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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密室之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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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深秋,凌晨四点。
雾气如一层薄纱,笼罩着沈家别墅所在的山坡。高大的铁门紧闭,庭院里的枫树叶子被夜露打湿,泛着幽冷的红光。车道尽头,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雾中晕开一圈圈光晕,像极了未干的血迹。
主卧位于别墅二楼,推开门,一股混合着冷香与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紧闭,只留一条缝隙,月光从缝隙里斜切进来,像一把银色的刀,正好落在沈婉婷的尸体上。她的身体仰面倒在地毯中央,孕肚高高隆起,像一面无声的控诉旗帜。血泊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边缘已经有些凝固。
房间里的陈设极尽奢华:意大利手工水晶吊灯、法国古董梳妆台、墙上挂着一幅莫奈风格的睡莲油画。但这一切都透着一股冰冷的疏离感,仿佛这里不是家,而是一座精心布置的展览馆。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薰衣草香薰味,却压不住血腥气。
沈清源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地毯。地毯是深灰色的羊毛,上面有一道细微的拖拽痕迹,从床边延伸至尸体旁,纤维被压得微微变形,像是有人拖着重物走过。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痕迹,触感粗糙,带着一丝凉意。
再看沈婉婷的脸,她的眼睛微微睁开,瞳孔已经扩散,但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在嘲讽什么。耳后,一缕长发齐根而断,发梢还带着淡淡的卷曲,像是挣扎时被什么东西扯断的。沈清源用镊子夹起那缕断发,放在鼻尖轻嗅,有一股淡淡的洗发水味,混合着一丝陌生的烟草味。
“这不是意外。”沈清源低声说,声音冷得像冰。她抬头看向法医老周,后者正蹲在尸体旁,用镊子轻轻拨弄着死者的衣领。“老周,死因是什么?”
老周推了推眼镜,神情凝重:“头部撞击致死,伤口在后脑,应该是撞上了床角。但……她怀孕五个月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沈清源的心猛地一沉。五个月的身孕,意味着死者至少有三个月的孕吐、疲惫与情绪波动,而她的丈夫、家人,竟无人察觉?还是……有人刻意隐瞒?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窗户是双层隔音玻璃,从内部反锁,锁舌完好,无撬动痕迹。但窗框的缝隙里,有一丝极淡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摩擦过。她又转向房门,门锁的旋钮上,隐约可见几道细微的划痕,像是被钥匙反复转动过。
“门窗反锁,无外人痕迹。”一名年轻警员汇报道,“监控也显示,昨晚无人进出别墅。”
沈清源沉默片刻,突然开口:“凶手从未离开。”
众人皆是一愣。她走到床边,轻轻掀开被子。床单是纯白色的,上面有一小片褶皱,像是有人躺过,但又很快起身。枕头旁边,放着一本翻开的书——《百年孤独》,书页上有一行用红笔划下的句子:“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铭记的。”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而冷静的女声:“清源?这么早,出什么事了?”
“江晚,我需要你的帮助。”沈清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我遇到了一个案子,死者是沈婉婷,沈氏集团的千金。她死于自家密室,门窗反锁,无外人痕迹,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江晚的声音再次响起:“密室?听起来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舞台。你怀疑是谋杀?”
“是的。”沈清源说,“而且,我有一种预感,这不仅仅是一起谋杀案。沈婉婷的死,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冰山一角?”江晚轻笑一声,“你还是老样子,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说说你的想法。”
沈清源深吸一口气:“我在现场发现了一些细节——地毯上的拖拽痕迹,死者耳后的断发,还有她怀孕五个月的事实。这些细节拼在一起,让我想起了你之前提到过的‘漂流瓶人格’。”
“‘漂流瓶人格’?”江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你是说,凶手可能是一个极度孤独、渴望被理解,却又害怕被看穿的人?他们把自己的情感装进一个‘瓶子’里,扔向大海,希望有人能捡到,却又害怕瓶子被打碎,暴露里面的脆弱?”
“是的。”沈清源说,“沈婉婷的‘完美人生’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情感孤独。她的家庭、婚姻、事业,都像是一个精心打造的外壳,而她自己,可能只是一个被困在壳里的灵魂。凶手或许正是看穿了这一点,利用她的孤独,设下了这个密室陷阱。”
江晚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清源,你总是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黑暗。但你要小心,有些黑暗,一旦看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沈清源挂断电话,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雾气已经开始散去,露出了远处台北101大楼的轮廓。她知道,这个案子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沈婉婷的死,不仅仅是一个生命的消逝,更是一个关于孤独、控制与欲望的故事的开端。
而她,必须揭开这个故事的真相,无论它有多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