扒了披风杵在门口的百晓生，双臂环抱着自己的样子好不凄惨。

　　何释没忍住笑出声来，惹来了百晓生愤愤然的瞪视。

　　“何姐姐，一起去逛夜市啊。”陈小六拉着何释绕过百晓生，悄悄地凑到她的耳边，“有抓贼的好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