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唱他蓄谋已久》风若有夏

5、深夜琴房

　　从综艺录制地返回公司，已经是深夜。保姆车在寂静的都市街道穿行，窗外的流光溢彩被车窗过滤成模糊的光斑，滑过车内众人疲惫却又带着兴奋的脸。

　　钟情屿靠在窗边，他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涂着药膏的手背，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沈叙抓着他手腕冲水、又低头给他仔细涂药的情景。

　　他偷偷侧过头，看向坐在斜前方的沈叙。车内光线昏暗，沈叙戴着耳机，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冷白的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褪去了舞台上的光芒，显得安静又疏离。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灶台前手忙脚乱，被鱼甩了水，在他烫到时第一时间冲过来……

　　一种极其陌生的、酸酸软软的情绪，像温吞的水汽，悄悄弥漫上钟情屿的心头。他有点慌，赶紧转回头，把脸重新埋进衣领里，假装睡觉。

　　回到公司宿舍，其他队友洗漱后都很快歇下了。

　　钟情屿毫无睡意，白天录制时的混乱、沈叙指尖的凉意、还有心里那头越来越不安分的小鹿，搅得他心神不宁。他索性抱着笔记本电脑，轻手轻脚地溜进了公司那间二十四小时开放的练习琴房。

　　只有音乐能让他平静下来。

　　他打开电脑，调出那首和沈叙一起打磨了许久的新歌Demo。这首歌的框架已经搭好，旋律是钟情屿写的，带着他特有的明媚和灵动，但在某段衔接的间奏上，他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不够顺畅，少了点击中人心的力量。

　　他戴上耳机，反复听着那段旋律，手指在膝盖上打着拍子，眉头微微蹙起。
　　就在他沉浸在音乐世界里，试图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感时，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钟情屿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沈叙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

　　“叙哥？你还没睡？”他有些惊讶。

　　沈叙走进来，反手带上门，隔绝了走廊的声控灯。
　　“听到声音过来看看。”他言简意赅，走到钟情屿旁边的椅子坐下，将保温杯递给他，“喝了。”

　　钟情屿接过，拧开，淡淡的蜂蜜甜香飘了出来，是温热的蜂蜜水。他心头一动，小声说了句“谢谢”，捧着杯子小口喝起来。微甜的暖流滑入胃里，连心底那点莫名的焦躁都被抚平了些。

　　“在改间奏？”沈叙的目光落在他的电脑屏幕上。

　　“嗯，”钟情屿放下杯子，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总觉得这里转得有点生硬，情绪推不上去，但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沈叙没说话，拿过他的耳机戴上一只，并示意钟情屿戴另一只。两人被同一段旋律包围，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呼吸。

　　沈叙听了几遍，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节奏。琴房顶灯的光线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令人心动。
　　忽然，他停下敲击的手指，转头看向钟情屿：“试试看，把第三小节的贝斯根音去掉，空半拍。”

　　钟情屿一愣，随即在脑海里模拟这个改动。去掉根音，空出半拍，那瞬间的留白，仿佛呼吸的间隙，紧接着再进入下一段……
　　他眼睛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骤然划过的流星：“对！空半拍！制造一个悬念，然后再……”他兴奋地抓住沈叙的胳膊，“叙哥你太神了！我怎么没想到！”

　　沈叙任由他抓着，目光落在他因兴奋而闪闪发亮的眼睛上，“只是提供一个思路。”

　　“这就是最棒的思路！”钟情屿付诸实践，在软件上快速修改起来。去掉根音，调整和弦，那原本略显滞涩的过渡，果然变得流畅而富有张力，情绪在短暂的停顿后喷薄而出。
　　“太好了！就是这样！”钟情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转头看向沈叙，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喜悦，“叙哥，你听听看！”

　　他重新播放修改后的段落。

　　安静的琴房里，只有音符在流淌。没有了根音支撑的半拍空白，带着一种奇妙的悬置感，紧接着，由沈叙负责的和声部分温柔地切入，完美地承接并推动了情绪。两人的部分交织在一起，天衣无缝。
　　一曲终了，钟情屿还沉浸在音乐带来的激动中，他侧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叙，像只等待夸奖的大型犬：“怎么样？”

　　沈叙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好几秒。琴房顶灯的光线落在他眼里，像是碎了的星河。他没有回答“好”或“不好”。他抬起手，用指尖，非常轻、非常快地拂过了钟情屿额前那一缕因激动而翘起来的卷发。

　　“这里，翘起来了。”沈叙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带着微哑的磁性。

　　那一触即分的微凉指尖，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钟情屿整个人都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响得几乎要盖过耳机里残留的余音。血液轰的一下冲上头顶，脸颊、耳朵、甚至脖子，都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沈叙刚才碰了他的头发？
　　为什么？
　　是看他头发乱了，顺手整理一下？
　　就像之前帮他擦掉嘴角的水渍，拂掉额角的粉底一样？
　　可是……为什么这次的感觉这么不一样？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又酸又麻，还有一种近乎眩晕的失重感。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傻傻地看着沈叙近在咫尺的脸。

　　沈叙也看着他，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一些钟情屿看不懂的、复杂难明的情绪。但那情绪消失得很快，快得像是钟情屿的错觉。沈叙率先移开目光，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不早了，改完这点就回去休息。手记得别碰水。”
　　说完，转身拉开琴房的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也带走了沈叙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气息。

　　琴房里剩下钟情屿一个人，还有电脑屏幕上闪烁的音符。可他此刻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进了。
　　额前被沈叙指尖碰过的那一小块皮肤，灼热感迟迟不退，甚至有种越来越鲜明的趋势，一路烫到了他的心底。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指尖碰到柔软的发丝。
　　刚才不是梦。

　　叙哥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