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道尔A

6、第 6 章

　　苏景雯刚在警局自己的临时办公桌前坐下，陈明生就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与后怕。这间小办公室原本是间档案室，临时辟出来给她，堆着不少卷宗，倒也符合她顾问的身份。

　　“景雯侄女啊，听说你昨天遇到麻烦了？简直是骇人听闻！”陈明生压低了声音，语气严肃，“在咱们地头上，竟敢对警局的顾问下手，这伙歹徒太过猖獗！我已经下令侦缉队严查，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苏景雯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卷宗，神色平静，仿佛昨日遇险的并非自己：“陈叔叔费心了，只是意外，李队长那边已经处理了现场。” 她刻意将功劳推给李涯，避免过多关注。

　　“李队长处理是他的事，我这边的安保措施也必须跟上！”陈明生语气坚决，带着长辈不容置疑的姿态，“你一个女孩子家，刚从国外回来，不了解咱们这地面的复杂。我已经安排了侦缉队两名老练的弟兄，张力和赵海，从今天起负责你在警局内外以及住所附近的安全。主要是起个震慑和预警的作用。”

　　苏景雯微微蹙眉。这“保护”更像是一道枷锁，她需要相对自由的活动空间来形成自己的判断和完成更重要的事情。“陈叔叔，这恐怕过于兴师动众了，我只是个顾问……”
　　“没有恐怕！”陈明生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这事必须听我的！你要查案，我支持，但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在警局里还好，外出必须有他们跟着！就这么定了！”

　　知道拗不过，苏景雯只得无奈接受：“那就多谢陈叔叔安排了。” 她垂下眼帘，掩去一丝不易察觉的烦闷。张力和赵海，她默默记下这两个名字，需要尽快了解他们的背景和行事风格。

　　陈明生这才松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方才背着手离开。

　　苏景雯走到窗边，看向警局大院，果然看到院子里多了两个穿着便装、看似闲聊实则眼神不断扫视四周的陌生面孔。她拉上窗帘，坐回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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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军统站内，李涯听完了余则成关于苏景雯送药的转述。
　　“苏顾问有心了。”李涯接过那小木匣，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整齐专业的药品和那张字迹工整的便签，语气平淡。他将药匣随手放在一旁，并未多言。这份谢礼符合她的作风，但他心底那丝因她过于镇定和逻辑缜密而产生的异样感，并未消散。一个留学归来的顾问，面对街头暴力和复杂案情，表现出的适应性似乎太好了些。

　　他将注意力拉回案子，基于审讯得到的线索，开始通过自己的渠道布置对“德昌米行”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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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警局案情分析室。
　　苏景雯将最新的物证分析结果在几位主要负责此案的警员面前铺开，当然李涯也在场。

　　“对从范金山书架暗格内侧提取的微量粉尘进行了进一步化验，”她指着报告，声音清晰冷静，不带多余情绪，“确认含有特定比例的金属颗粒、硝石和黏土。根据文献和案例比对，这种成分组合，常见于小型枪械改造或私造作坊的作业环境。”

　　她一边阐述，一边控制着信息流露的速度和深度，确保自己的分析停留在“专业顾问”的层面，不超前，不逾越。
　　“结合之前发现的蓝色工装纤维，以及凶手在现场有针对性搜索的行为，”她继续道，“可以推断凶手，或其背后指使者的目标很可能与这类违禁品有关。范金山在日伪时期的职位，或许让他接触并藏匿了某些东西。”

　　李涯此时接口，提供了他从军统渠道获得的信息：“我们查到‘德昌米行’的一个仓库近期有异常的人员和货物进出，时间点与案件发生前后吻合。米行老板与道上人物‘黑三爷’有过私下往来。” 他并未透露审讯细节，只说了可公开的调查结果。

　　线索在警局的会议上被拼凑起来，指向了一个以米行为潜在联络点，寻找范金山藏匿的枪械相关物品的链条。
　　“李队长认为下一步该如何？”一位警队队长问道，将决策权抛给了拥有实质行动力的军统一方。

　　李涯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在苏景雯平静无波的脸上短暂停留：“建议继续对米行进行外围监控，摸清其人员往来和货物底细。同时，需要设法确认仓库内是否存在违禁品。贸然行动，容易打草惊蛇。”

　　他的方案得到了警局方面的认同。
　　会议结束时，李涯走过苏景雯身边，语气平淡地提醒了一句，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告知：“苏顾问，对方手段凶残，后续调查风险未知。陈局长给你安排的人，外出时务必带上。”

　　苏景雯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余回应：“我明白。” 她收拾好自己的笔记和报告，率先离开了分析室。作为没有实权的顾问，她能做的就是在警局这个主场内，利用专业能力获取和梳理信息，同时观察、倾听，将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警局动态、人员闲聊进行梳理，了解警局的现状。

　　而与李涯的合作，是她目前无法摆脱，却必须谨慎应对的意外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