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告别》章节

12、第 12 章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异常凝重，李心橙本来已经够自责，又被谢鸣屿说的那些刺人的话扰得心绪低落，再加上他带来的“骗子”消息着实冲击到了他，一时间整个人的心都沉入谷底。

　　其实他自己也满腹委屈，不知道该找谁去说。他缺乏社会经验，当时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听从谢鸣屿的劝告，本意是为了赚取一笔广告费，他没有想到，只是让钱峰进来坐坐，就引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刚才在公安局，谢鸣屿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直接指责他出了很多错，怎么往心窝子里戳怎么来。李心橙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把脸扭向车窗外，吸了吸鼻子，表面装作没事人一样，谢鸣屿双手握紧方向盘，一言不发。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车到楼下，谢鸣屿先下了车，李心橙坐在副驾驶，两手搂着膝盖，不愿意出来。谢鸣屿走过去，把他从车里拽出来，攥着他的胳膊进了电梯。

　　回到家，谢鸣屿打开门，入目的是客厅里残存的昨天打斗过的痕迹，地板一片狼藉。他脱下衣服，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把打碎的杯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拿纸巾擦拭干涸在地上的血痕。

　　李心橙蜷缩在沙发里，像只受伤的小动物，沮丧地垂着头，没有了能量。

　　收拾好之后，谢鸣屿走过去，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李心橙的手指尖被捏得发白，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所以你觉得，是我的错？”

　　谢鸣屿本来不想再提那些令人不快的事，一是他从昨天开始就没有睡过一场囫囵觉，没有力气再跟李心橙争吵，二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该说的都已经说过，现在纠结是谁的错没有意义。

　　而李心橙现在重新提起，显然是没把谢鸣屿的话听进去，依然固执、自我。想到这儿，谢鸣屿胸腔里没燃尽的怒火“腾”地一下又冒起来了：“你还不承认你有错？那点钱在你眼里就那么重要？你告诉我，他给你多少，我每个月打到你卡上的难道还不够用？你都把钱花在什么地方了？”

　　宣泄的话仍在持续，没有停下。

　　“我现在觉得最可笑的人是我，我怎么还妄想把你这么执拗、不知悔改的人给说通了！”

　　李心橙抿着嘴唇，默然半天，最后伸出手勾了勾谢鸣屿的手指，像触犯了天条似的，说：“你能先别生气吗？”

　　谢鸣屿拨开李心橙的手，无情回答：“我当然生气，不止生气，我还觉得你天真、幼稚、无理取闹，有时候像个没长大的、不懂事的小孩。”

　　到最后，谢鸣屿头脑发热，有点口不择言了，他质问李心橙：“那头色猪是不是让你穿上袜子给他看了？你给他看了吗？”

　　李心橙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谢鸣屿讥讽他：“我说，他给你的钱是不是比我给你的多，让你这么上赶着？”

　　李心橙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谢鸣屿从来没有对他用过这么重的词，说这么恶劣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抽搐，太阳穴突突地往上跳。

　　他红着眼睛，仰头看谢鸣屿的脸，那张脸突然模糊了，他颤抖着声音说：“就算钱峰让我拍试用照片，那也是我应该做的，是我的工作。是，你在外面呼朋唤友，在公司让所有人为你倾倒，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风光体面，我呢，我不如你，更没法让你像别的男人一样把女朋友带出去充面子…我以为…我们…”

　　李心橙哽咽了一下，最终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句话：“所以，你表面风平浪静，实际内里嫌弃厌倦，你后悔了吗？”李心橙问他，“你是不是后悔了？”

　　谢鸣屿微微撇过脸，眉梢蹙着：“我没说过这些，你别用你阴暗的想法来揣度我，也别把那些我从来没说过的话胡乱安在我身上。”

　　“我没有那么想过。”

　　李心橙笑出声：“你是没说过，不过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知道吗，你的眼睛能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我。”

　　谢鸣屿轻轻摇头，越发觉得李心橙不讲道理，他看着李心橙，问他：“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过度敏感。我早就提醒过你，别过度玩乐，不仅会招来苍蝇，还会让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果然，跟我之前预测的如出一辙。”

　　“你…滚！”

　　“什么？”谢鸣屿惊呆了。

　　李心橙彻底恼怒，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卧室，在柜子里翻出一张黑色的卡，然后回到客厅，把那张卡狠狠掷在谢鸣屿脸上，毫不客气地回击：“我说不用你在这儿贬低我，你现在就给我滚！”

　　谢鸣屿眼睛快速眨了两下，几乎快喷出火来，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没听清，李心橙，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现在就给我滚。” 李心橙清清楚楚地一字一句地说，“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别再回来，别再让我看见你！”

　　谢鸣屿气得脖颈暴起血管，接连说了几个“好”：“好，好，滚就滚，我早就想说了。”他环视客厅四处，用尖酸的语气说，“你这破公寓我早就住腻了！”

　　李心橙听完，立刻扭头，把谢鸣屿丢在沙发上的外套扔到地板上，甚至还要给它两脚。

　　谢鸣屿从地上捡起西服放到臂弯，哼了一声：“最后劝你一次，少在镜头前面搔首弄姿，招蜂引蝶！你如果还这么一意孤行，不听劝告…”他没有把话说绝，跨过那张卡，头也不回，“咣当”一声摔上门直接走了。

　　李心橙呼出一口气，颓然坐在沙发上，他感觉自己的脸湿乎乎的，手一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许多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