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猫仙记》墨颜笙

2、落难仙山与毒舌仙君

　　“日后，你便住在此处。”清辞将她放在院中铺着青石的地面上。
　　林小鱼好奇地四处张望，这就是昆仑山首席大弟子的住所？也太……简朴了吧？简直像个苦行僧的居所。她迈着猫步，这里嗅嗅，那里抓抓，试图从这极简的环境中找出点有趣的玩意儿。
　　“我乃清辞，昆仑首席弟子。”清辞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算是正式的自我介绍。
　　“喵呜。”（林小鱼。）她在心里回答，顺便吐槽，这名字倒是跟他的人很配，清冷又文雅。
　　既来之，则安之。林小鱼开始努力接受现实，并试图搜集情报。她凑到清辞脚边，仰着头问：“那个……清辞是吧？现在是什么朝代？皇帝是谁？这里是昆仑山，那是不是还有蜀山、青城山什么的？”
　　清辞正欲走向竹舍的脚步微顿，低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这猫问题真多”的无奈。“人间王朝更迭，如今大约是李唐天下。至于修仙界，昆仑为万山之祖，修行正统，你所言蜀山等，亦是道门一脉。”
　　盛唐！仙、妖、魔、人并存！信息量有点大，但作为历史系学生，林小鱼莫名还有点小兴奋，这可是亲眼见证历史……不对，是亲爪见证神话！
　　然而，兴奋感很快就被生理需求取代。从穿越到现在，她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噜噜”叫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清辞显然也听到了，他看向她，恍然道：“你需进食。”
　　对对对！林小鱼猛点头，碧眼里充满了期待。仙家膳食，是不是像小说里写的什么龙肝凤髓、琼浆玉液？最不济也该是灵果仙丹吧？
　　只见清辞沉吟片刻，并未走向厨房（也可能他这里根本没厨房），而是对侍立在庭院外的一名小道童吩咐了几句。小道童领命而去，不多时，去而复返，手里还提着个……不停挣扎、吱吱乱叫的灰毛东西。
　　林小鱼定睛一看，浑身的毛瞬间炸成了蒲公英！
　　老！鼠！
　　“喵——！！！”她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几乎是本能地一跃而起，手脚并用地窜到了清辞的身后，紧紧扒拉住他的衣袍，只露出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睛。
　　那小道童将还在扭动的老鼠放在地上，那老鼠一得自由，立刻惊慌失措地满院子乱窜。
　　“拿走！快拿走！救命啊！”林小鱼吓得语无伦次，整个猫缩成一团。
　　清辞看着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如临大敌的小猫，又看了看地上那只毫无威胁可言的老鼠，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理解的神情。他微微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真实的困惑和一丝显而易见的调侃：
　　“你……居然怕老鼠？”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事实在匪夷所思，补充道，“生而为猫，你很失败。”
　　林小鱼：“！！！”
　　耻辱！奇耻大辱！被一个古人，一个修仙的，用一只老鼠嘲讽了！
　　“我怕老鼠怎么了？！我是人！活生生的人！就算变成了猫，我的内心也是个人！人怕老鼠天经地义！”她气得从清辞身后跳出来，挥舞着两只前爪，激动地“喵喵”直叫，试图跟他讲道理，“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我是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一定会变回去的！”
　　清辞轻而易举地侧身躲过她毫无章法的“猫猫拳”，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圆鼓鼓的脸颊，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我也再回答你一遍，我已用灵力探查过你的魂魄与肉身，你确实是只猫，魂魄与躯体契合无比，一只白白胖胖的猫，童叟无欺。”
　　白！白！胖！胖！
　　这四个字像四支利箭，精准地射中了林小鱼作为现代女性（灵魂）的痛处！她最近正因为体重上涨了零点五公斤而在努力节食！
　　“你！”她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怒道：“我不知道你三十七度的嘴为什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清辞果然被她这现代的吐槽弄得微微一怔：“三十七度是何意？”不过他很快便自行理解了，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又浮现出来，“你说话确实有趣。也许，你不是一只普通的猫，是只……头脑不太清醒的猫。”
　　林小鱼被他这云淡风轻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再次张牙舞爪地扑过去，结果因为过于激动，后腿绊前腿，“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标准的“猫吃屎”，整只猫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
　　实力悬殊，形势比人强。林小鱼趴在地上，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她忍辱负重地爬起来，甩甩头，决定换个策略。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又可怜：“喵……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不够厉害？你们这儿，不对，咱们昆仑，最厉害的人是谁？找他试试，没准能看出我的本质，把我变回去呢？”
　　清辞垂眸看着眼前这只试图用激将法的小猫，淡淡道：“家师，昆仑掌门，正在闭关。你怕是得等些时日了。”
　　唯一的希望也被掐灭。林小鱼像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蔫了，耷拉着脑袋和尾巴，认命地“哦”了一声。看来，这猫日子，不过也得过了。
　　这时，庭院外传来一阵说笑声。
　　“大师兄！听说你带了只灵猫回来？”一个穿着蓝色道袍，面容阳光俊朗的少年率先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位男女弟子，其中就有刚才山下见过的。
　　那蓝袍少年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林小鱼，眼睛顿时亮了：“哇！好可爱的猫儿！通体雪白，碧眼如琉璃！”他蹲下身，伸出手就想摸林小鱼的脑袋。
　　“师弟，莫要吓到它。”清辞出声提醒，但语气并不严厉。
　　那名叫明诀的少年嘿嘿一笑，手却已经轻轻落在了林小鱼的头顶，熟练地挠了挠她的下巴。
　　“！！！”林小鱼浑身一僵。作为前·资深猫奴，她太熟悉这个动作了，这是她以前撸别人家猫时的标准流程！没想到有一天，被撸的会是自己！
　　感觉……有点奇怪。但并不讨厌，甚至……有点舒服？她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哎呀，你们听，它打呼噜了！真可爱！”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容貌娇艳的女弟子也凑了过来，她是玉瑶。她也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林小鱼的脊背。
　　“毛真软和……”
　　“眼睛真漂亮……”
　　“大师兄，它可有名字？”
　　一时间，好几只手都在林小鱼身上抚摸，带着好奇和善意。林小鱼被摸得晕头转向，内心五味杂陈。以前都是她这样摸猫，感叹猫咪可爱，今天角色互换，她才深切体会到，被这么多陌生人围着摸，其实……并不是那么自在的一件事。尤其是额头，被玉瑶反复摩挲，让她有点想打喷嚏。
　　她默默叹了口气，以前觉得猫咪享受被摸是天经地义，现在才知，那或许也是猫咪的“恩赐”与“忍耐”。
　　清辞站在一旁，看着被师弟师妹们围在中间、一脸生无可恋却又不得不接受“爱抚”的小毛团，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并未阻止，只道：“它初来乍到，你们莫要过分扰它清净。”
　　众人又逗弄了她一会儿，才在清辞的眼神示意下，依依不舍地离去。
　　庭院重新恢复安静。清辞走回竹舍，或在窗前抚琴，琴音泠泠，清越悠远；或在院中练剑，身姿飘逸，剑气纵横；或于蒲团上静坐阅卷，侧颜如玉，静谧如画。
　　他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惜字如金。但只要一开口，那精准的吐槽总能气得林小鱼跳脚。比如她试图爬上桌子看他看的玉简，他会说：“爪子收好，莫要污了典籍。”比如她玩他剑穗上的流苏，他会说：“此物锋利，非你玩具。”句句在理，但配上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清冷的嗓音，就是让林小鱼觉得无比憋屈。
　　她趴在属于自己的软垫上，看着那个在月光下抚琴的身影，不得不再次承认，这人长得真是该死的好看。气质清冷如仙，动作行云流水，每一帧都能入画。
　　“可惜，长了张嘴。”林小鱼在心里默默吐槽，“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夜色渐深，昆仑山巅的星空仿佛触手可及，璀璨得不像话。林小鱼蜷在柔软的垫子里，听着耳边清辞平稳的呼吸声（他居然允许她睡在屋内！），感受着周身浓郁的灵气，肚子……嗯，清辞最后还是让人给她找了些温软的灵兽奶和捣碎的灵果糊糊，虽然离想象的山珍海味有点远，但总算没让她饿死，味道也还不错。
　　穿越成猫，开局不利，前途未卜。但至少，暂时安全，还有个颜值天花板（如果他不说话的话）的“饲主”。
　　“爸妈，你们要好好的……我一定会找到办法回去的。”她望着窗外的星河，碧色的猫眼里闪过一丝坚定与思念，“至于现在……就先当是，一场极其逼真的……仙侠版《变形记》吧。”
　　带着复杂难言的心情，和一身被撸得有些凌乱的绒毛，林小鱼终于抵不住猫身体的本能，沉沉睡去。
　　自那日听雪峰的“老鼠惊魂”后，林小鱼算是彻底在昆仑山安顿了下来。日子久了，她倒也摸清了这些修仙弟子的脾性。
　　众人里，她最喜与明诀亲近。这少年阳光开朗，没什么架子，最关键的是，他有一手好厨艺，尤其擅长烹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