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千分之一缪斯》莳梓南隅

2、二十

　　嘉年华将近，辩论社的社群里也逐渐热闹起来。

　　这是荀泽颜入社以来第二次看见群里人因为辩论以外的话题活跃得如此整齐。

　　上一次惹得全员出动，还是庄宸曦带头写举报信劝诫学校食堂裁油加菜。

　　荀泽颜静静注视着屏幕上滚动的信息：

　　(2310周彤：等到明天你们记得都来我这买饮料！)

　　(2306刘哲：你卖饮料？成啊，那我也去进一批，跟你抢生意。)

　　(2310周彤：你黑心商人的名声早就传遍了，谁会去你那买？)

　　(2306刘哲：@2310周候欣谁说的，我可良心了。)

　　(2306刘哲：屌丝饮料市场价4块，我就卖三块。)

　　(2306刘哲：先扰乱市场，然后低价收购你的屌丝饮料，提高我的市场份额。再然后我开始搞垄断，50万马克一瓶屌丝饮料！)

　　荀泽颜最是看不惯刘哲这副显眼包的装样，她手指停在键盘上正要开怼，一声炸耳的特别关心提示音冷不丁在耳畔响起。

　　(2211庄宸曦：你的市场隔绝性不是绝对的，在这种情况下极难造成垄断。除非你能收购康师傅，要求定价都和你一样高，但市场监管部门会制裁你。［玫瑰］)

　　荀泽颜停下打字的手，心道此人真不愧为文科尖子班的优等生，一开口显得就是专业。

　　(2306刘哲：那让我找我们班主任给我们代个言，社长也可以给我们代言，这样我们在高一和高二都有代言人了。)

　　(2211庄宸曦：你卖糖水不如卖奶茶，竞争小收益大。)

　　(2211庄宸曦：食品这块还有可以薅羊毛的是油炸食品，不过我不大清楚学生活动要不要生产经营许可证。)

　　(2306刘哲：@2211庄宸曦 等市场监督管理局进来，活动都搞完了。)

　　(2211庄宸曦：我是说出问题的话，自制的食品很容易出问题。)

　　(2310荀泽颜：@2211庄宸曦 是的，我现在想到去年自己班烤的烧烤都汗颜，焦得自己都不敢下嘴还得硬卖。［流汗］)

　　(2211庄宸曦：是的，如果学校包办的话大小主体权责划分就不明确，责任大概率全扔学生身上。)

　　(2211庄宸曦：无论对哪一方食品安全都非常重要。但是这是短期集会式的市场，不可能立马出问题，出了问题追责也很难。充分的市场调节所需要的时间满足不了。)

　　(2211庄宸曦：外部性特征显著所以如果你们是生产者其实是可以牺牲卫生省下一些材料或者检察成本。当然，我本人并不提倡。)

　　(2310荀泽颜：@2211庄宸曦 然而我是消费者。［幽灵］)

　　(2211庄宸曦：啊，那你自求多福。我是不愿意在嘉年华摊子上买东西的。)

　　(2211庄宸曦：不过我是销售者，我能承诺我们班卖的东西是卫生的。)

　　(2310荀泽颜：好啊，那我明天的中午饭就指望你们班摊位了。诶，话说社长你准备卖什么？)

　　(2301何馨怡：社长卖不卖裙装照？@2211庄宸曦)

　　屏幕前，荀泽颜的神情一瞬间凝滞。

　　他，他居然还会穿小裙子吗……？！

　　(2211庄宸曦：？)

　　(2211庄宸曦：我只是个煮面条子的，不卖哈。)

　　(2301何馨怡：我们班之前有在传社长20块钱一次。)

　　(2310荀泽颜：谁啊？！太过分了吧！)

　　(2211庄宸曦：我没意见，你给得够多我甚至可以当黑奴的。口嗨一下不犯法。)

　　刚还义愤填膺想隔着屏幕揍人的荀泽颜看见庄宸曦的反应一时哑然。

　　(2310荀泽颜：那给你20帮我写作业，可以吗？)

　　这样总比被那些没有原则底线的坏人调戏来得强吧？

　　(2211庄宸曦：不可以。)

　　(2310荀泽颜：？)

　　(2211庄宸曦：时间成本不对等，你作业供给曲线弹性比较小，需求曲线弹性大，在学生群体里面这个边际成本递增量非常大。)

　　(2211庄宸曦：二十对我没啥吸引力，除非我没有钱吃饭了，那我个人对钱的需求曲线就是极度缺乏弹性的。但显然我还有其他搞钱方式。)

　　(2310荀泽颜：……)

　　听懂了，20块钱的非法产业一看就是玩笑话，但是20块钱的作业代写这活他真能接，所以一瞬间就变得严肃了呢……

　　真没想到这家伙看着长了张纯良狗狗脸，算钱这方面倒是意外的精明。

　　荀泽颜关掉手机，不再去管群里的消息，心里却忍不住去惦记，要是明天真的往庄宸曦手里莫名其妙塞二十让他自己脑补，那场面该会多有意思。

　　.

　　时钟才刚过上午九点，被学校强压着刚上完上午第一节课的高一高二同学们便已经争先恐后支起摊位。

　　荀泽颜独自一人穿梭在喧闹的人群里，在广场上绕了三圈，认出的第一个熟人居然是刘哲。

　　“玩刮刮乐不？原价5块钱三张，你的话，熟人价，5块钱我给你算五张。”刘哲热情地朝她招招手——准确来说是热情地朝她兜里的钱招招手。

　　“……行，当照顾你生意了。”荀泽颜随手取出五元递给他。

　　反正她一个脸盲，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再说刮刮乐这东西她还真蛮喜欢的。

　　“这边，自己挑五张。”刘哲收好钱，取出一沓刮刮乐，放在她面前，“或者我来帮你挑也行。”

　　“你来。”

　　天冷，并不想把手伸出来。

　　刘哲麻利地刮开自己选出的五张卡，然后略显惊诧地宣布道：“呦呵，一个没中。”

　　“……你确定你没给我做局吗？”

　　“没啊，这概率都是随机的，我还特地往这摞里面多放了几张有奖的卡呢。”刘哲无辜地摊摊手。

　　“啧。”

　　荀泽颜也没心情和他接着废话，身子一转往别的摊位去了。

　　没来由的，心情比刚下楼时又烦闷几分。

　　她又在广场上绕了会儿，和同样孤身一人的卢研其偶遇。

　　“哟，找什么呢？”卢研其抱着胳膊往她这边凑近些，“你家社长在高二教学楼下面的平台上卖面条和关东煮呢，你就别在咱高一楼下瞎晃了，晃到结束也不可能找到人的。”

　　“谁说我是去找他的？”荀泽颜嘴硬道，“我只是在犹豫吃什么当午饭。”

　　而且她其实去过高二楼，只不过人太多，她嫌挤，又回广场大空地透气。

　　“嗯，对，找你的社长喂饱你。”卢研其边打趣边搂着人往高二平台上带。

　　荀泽颜一时慌乱：“哎！你……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吃面条和关东煮啊。”

　　“你个死人机，咋就这么实诚呢？”卢研其照她背上的羽绒服就是一巴掌，“听没听过有句古话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怎么，还真让你挑上中午饭了？”

　　“……还是算了吧，不做生意就不要打扰人家了。”荀泽颜被她连拖带拽地送上平台。

　　“哎呀，咋这么拧巴呢。行了，姐们就帮你到这了，再多管不了你了。”卢研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抬起胳膊挥手而去。

　　荀泽颜看看那边空地上围观钢琴演奏的人群，又看看这边平台上等待投喂的“长龙”，左右踌躇拿不准方向。

　　人群攒动间，她迷茫地站在原地，偏头看见柱子下雾气缭绕里，朦胧的面孔。

　　随之而来，是下意识的心跳。

　　荀泽颜当即转身，在逐渐紊乱的呼吸里快步离开平台。

　　她不是不想见他……

　　她只是觉得没理由见他。

　　当紧张引起的肢体酸麻渐渐消退，她在人工湖旁再次和亭中赏鸭的卢研其打上照面。

　　“人找到没啊？”卢研其问。

　　“可能……但江湖骗子说我今天运势不佳，不适合去见他。”荀泽颜胡诌八扯。

　　卢研其无语凝噎。

　　“好吧，其实是我动机不纯，问心有愧。”

　　荀泽颜将昨天群里的聊天记录一五一十地转述。

　　“我总觉得这样开玩笑对他有点不尊重……”

　　“哎呀！”卢研其打断她，“有什么尊不尊重的呀？直接上，你的钱会替你尊重他的。”

　　“……算了，人太多了，不合适。”

　　“……再管你我是狗。”

　　“狗蛮可爱的。”

　　凌乱的半天活动以卢研其拍在荀泽颜羽绒服上巴掌发出的脆响告终。

　　.

　　荀泽颜再次萌生用二十元烂梗调戏庄宸曦是在回家看见群里聊天记录，得知那个叫何馨怡的社牛真的给庄宸曦递了二十块钱。

　　“……”

　　所以说，这么猎奇的操作，居然还能有第二个人想到是吗？

　　(2310荀泽颜：@2301何馨怡所以社长当时什么反应？)

　　(2301何馨怡：也没什么反应，他当时就是很惊讶的问了句“干什么”。)

　　(2211庄宸曦：因为你给的实在太多了，我又没做什么，不大好意思收。)

　　荀泽颜沉默了。

　　荀泽颜反手加了何馨怡的联系方式。

　　然后火速拜师。

　　(freak：教我。)

　　(渣渣的灰：啊？)

　　(freak：我也想像你一样说干就干。)

　　(渣渣的灰：那教不了，抽象是天生的。)

　　(渣渣的灰：不过我也以为这种鬼点子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想到。说明咱还挺有缘。)

　　(freak：嗯。)

　　荀泽颜见对方没再说什么有价值的话，随口敷衍两句便合上手机。

　　不然改天悄悄塞给他，这样就不用正面接触了……

　　社恐的人总是害怕直面他人未知的反馈。

　　正好下个月他们小高考，她可以做点逢考必过小卡片送祝福。然后把那二十块一起塞进信封，再留个言解释一下。

　　不过，只送一个目标太明确。说来她也一想感谢给她面试带她进社团的学姐，这也是个好机会。

　　还有一个学姐也很可爱……

　　不行不行，这样只有庄宸曦一个男生了，把其他人都算上好了，反正辩论社上一届留任的群里貌似就八个，一起送了就当给自己以后的考试积德吧。

　　在美工手作一类方面荀泽颜可谓喜爱且擅长的。因此，她完成的很快。

　　但直到小高考排考场的前一天，她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因为想给大家一个惊喜，所以她并不知道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