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道尔A

8、第 8 章

　　对德昌米行的监视在秘密进行数日后，终于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节点。李涯安排的人冒着风险，在一次夜间货物转运的间隙，利用特制工具从板条箱的缝隙中取出了微量样本。经秘密检验，确认是未组装的枪械零件和少量火药。

　　证据似乎开始指向明确。李涯与警局侦缉队王队长初步拟定了一个联合行动方案，准备在下次米行有大规模异常货物移动时，以突击检查的名义进行收网，目标直指米行仓库内的违禁品，并试图揪出与黑三爷乃至幕后雇主的直接联系。

　　行动前的情况通报会在警局小会议室进行。李涯、王队长、苏景雯以及少数几位核心警员在场。李涯简要说明了最新发现和行动计划，王队长负责协调警力。

　　“这次行动关键在于速度和保密，”李涯强调，“必须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控制仓库和关键人员。”

　　苏景雯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她提供了关于物证链衔接的专业意见，确保行动在法律程序上尽量无懈可击。一切似乎都在朝着破案的方向稳步推进。

　　然而，就在会议临近结束，众人准备分头部署时，陈明生局长脸色凝重地推门而入，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中山装、面容陌生的中年男子。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行动暂停。”陈明生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介绍一下，这位是市政府的刘秘书。”

　　刘秘书面无表情，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李涯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关于德昌米行的调查，到此为止。所有监控人员立即撤回，相关卷宗暂时封存，不得外传。”

　　“什么？”王队长忍不住惊呼，“刘秘书，我们已经有确凿证据显示米行仓库内存有大量违禁枪械零件，与正在调查的命案直接相关！”

　　李涯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盯着刘秘书，没有立即开口。

　　刘秘书对王队长的质疑置若罔闻，只是继续说道：“这是上峰的决定。德昌米行涉及本市重要的民生供应和税收，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表明其直接参与命案的前提下，不宜采取过激行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市场恐慌和社会影响。”

　　“我们有人证、物证！”王队长据理力争。
　　“你们的人证是□□人物，可信度存疑。物证？”刘秘书瞥了一眼李涯，“非正规渠道获取，在法律上站不住脚。此事到此为止，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会议室内的气氛顿时僵住。所有人都明白，这所谓的“民生供应”不过是托词，德昌米行的背后，必然牵扯到了连市政府乃至更高层都不得不顾忌的力量。

　　李涯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再争辩下去已无意义。军统虽然权柄不小，但在某些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面前，有时也不得不妥协。
　　“我服从命令。”李涯的声音冷得像冰，“但命案未破，调查不会停止，只是方向需要调整。”他这话是对刘秘书说，也像是在对在场的所有人宣告。

　　刘秘书对李涯的表态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那是后续的事情。现阶段，关于米行的一切调查必须停止。” 他说完，便与陈明生低声交谈两句，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陈明生看着满屋子面色难堪的下属，叹了口气，挥挥手：“都听到了？执行命令吧。王队长，撤掉监视点。李队长，抱歉了。” 他也显得颇为无奈。

　　众人沉默地陆续离开。苏景雯走在最后，她看到李涯独自站在窗边，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怒气。她能理解这种功败垂成的感觉。这条最明显的线索，就这样被硬生生掐断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苏景雯关上门，心情复杂。官方的介入和禁令，让她更加确信此案水深无比。范金山的死，那批枪械零件，以及德昌米行背后若隐若现的保护伞，都指向一个隐藏在天津城深处的巨大阴影。上级的禁令看似阻碍，但也从侧面印证了这条线索的重要性。

　　她坐下，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无意识地划着。明面的调查被叫停，但暗流只会更加汹涌。李涯绝不会轻易放弃，而她，需要重新评估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