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
第二十章第二陨落
深秋的夜晚，寒意像无数根细针，顺着衣领、袖口钻进骨子里，刺得人浑身发颤。城郊的废弃码头早已没了往日的喧嚣，只剩下几盏锈迹斑斑的路灯立在荒草中，昏黄的光线透过破碎的灯罩洒下来，在满地碎石和枯黄的杂草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勉强勾勒出码头的轮廓。江风裹挟着江水特有的咸腥气息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发出“沙沙”的声响，时而低沉，时而呜咽，像一首为生命送行的凄凉挽歌。远处的江面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渔火在夜色中闪烁，转瞬就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陈念就站在码头最边缘的位置，脚下是松动的碎石，再往前一步，就是冰冷湍急的江水。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浅蓝色外套，衣角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冻得她嘴唇发紫，身体却像没有知觉一般。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黏在泪痕交错的脸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薄的纸，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眼神空洞得可怕，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光亮，整个人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在寒风中微微摇晃。
她的右手紧紧攥着一瓶安眠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瓶身的塑料壳里。瓶身上的标签早已被她反复流淌的泪水浸湿，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片淡淡的水渍。虎哥狰狞的威胁、父亲醉酒后的冷漠呵斥、继母刘艳事不关己的冷眼，还有那些被胁迫时不堪回首的经历，像一张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包裹，勒得她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疼痛。
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人，没有人爱她，没有人关心她，更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拉她一把。她像一株被遗弃在角落的野草，在风雨中独自挣扎，最终还是逃不过枯萎的命运。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舅舅陈明的身影，舅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每次打电话都会反复叮嘱她：“念念，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舅舅，舅舅就算拼了命也会帮你。”
可她不敢说，也不能说。她怕自己那些肮脏、屈辱的遭遇会让舅舅失望，怕舅舅知道后会为她伤心难过，更怕虎哥背后的势力会因为她而牵连到舅舅一家。她只能把所有的痛苦和恐惧都埋在心底，独自承受这无尽的黑暗。
她也想起了林溪，那个和她一样孤独、一样绝望的女孩。她听说林溪最后选择了跳湖自杀，听说她死的时候很安静。也许，死亡真的是一种解脱，是去往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恐惧、没有羞耻的世界。那里没有虎哥的威胁，没有父母的冷漠，没有旁人的指指点点，只有永恒的平静。
“妈妈，爸爸，舅舅，对不起……”她仰起头，任由冰冷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冰冷的手背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带着深深的疲惫和绝望，“我真的太累了，我撑不下去了……我要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希望你们能原谅我……”
话音落下，她颤抖着拧开了安眠药的瓶盖。白色的药片像一颗颗绝望的眼泪，顺着瓶口滚了出来，落在她的手心里，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她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抓起一把药片，猛地塞进嘴里。干涩的药片在舌尖融化，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味道瞬间蔓延开来，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却远不及她心里的万分之一痛苦。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焦急的呼喊声，穿透了江风的呼啸，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念念！念念！你在哪里？快出来！”是舅舅陈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急切，还有几名警察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陈念的身体猛地一僵，空洞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星。她想回头，想答应舅舅的呼喊，想扑进舅舅的怀里寻求保护，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吞下的药片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她的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虚弱，连站都站不稳了。
“念念！我看到你了！别动！舅舅来了！”陈明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丝惊喜和难以掩饰的焦急。他奔跑在碎石地上，脚下的碎石发出“咔嚓”的声响，裤脚被杂草刮得凌乱，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陈念缓缓地转过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陈明和几名警察正朝着她的方向拼命跑来。陈明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和焦虑，眼神里满是担忧。她想对舅舅笑一笑，想说“舅舅，我对不起你”，可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晃了晃，像一片被狂风摧残的落叶，朝着冰冷的江水，直直地倒了下去。
“念念！”陈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痛苦。他拼尽全力地往前跑，伸出手想要抓住陈念的身影，可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念的身体像一片凋零的落叶，坠入了漆黑冰冷的江水中，只发出“噗通”一声轻响，就被汹涌的江水瞬间吞噬，连一丝涟漪都很快消失不见。
陈明和警察们冲到码头边缘，看着漆黑一片、波涛汹涌的江水，心里一片绝望。“快！快救人！快下去救她！”陈明嘶吼着，情绪彻底失控，转身就要跳进江里，却被身旁的警察死死拉住。
“陈先生，别冲动！现在江水太急，天色又黑，下去太危险了！”一名警察用力拽着他的胳膊，语气沉重地劝道，“我们已经联系了搜救队，他们马上就到！”
“放开我！我要救我的侄女！那是我的念念啊！”陈明拼命地挣扎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来晚了！如果我能早点找到她，如果我能多关心她一点，她就不会出事了！是我害死了她！”
警察们没有松开手，一边安抚着陈明的情绪，一边立刻展开搜救。他们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在江面上来回照射，同时动用了码头边闲置的小船和打捞设备，在漆黑的江水中艰难地搜索着陈念的身影。可江水湍急，夜色浓重，搜救工作异常艰难，每一秒的流逝，都让所有人的心沉下去一分。
就在这时，陆沉和苏晴也赶到了现场。汽车的灯光刺破夜色，停在码头入口处。两人快步跑过来，看着漆黑的江水和情绪崩溃的陈明，心里瞬间被沉重的阴霾笼罩。陆沉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太清楚这种情况下，陈念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是第二起悲剧，又一个年轻的生命，可能就这样消失在了冰冷的江水中。
“陆队，我们已经全力搜救了，可江水流速太快，夜色又暗，目前还没有找到陈念的身影。”一名负责搜救的警员跑过来，语气沉重地汇报。
陆沉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惋惜和压抑的愤怒。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继续搜救，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陈念找回来！另外，立刻联系技术部门，加大对虎哥和李建军的审讯力度，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是！”警员立刻应道，转身继续投入到搜救工作中。
搜救工作一直持续到天亮。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淡淡的晨光穿透薄雾洒在江面上时，搜救的警员们终于在下游的浅滩上，找到了陈念的尸体。她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身上还沾着水草和泥沙，脸色依旧苍白，却没有了生前的痛苦和绝望，仿佛只是累极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陈明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看到陈念的尸体时，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念念，我的念念……舅舅来晚了，舅舅对不起你……是舅舅没保护好你……”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陈念冰冷的脸颊，却又怕惊扰了她，手在半空中颤抖着，泪水滴落在浅滩的泥沙上，浸湿了一片。
陆沉和苏晴站在一旁，心情沉重得无法言说。他们看着陈念年轻的脸庞，心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如果他们能早点抓住虎哥，如果他们能早点察觉到陈念的异常，如果他们能多给陈念一点关心和帮助，也许，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可世界上没有如果，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陈念的父亲陈强赶到现场时，看到女儿冰冷的尸体，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看着陈念，过了许久，才猛地跪倒在地上，一边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耳光，一边发出压抑的呜咽声：“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念念……是我太自私，太冷漠，我对不起她……”他的脸颊很快就被扇得红肿，可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不停地忏悔着。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的冷漠和忽视，给女儿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陈念的继母刘艳也跟在陈强身后，看到陈念的尸体时，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她终于明白，自己过去的冷漠和忽视，是多么残忍的行为，她亲手将这个可怜的女孩推向了绝望的边缘。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痛改前非，好好照顾陈强和他们的小儿子，用余生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而陆沉和他的团队，看着眼前的悲剧，更加坚定了破案的决心。他们知道，只有尽快抓住“黑夜行者”，捣毁那个诱导青少年自杀的群聊，严惩虎哥、李建军等所有罪犯，才能告慰林溪和陈念的在天之灵，才能让更多像她们一样的孩子，避免遭受同样的命运。
深秋的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冰冷的江面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可这温暖的阳光，却驱不散笼罩在众人心里的阴霾，也暖不了那两颗逝去的年轻心灵。林溪和陈念的悲剧，像一记沉重的警钟，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敲响了最沉痛的声音。它提醒着每一个父母，每一个老师，每一个社会成员，要多关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关心和关爱，要用爱和责任，守护他们的成长。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孩子在阳光下快乐地成长，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也不要重演。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