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
郑悦没想到沈昭云会这么问，她一时摸不清沈昭云的态度，含糊回答：“不合适就分了。”
沈昭云举着茶杯放到嘴边，定了几秒，她知道郑悦误会了，忙放下杯子解释，“是我冒昧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阿霆一直放不下你，上次你喝醉酒时我也看出来了，你也放不下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希望你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郑悦看得出她满脸赤忱，并不像做伪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其实，我知道你曾经是他未婚妻”
沈昭云瞳孔微张，满脸惊讶，她跟周胤霆在一起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郑悦竟然知道，“是阿霆告诉你的吗？”
郑悦嘴唇紧抿，不急不缓摇着头，沈昭云微微侧头，一举一动间都是疑问。
郑悦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跟沈昭云说起了前程往事。
2007年7月15日，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简称IMO）颁奖典礼。
礼堂的金色吊灯在空调冷气中微微颤动，将光影洒在台下密密麻麻的红色座椅上。郑悦攥着手中的相机，掌心沁出的汗渍洇湿了相机的磨砂质金属外壳。她抬头望向主席台，那里正悬着二十个国家与地区的旗帜，在无声的风中轻轻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是她曾无数次在梦中描摹的场景，她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登上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颁奖典礼，被授予那份代表着智慧的奖项，可遗憾的是，她在参加国家队初选时被刷下来。
典礼刚开始，身穿粉衬衣黑西裤的碧眼金发主持人走上舞台，耳边透过话筒传来男主持富有磁性的美氏英语，郑悦小学初中就读双语国际学校，英语口语和听力都非常好，不需要翻译就能听懂主持人说的所有内容。
“他说的什么？”坐在左边贾世凯突然发问。
坐她右边的堂哥郑秦言见她忙着拍摆弄相机，言简意赅替她回答：“客套话，欢迎大家参加颁奖典礼。”
贾世凯心不在焉“哦”了一声，他还以为是公布获奖名单呢。他双手分别握拳，置于左右膝盖上，瞪圆了眼睛盯着讲台，神色紧张，在冷气充足的礼堂里，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的亲妹妹贾艺，从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省赛、国家赛、国家队选拔赛一路杀出重围，成为这次IMO大赛中国代表团年龄最小的成员。妹妹那么聪明，他坚信妹妹一定会得奖。
郑悦听主持人介绍流程，接下来将颁发本次IMO铜牌奖项。她立即调整好拍摄角度对准台上，时刻准备着按下快门键，记录好友人生的高光时刻。虽然不知道贾艺获得了什么奖项，甚至不知道是否获奖。
台上，教授按部就班的给每位铜奖获得者佩戴奖牌并颁发证书。
她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坠痛，仿佛一根细针在反复穿刺，不自觉地蜷缩着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向身旁的堂哥郑秦，为显得正式，堂哥今天穿了白衬衫西裤脚配皮鞋，手上戴着积家大师系列机械腕表，设计简约大气。他领口微微敞开，背脊笔直，眼神专注的盯着讲台，脸却侧向贾世凯方向。
贾世凯正滔滔不绝炫耀着妹妹贾艺的光辉历史，“我跟你说，我妹妹从小就成绩好，四年级直接跳到六年级，初一直接跳初三，别人15岁还在读初中呢，她已经读高二了。”贾世凯是十足的妹控，一逮着机会就跟人安利他聪敏绝顶的妹妹，尽管这些内容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但他仿佛得了健忘症，根本记得自己之前讲过。
“要是她今天能够获得IMO的个人金奖，说不定考中科大的少年班能加分，要是能直接保送就再好不过了。”
堂哥眼睛依旧专注盯着台上，微微点头：“贾艺那么聪明，一定能得奖金。”
“那是必须的，我跟你说，我妹妹测过智商，149，你知道什么概念吗？120就是天才了，我妹妹比天才还聪明......”
出于礼貌，郑悦本想等两人聊完再打断，但眼见着贾世凯没有停下的趋势，她把手里的相机往堂哥手里一塞：“我去趟上趟厕所”
郑悦一路小跑着出了礼堂，礼堂没有指示牌，她边走边问路，左转右拐几道弯才找到洗手间，好在包里常年备有姨妈巾，并没有出现尴尬的情况。
她回忆着来时每个拐弯的关键节点，很快找到礼堂。
但礼堂内场景与刚才截然不同。穹顶的镀金花纹在灯光下流淌着奢华的光，主席台铺着暗红色绒毯，国旗下垂的流苏随着空调气流微微摆动。台下坐满了西装革履的学者与青年学生，投影屏幕上正滚动着数学建模图形。
郑悦踉跄着踏入礼堂，恰好听到女主持清圆润的嗓音宣布，“Gold Medalist Zhou Yin ting from TQinghe University, China.（金等奖获得者，来自中国清和大学周胤霆）”
一个身影从侧幕走出，身形颀长，脊背挺得笔直如松，黑色西装勾勒出笔直的线条，内里的白衬衫纽扣系到最上一颗，宛如一道严谨的数学公式。
讲台上，享誉国际的知名数学家Felix??为他颁奖。他接过证书与奖杯，袖口露出半截腕表,表盘在聚光灯下折射出锐利的光芒，宛如此刻他本人成为礼堂里万众瞩目的焦点
周胤霆鞠躬，接过证书和奖杯，简洁又不失礼貌的说了个单词：“thanks”，然后站直身体，任由摄像机，相机闪光灯镜头在获奖者身上来回扫视。
他全程没有任何表情，就连嘴角都未松动分毫，浑身散发出超脱年龄的沉稳肃穆。
台下掌声雷动，座席中，各国领队与学者们的低语声如潮水般起伏。隔得太远，郑悦看不清具体容貌，但从他颀长挺拔的身姿能看出，身高不低于185，因为堂哥净身高刚好185cm。
“咔嚓。”郑悦手比脑快，按下手机的排拍照键，定格下周胤霆得奖的高光时刻。早在听到获奖者是来自中国清和大学时，她便从包里掏出手机，她觉得自己最近中了一种别人领奖她就想拍照的毒！！！
照片中的青年握着金质奖牌，证书上的烫金字在灯光下灼灼生辉。
他的眼神穿过人群，仿佛穿透时空，定格在某个遥远的点上，仿佛在看她。
郑悦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平凡如她，参加省级比赛都要付出比别人成倍的努力。为了比赛通宵刷题，那些深夜做题时泛黄的草稿纸，那些被撕碎的低分试卷，那些做不出题时的自我厌弃和焦虑情绪，此刻都化作胸腔里酸涩的气泡。
她无比羡慕这样天赋异禀的人！
不必挣扎，不必苦熬，只需轻轻抬手，便可摘取星辰。
他的天赋让他站在云端，而她百米助跑奋身跳起都够不到。
郑悦不认识周胤霆，隔着礼堂远远的望了一眼，下次见面不一定还认得，但这个名字，周胤霆三个字，她甚至都不知道是哪三个字，只是从一个美国人口中听到发音不准的读音，那三个字的发音牢牢刻进了她脑海里。
再次回到IMO颁奖礼堂时，刚好颁发个人金奖，贾艺穿着国家队统一的参赛制服，刚剪不久的齐耳短发柔软蓬松，头顶炸起几撮呆毛，厚重的齐刘海遮住光洁的额头，明明是大气明艳的五官，生生被发型封印了美貌，两颊婴儿肥更显得整张脸显得格外绵软。
贾艺脖子上挂着金牌，右手拿证书，咧嘴笑出八颗牙齿，对着台下正给她拍照郑秦比耶。
贾世凯情不自禁站起身，对着台上双手竖起大拇指，喋喋不休：“妹妹好棒，妹妹好棒，妹妹好棒......”潮男气质荡然无存。
郑悦盯着好友的身影，眼眶发热，贾艺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灰暗世界里最璀璨的光。
而今天，她的人生里又多了另一束光，那个名叫周胤霆的男生，虽然她不认识他，但是那个名叫丘比特的光屁股小孩却慌不择路的朝她射了一箭。
她和贾艺站在礼堂外的台阶上，堂哥拿着单反正在给她们拍合照。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周胤霆，过来拍照！”
声音穿透人群的喧闹，清晰如刀锋划破绸缎。
郑悦倏然转头，循声望去。
人群簇拥处，一名青年正侧身而立。他身形颀长如松，脊背挺直似剑，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卷起，露出冷白色手臂和手腕上那块低调简约的手表。
这次郑悦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那是一张过分好看的脸。
线条刚毅冷峻，却又流畅得仿佛雕塑家精雕细琢而成，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浓颜系长相。
他对着喊他的青年微微摇头，好听的低音炮声线低醇浑厚：“不了，你们拍吧”
对方不依不饶，又嚷道：“今天你可是主角，大家都想跟你合照沾沾喜气呢。”
“我叔叔和未婚妻来了，现在走不开。”
郑悦耳尖的听到了“未婚妻”三个字，鬼使神差的朝他身后看去，那里并排站着一位身穿浅绿色旗袍修身旗袍的温婉美女，和西装笔挺的儒雅男人。
他称呼为叔叔的男人，但看起来年期并不大，三十岁多岁，带着金色边框眼睛，眉目温润似春风拂过的湖面，眉梢眼角跟周胤霆有有七分相似，却又添了三分书卷气。
相比之下女人显得更为耀眼，旗袍丝绸面料泛着月光般的柔光，立领与盘扣勾勒出天鹅般的脖颈线条。乌亮的长发用一根通透的玉簪盘起，耳垂带着同色的兰花样式玉质耳环，走路端庄沉稳，直到在周胤霆身边站定，簪尾垂落的流苏和兰花耳坠都不曾有一丝摇晃，举手投足间大家闺秀风范。
女子声音清亮圆润，“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沈昭云听着她对自己的描述，笑的非常开心：“没想到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在工作上为了显得有成熟稳重，她总是刻意压低声音说话，笑起来也是轻轻浅浅，让人看不出真实情绪，但此刻，她嘴巴咧的很大，笑声非常爽朗，甚至开玩笑道：“你不觉得我跟他叔叔更般配吗？”
郑悦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毕竟当初沈昭云是周胤霆的未婚妻，叔叔抢了侄子的未婚妻，总之是不光彩的，期间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作为当事人，沈昭云必定遭受过别人的非议，可能她已经走出来了，但同为女人，她知道那些流言蜚语会有多伤人，她换了个说法，巧妙回答：“不论跟谁，能够给你幸福的人，才是跟你最般配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