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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无能为力的年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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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温芙得知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
两家家宴,竟定在明天。
晚饭时,温婷难得心情愉悦,做了新发型,容光焕发,连说话都温柔了几分。温芙却没什么胃口,安静地听着她和父亲交谈。
温明远询问了明天见面的安排,得知池家也很重视,眉间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
他取出珍藏的茶叶和名贵补品作为见面礼。
“婷婷,如果顺利,爸爸的意见是先订下婚约。”
温明远说,“你们交往也一年多了,定了婚,我也就放心了。“
他们的恋情,圈内圈外多少双眼睛盯着,如果没有好结果势必会遭人诟病。
温明远很看重名声,他思想古板封建,女儿的婚嫁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温婷羞涩说:“我和爸想法一样。”
其实温婷并没有想过这么早定下来,她对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可他偷偷在外面相亲这事,让温婷不得不心浮气躁。
池今洲她势在必行,怎么能拱手让给别人?
一直安静的温芙突然说:“我觉得不太好。”
“姐,你和今洲哥仅仅认识一年多,会不会太快了?”
温婷笑容僵在脸上:“你这话什么意思?”
温明远皱眉:“大人的事,小孩子懂什么,吃完饭了就回房学习。”
温芙站起身,停顿片刻:“明天我不想去,不舒服。”
“两家人都去,你不去,像什么话?”
温明远语气严厉:“不舒服就吃药,明天必须去。”
明亮的灯晃得眼睛发涩。温芙攥紧裙边,声音很低:“池家人都会去吗?”
“当然。”温婷不悦地接话,“除了那个池聿。今洲的父母、妹妹,都会出席。”
温芙睫毛轻颤:“池聿不是池家人?”
“你见池家人认可吗?”
“……”
温芙没再说话,转身上楼。
深夜,温芙失眠还没睡,温婷敲响她的房门。
见门反锁,她语气不悦:“长本事了,还锁门?“
温芙打开门,温婷径直走进来:“你今晚的话什么意思?对我婚事有意见?”
温婷径直坐在她床上,温芙站在床尾,她思绪纷乱如麻,“我的意见重要吗?”
“如果我说我反对呢?”
“你凭什么反对?”
温婷觉得这个妹妹,每次都只会给她找不痛快。
意料之中的话,温芙微微扯唇笑了下。
虚掩的窗户,纱帘吹拂,月光被云层遮住,看起来,明天还是雨。
温婷盯着她片刻,“你今天白天去哪了?”
温芙脸色平静:“去图书馆了。”
她现在说谎,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又过了会儿,温婷突然站起来说:“你今天好像对池聿挺上心。”
晚饭那会儿,她突然说不去,又拐着弯提起那个私生子。
“小芙,你跟姐说实话,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温芙说没有,声音几不可闻:“他其实不坏。”
她知道自己不该和温婷说这些,但此刻,心口被缠绕打结,想说便说了。
温婷闻言,审视的目光砸下来:“不坏?”
“你现在跟他熟到这种地步,都开始为他说话了?”
温婷觉得妹妹真是天真:“你说他不坏,你知道池锦怎么残的吗?”
温芙皱眉:“不是小时候出去玩发生车祸吗?”
当年这场意外闹得沸沸扬扬,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池家幺女失去双腿,很多人唏嘘。
只是,这和池聿有什么关系?
温婷:“那你知道带池锦出去玩的人,是谁吗?”
“谁?”
温婷语气冷淡:“正是你说不坏的那个私生子,池聿。”
温芙听到这话,脑子木了一下。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温婷字字珠玑:“这些都是今洲告诉我的,我可没乱说。”
“今洲说,当年池聿在家里还是挺受待见,小妹也很黏那个二哥,有次,池聿和家里闹矛盾,非要骑车出去,池锦哭着闹着追出去,刚到马路就被一辆小车撞了。”
“事后,他一点愧疚心理都没有,甚至都没去医院看过池锦。这样冷心冷肺的人,你竟然还说替他说话。”
“不会的。”
温芙语气坚定:“这其中肯定有其他原因。”
一个连小猫小狗,陌生小孩都会救的少年,怎会是如此心肠冷漠之人。
绝对不可能。
温婷觉得说半天都白说了:“有其他原因又怎样?池锦的伤害是一辈子的。”
“我跟你说这么多,只有一个目的,别招惹上他。”
“你自己好自为之,如果被我发现,我不会手下留情。”
“尤其是明天,事关我的人生大事,你不准在池夫人面前提什么池聿,否则,我饶不了你。”
风灌进单薄的睡衣,温芙前所未有地冷。
夜微凉,注定难捱。
思绪像一团搅得乱七八糟理不清的毛线球,黑暗里,温芙蒙着被子缩在角落,浓烈的无力感充斥,眼睛睁到干涩才闭上。
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她仅仅只是回到了十七岁,一个什么都无能为力的年纪,面对人生轨迹改变,她什么都做不了。
姐姐和池今洲和好了,本应该在一年后的家宴,也猝不及防到来,如果顺利,他们会订婚。
可能很快就会结婚。
如果一切都会随着改变的话,那那场结束她生命的火灾是会随着新的轨迹消失,还是以另一种形式到来?
……
翌日,市中心国贸。
池家包下整层五星级餐厅,显得十分重视。
温芙穿着小礼裙,眼下带着乌青,安静地跟在父亲身后。
池家人迟到半小时才到。
偌大华丽的厢厅,龙凤呈祥鎏金门推开,池母雍容华贵在前,池今洲在身后推池锦。
池今洲和温婷相互介绍后,温明远与池母礼貌交握,寒暄片刻落座。
池锦认出来温芙,眼睛一亮。
吵着嚷着要坐她旁边。
温明远略微皱眉:“池夫人,池总怎么没来?”
服务员端来茶水餐前点心,池今洲亲自给温明远倒茶:“温叔,请谅解。我父亲太忙,抽不开身。”
小辈礼貌赔罪,还能挑出什么理?温明远只说:“没事。”
温婷脸色不太好看,她开始揣测男友的话,到底是没时间,还是根本就不重视?
明明说好的双方父母都来。
池母姿态优雅吃点心:“温总,你是觉得,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够格吗?”
温明远:“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毕竟事关两个孩子的未来,我们做家长的,还是要多上心。”
池母眼都未抬:“我们家不在意这些虚礼,这点,婷婷是知晓的。”
“再说了,您不也是一个人?”
温明远脸色难看:“您这话是何意思?”
她妻子过世多年,竟被她这么不冷不淡嘲讽,温明远只觉得心口那股气,上不去下不来。
温婷气得使眼色给池今洲,池今洲拍拍她的手,要她放心。
池今洲站起来:“妈,您少说两句。”
“温叔,我妈心直口快,没有恶意,还请您多谅解。”
池太太收了收姿态:“温总,不好意思了啊。婷婷这孩子我是喜欢的,日后她嫁进来,我肯定是拿她当亲女儿看待的。”
温明远无奈,“如此最好。”
两家悬殊,池家又是京市权势威望的大户,依然瞧不上他们温家,这种态度很正常。
菜还未上,温芙起身去洗手间,池锦一看,连忙跟着去。
温芙出来问她要不要帮忙,池锦笑嘻嘻摇头,在里面憋了好久的话,终于可以畅所欲言。
“小芙姐姐,原来婷婷姐的妹妹就是你啊,真有缘分。”
“难怪昨天在我二哥那,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知道我的名字。”
温芙笑着说抱歉,目光落在她盖着薄毯的腿上,不禁想起温婷的话,忍不住问:“小锦,你的腿,没有办法康复了吗?”
池锦语气轻松:“不能呀。”
“但是我已经习惯了,不用走路多舒服啊,其实受伤也有好处的,至少爸妈哥哥,都在意我啦。”
十二岁能说出这样的话,温芙不禁被她的豁达心态所感染,心情都好了些。
温芙想问为什么她因为池聿受伤,却一点都不埋怨他,反而依旧很黏这个二哥。
但池锦的笑容实在是太纯粹,她不舍得提及她的沉痛记忆,让她伤心。
温芙推她回包厢的路上,池锦捧着手机,神秘兮兮说:“小芙姐姐,你猜我在给谁发信息。”
“你二哥吗?”
“真聪明!”池锦嘿嘿一笑:“我跟他说,你也在哦,你觉得他会不会过来?”
温芙脚步一停,“应该不会吧。”
池聿不会喜欢这样的场合,毕竟,不是有人欢迎他。
池锦郁闷:“还真是,他都不回我信息了。”
“二哥真讨厌,我一直叫他来,他就是不来。”
温芙没说话,推着她进去。
不受欢迎,被人厌恶,怎么会来自讨没趣呢?
前世一样的场合,池聿来了。
但彼时的他经历退学,意志消沉许久,他身上的锋芒气收敛许多,也不爱说话了。
被池母池父冷眼,池今洲暗嘲,他都没吭声,沉默置之。
当时的温芙没有过多关注他,甚至在心中默默期盼,期盼这个冷漠少年不要跟她说话,离她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