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颜》晨曦微光夭夭

7、容器

　　张楚望着她，眼中惊惑之色闪烁不定，最后化为哀求：“思思，放过她吧！我知道你心肠不坏。”
　　思思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无语好笑的话，笑着紧闭了双眼，再张开时双目如电，说道：“你知道？你以为你喜欢我，就可以随意评价我？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她语气不减：“我若不坏，又怎会设计让你将她留在集仙镇？”
　　张楚被她说得愣住了神。
　　“思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思思冷笑凛凛，说出的话更像是刀片划向张楚，只听她道：“既然你不明白，我就说与你听。从一开始，我就是故意接近你，再嫌弃你样貌丑陋，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将这个女人留下来。”
　　一直以来，张楚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样绝色天仙的美人怎么会独独对自己不太一样，若即若离，最后又狠狠地唾弃嫌弃他的样貌，但是此刻被她说出来，他还是难以置信。
　　“思思，你在骗我对不对？”
　　“我有何可骗你的。”思思睨了他一眼，神色冷漠。
　　张梦只觉得心如裂开一般难受。
　　他以为他修整了容貌，终于可以让她多看他几眼了。
　　谁知，这一切竟是她的手段。
　　他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甚至棋子都不够格吧！
　　不过……
　　那又怎么样呢？
　　他愿意，即使她利用自己，他也甘之如饴。
　　张楚愣神间，宋幕泽趁机一道掌风劈来，将思思与江念念分开。
　　江念念赶忙看看了思思的腿，又拍拍自己的腿，确定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这是什么情况啊？
　　自己刚才差点失去了自己的身体？
　　她不禁又看向思思，只见思思与自己分开后，盛怒难抑，五指如爪指向漆木高台，一道凌历的风刮起，漆木高台竟变成了一只硕大的蜘蛛。
　　蜘蛛咧了咧嘴，猛地向宋幕泽扑去。
　　天空中，新月已半沉入天幕快要隐没了。
　　思思望向夜空，心头大急。
　　新月之夜，身体将要破裂之时是她换体的最佳时期，她必须选择夜月沉入天幕的前一刻占据江念念的身体。否则，等到天色大明，这具身体破碎后，魂魄无处安放，便会游离而去。
　　咔嚓一声响，她的左边的脸忽然如蛋壳一般裂开了许多纹路，露出殷红的血肉，看起来煞是恐怖。
　　这具身体已经不行了。
　　一直以来，她以美貌吸引人，再吸食人的精气来维系这具身体，可是精气毕竟不是长存之物，根本无法真正修复这具身体。
　　必须要换一个身体了。
　　真是赶巧了，有江念念这么一个绝佳的人选出现。
　　她利用张楚将她留在集仙镇，又与双头怪合作，费尽力气将她引上山来，今天一定要成功。
　　她等不及了，眼神骤然凌厉，猛地向江念念扑过去。
　　宋幕泽挥剑与蜘蛛的利爪格挡，眼见思思扑向江念念，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飞身而起，手自下而上轻轻一挥，曜日随着他的手势破空而起，随后直击而下，砰地一声贯穿蜘蛛的脖子，将它死死地钉在地上。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整个人忽地就挡在了江念念身前，在思思扑过来的时候狠狠地给了她一掌。
　　思思惨叫一声飞了出去，跌落在地，吐出一大口血。
　　原本愣神的张楚慌忙跑过来，一把抱住她：“思思！”
　　“我问，你答！”
　　宋幕泽冷眼看她，语气不容质疑。
　　思思看着他，不知为何，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宋幕泽问道：“你和暗夜城什么关系？”
　　思思回道：“毫无关系。”
　　“哦？”
　　宋幕泽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竟迫得她不得不再回应。
　　思思回道：“那双头怪在集仙镇作恶多时，以人的骨血练功。近日，他想要一大批人练功，却又无法同时聚集这么多人，便找上我合作。我们说好了，我要这女子，其他的人归他。在此之前，我并不认识他。”
　　江念念吐吐舌头，明明是自己想看思思，没想到自己竟早被这思思相中。
　　宋幕泽抬眼看了看庭院，的确，双头怪消失后，那些属于暗夜城的气息便消失了。
　　他不再多说，微微抬手，曜日铮地一声响回到他的手中。
　　思思见状骇了一跳，不禁问道：“掌天大人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一阵皮肤破裂的声音响起，她脸上的裂纹骤然延展至大半边脸和大半边脖子，原本美艳的脸似乎倾刻之间就要炸开，在这夜色里显得分外诡异。
　　宋幕泽却视若未见，冷冷回应：“你藏身在万花楼吸食人的精气，又以妖术控制这些百姓，岂不该死？”
　　“我并未滥杀一人！”
　　思思回得理直气壮。
　　“是吗？”
　　宋幕泽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她忽然瞟见被他护在身后的江念念，于是又说道：“你身后的女子缺魂少魄，即使不被我占据身体，迟早也会被其他的妖物占据。”
　　听闻此言，江念念不禁睁大了双眼：“我？”
　　她有些迷惑不解。
　　宋幕泽半侧了脸觑了她一眼，又看向思思，问道：“说完了吗？”
　　看样子她要是说完了，他就准备动手了。
　　思思怎么也想不到，这人说杀便要杀，不肯罢手。
　　罢了，她叹了一口气，闭了双眼，准备引颈就戮。
　　宋幕泽竟也真的就提剑而起，准备杀了眼前的人。
　　张楚连忙挡在了思思前面，哀求道：“求你放过她。”
　　又是他！
　　不知为何，这人让思思十分烦恼。
　　他喜欢她，似乎就以为可以左右她的想法。
　　她睁眼，一把推开他：“无需你管。”
　　张楚却怎么也不肯走开，挡在她的前面，望着她说道：“我怎么能不管，你知道我的……”
　　思思道：“知道你什么？我现在容颜尽毁，你无需如此。”
　　听闻此言，张楚信誓旦旦地说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对你的心都不会变。”
　　思思忽地就笑了，笑了许久才停下，说道：“若你第一眼见我是这般模样，你会喜欢我吗？”
　　张楚忽地被这句话说得愣神了。
　　思思又望向宋幕泽：“掌天大人，你要杀便杀吧！”
　　她说得坚决，毫无畏惧。
　　宋幕泽还没说什么，江念念从她身后跑了出来：“不要杀她！”
　　她一脸认真地说道：“她又没有杀人……何况还长得这么漂亮……”她边说边瞟了思思一眼，最后一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说给自己听了，可是宋幕泽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沉吟了片刻，他说道：“可她刚才要杀你。”
　　“我有办法让她不杀我。”
　　江念念胸有成竹地说。
　　宋幕泽不置可否，却也没再动手。
　　若是此刻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惊掉下巴，天道一师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的掌天居然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放掉一只妖。
　　江念念却没多想，连忙回过头去看向思思，她双手在空中轻轻挥动，一道绯红的光芒便笼罩在思思裂开的皮肤上，那裂开的皮肤随着她手指的舞动竟渐渐愈合，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只是先后给灰蒙蒙的人和思思修复容貌，突地耗费了不少灵力，江念念明显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但她勉力控制着，尽量不让人发现，然而，宋幕泽仍像是有所知一般，看了她一眼。
　　思思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她一脸惊讶地看向江念念，却见她笑着回道：“我虽然不能把身体给你，但我可以帮你暂时保住容颜，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毁了，实在可惜。”
　　思思像是不敢相信，伸手在空中一抹，幻化出一面镜子，镜中照出她美艳不可方物的模样。
　　她喜极而泣，看向江念念。
　　江念念继续说道：“往后你只需强加修练，身体强健便能保容颜不衰，不需要再吸食人的精气。”
　　“谢谢你，小姑娘。”她满心感激，却在看向宋幕泽的时候眼光微微一敛，“多谢掌天大人不杀之恩。”
　　眼见宋幕泽再无动作，她看了张楚一眼，却没说话，手指一勾，原本看似死去的蜘蛛突然抖擞一下腿脚站了起来，利索地爬到了思思身旁，思思一跃而上。
　　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看向江念念：“小姑娘，你可听说过‘容器’？”
　　江念念摇了摇头，宋幕泽也凝神倾听。
　　思思继续说道：“你天生缺魂少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容器’，所有的妖、魔、邪物，甚至有修为的人，以及我们所不知道的物种，都可以占据你的身体，令你丧失原有的意识，成为另一个人。”
　　“那我就不存在了吗？”
　　“没错。”思思语气颇为凝重，“但是想要占据身体必须肌肤相触，你记住，不让要生人靠近。”
　　江念念乖巧地点点头。
　　思思说罢抬手，那些站在原地如木偶的“宾客”额间的红色羽叶茑萝一片片飞了出来，最后消散于空中，“宾客”也在花瓣飘出的一瞬卧倒在地。
　　“明日正午他们便会醒过来，恢复如常。”思思说道。
　　说完，她又看向江念念，忽地又恢复了有些戏谑的模样，朝她眨眨眼：“有缘再会，小娘子！”
　　话音落，便乘着蜘蛛远去，张楚眼见着她将要走远，拔腿追了过去，最终，随着她一起消失在夜色里。
　　过了良久，江念念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一阵尖叫：“哇！思思还是这么迷人。”
　　宋幕泽忍了又忍了，终于没有送出他宝贵的白眼。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江念念转了身就看向他：“不过她再好看也没有你好看。”
　　呵！他一个男人需要跟女人比美吗？
　　他继续忍住他的白眼。
　　两人说话间，一道黑影突然从上空一掠而过。
　　宋幕泽抬眼一看，便纵身飞起，追了过去。
　　等到江念念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幕泽已追着人影消失在空中。
　　“喂！”
　　她大叫，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这人，就这么走了？
　　她有些大失所望，但体内因宋幕泽和思思而汇聚的灵气满满当当的，又令她十分满足，她稍稍运转功力便将这些灵气全部转为了灵力。
　　只是这会儿开还没亮呢，自己这是要一个人下山吗？
　　就在她东张西望想要张望出下山的路时，一个惊恐的叫声响彻天际。
　　“救命啊！救命啊！”
　　江念念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男子从那一堆“宾客”中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边跑边惨叫连连。
　　她赶忙跑过去，想要安慰一番，谁知那人动作比她快多了，她安慰的声音还没出来，那人已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双腿。
　　“不得了了！好多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