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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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小岛总是在下雨。从天而降的眼泪不止一次淋湿我。
“今年雨季快来了吧，终于可以放假了。”有人站在我桌边说话。
我抬起头看向那个人：“哎，你说什么雨季？雨季也放假？”
在这个班待了半个月，但总是记不住这些人的名字，而且他们看起来都一个样，长期暴露在阳光下晒出的健康的小麦肤色，一个样式的背心和短裤。
“嗯?对啊，下下周吧，雨季就要来了，到时候会放大概两个月的假。”
我点点头，重新趴回桌子上看向窗外。
自从我来到这儿，还没见过除晴天以外的天气。
当我从船舱里踏出来，踩在有些松动的木质栈桥上。第一感觉是很晒，天空湛蓝，云朵稀疏，阳光没有任何阻碍的能直接照在皮肤上，感觉涂多厚的防晒都没用。其次是烦躁，卷着细小砂砾的咸湿海风吹乱了我早上精心做的发型，海浪打过来有水溅到我的小腿上，该死，我刚买的限量球鞋就这样被弄脏了。
“非得是这儿吗？不能把我放在城市里吗？”
我有点生气的回头看船舱里送我来的男人。
“这儿安全。”他站在船沿下的阴影里只露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你老实点，别给我搞麻烦，我收拾完那些老不死的就接你回来，就当来度假。”
“搞快点，我在这个地方可待不下去。”
“嗯，哥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思绪被上课铃声唤回，我慢悠悠的起身和人群一起往操场走去。
体育课是我在这个学校唯一比较喜欢的课，老师不点名，我可以找个凉快的地方躺着玩会儿手机。
器材室是我最近新找到的地方，之前待的地方总被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男生找到，我不过是心情好请他们喝过几次水，也没有收小弟的想法。但他们却自来熟的总觉得我一个人就是孤单，会一扎堆的全跑过来和我待在一起。
我拿着从小商店买来的冰镇饮料钻进器材室最里面，躺在训练垫上悠闲的玩手机。
换气扇慢悠悠的转着，阳光被扇叶切割变得一闪一闪，细小的灰尘漂浮的半空中，操场上喧闹的嬉戏声被厚重的铁门隔绝变得朦胧，虚幻。
我是被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惊醒的。
器材室的门被从外面反锁了，外面有不怀好意的起哄声，我生气的踹了两脚门，我长这么大还没被这样对待过。
我黑着脸一下接着一下的踹门，有种不把门踹开不罢休的架势。
直到有人出声制止我才发现还有人，原来我是被连累的。
怒火从锁门的人转移到这个人身上，都怪他，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被关在这儿。
“你他妈进这儿干什么……”我怒气冲冲的走过去揪住那个人的衣领，恶毒的语言到嘴边戛然而止。
好白。
他是我来这儿见过的最白的人了，他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穿短裤背心。
有些宽大的长袖因为我的动作被拉高，露出这个人一截白的发光的腰，腰上没什么肉，很瘦，也很细。
“……”
他也不说话，就着这个姿势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被这个眼神盯的烦躁，松开他的衣领走到一边从兜里拿出烟盒用牙咬出一根点燃。
接下来的课上不上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只是不想被关在这儿。
我打开手机想叫人来开门，通讯录翻到底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我没有加过班里任何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那个人似乎已经习惯总是被关起来，自顾自的找了个软一点的训练垫躺着发呆去了。
知道自己被关起来后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不一会儿我的脚下已经被扔了好几个烟头，器材室布满烟雾，虚虚的一片白色淡雾笼罩在头顶。我看向那个男生，他还是那个姿势没变。
我没什么烟瘾，但一直呆在这儿实在让我没法静下心来。
烟盒里还有最后几根黑色的细烟，我又取了一根衔在嘴里低头准备点燃，却听见那个男生咳嗽了一声。
我没理会，点燃。
我眯着眼看淡蓝色的烟雾从我眼前散开，随手把只抽了一口的烟在一个篮球上按灭。
我走到那个男生呆的地方，坐在他旁边的瑜伽球上和他搭话：“喂，你惹谁了被关进来。”
他不理会我，好像我说话是在放屁。
“喂，你说句话行不行，看你像是被关过很多次的样子就没得出什么出去的经验？”
“等着。”或许是嫌我烦，他终于屈尊吐出两个字。
“……”
行吧，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
可能是刚开始因为我把气撒在他身上的缘故，他不太乐意理会我，甚至眼神都不分我一个。
我挠挠脑袋坐了回去，他不理我总不能热脸贴冷屁股，那太丢人了。
“迟哥，迟哥你在里面吗？”
就在我百无聊赖的又要睡着的时候，门口有人在叫我名字。
“我在里面，快给我把这个该死的门打开。”
我快速冲到门口，回应外面的声音。
终于门打开，我走出去呼吸到新鲜空气，久违的觉得心情舒畅。
以至于那人从我身后出来，我没看见来找我的那些人诧异的眼神。
“哎，你哪个班的，谁把你关进来的。”
我扬声叫他，他没回头径直走了。
“怪高冷的。”
我无语的看着那背影，心里吐槽。
“迟哥你俩被关在一起了？”
回教室的路上有人问我。
“嗯。”
我走在人群中间，闻言点了点头：“你认识他？”
“没人不认识。”
那人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他比我们大一届，叫月生。”
“哪两个字？”
“月亮的月，生命的生。”
我点点头，心里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然后呢？”
高冷的小子，名字倒是有意思。
“他妈是个烂鞋，不知道和那个男人乱搞生的他。”那人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另一个人接上了话茬。
“他也是个变态，喜欢男人。”
下午放学后我没和那些人一起走，我自己去了之前被关的那个器材室。
我站在门口扫视里面，右边放篮球的筐子边上还有我留下的烟头。左边的软垫是那个叫月生躺过的地方。
我在想那个男生，虽然只见了一面。
他不愿意和我对视所以我没怎么看到他的脸，但露出来的那截腰比我见过的所有女生都白，而且细的感觉一只手就能盖住。
我不在乎他的性别，我想要的我都要得到。
光是想想就觉得带劲，我点燃烟深吸了一口总算是压制住了那点不堪的想法。
我把剩下的烟扔在脚边踩灭，心情很好的哼着歌往回走，今天也不算糟糕，甚至算得上愉快，要是能把他搞到手那就更好了。
因为我住的地方要保密的原因，我只能一个人住，连打扫卫生也是请的当地人每周过来一次。
吃饭当然只能自己解决。
太阳已经完全沉进海里了，不过才七点街上的路灯已经全部亮起，也没有什么人走动。
离我住的地方大概三条路的距离有个小酒馆，这家店会营业到晚上十点，所以我把这儿当食堂。菜单每天都变，老板手艺也不错所以在这儿吃了半个月也不腻。
我要了今天的新菜和啤酒坐在我常坐的位置等上菜。
菜没等来，却等来了我之前还在惦记的月生。
他换了衣服，黑的短裤和一件蓝色的短袖，白的发光的腿和胳膊全都露了出来。
他没看见我，抱着一箱可乐进了吧台后面，和老板算好账后绕出来拿着钱往外走，我看他还是没看见我就在他路过我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腕。
“干什么？”
他似乎被吓到了，皱着眉头转过身，看到是我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hi~，你没看见所以我和你打个招呼。”
见对方在我面前站定，我不舍的松开他的手腕对他笑了下，我有虎牙，笑的时候会露出来。
“有事就说。”
月生不怎么乐意和我交流，往后退了两步和我隔开距离。
“我没惹你吧，对我这么凶干什么。”我露出一个委屈的神情：“我刚来这儿，没什么人玩，我和你又那么有缘，想和你交个朋友。”
听我这么说月生脸上的表情不那么难看了，但他好像长着刺不愿别人靠近：“我不想，别找我。”
恰好老板的女儿来上菜，她和月生很熟的样子放下托盘后亲昵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阿雅姐。”月生叫她。
“原来你是月生的朋友呀。”阿雅转头看我，我还是那个笑容乖巧的对阿雅点头：“嗯。其实我也是今天刚和月生认识。”
“我看每天都自己来，以为你一个人。”阿雅倚在桌边和我说话。
我瞥了眼月生的表情然后抬头对阿雅道“我也不是一个人，我爸妈去世早，但是家里还有个哥哥。”
“诶呦，我就不该问。”听完我的话阿雅眼里露出心疼的模样，她也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可怜的孩子。”
阿雅说这话的时候我在用余光观察月生的表情，他不再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反而偷看我的眼神里带上了些……同情？
我简直要笑出声来，我知道月生能这样看我说明我就有戏。
我从不避讳我家的情况，毕竟事实如此，但如果在原来的地方有人敢这样看我我会让他知道死都是解脱。
“月生你晚上还没吃饭吧，你在姐姐这儿吃，吃完给你妈妈再带回去一份，今天有新菜哦，你尝尝。”
阿雅拉着月生让他坐在我对面，然后就走了。
我看着月生的目光追着阿雅的背影直到消失半天也说不出话的模样就想笑。
“这么晚你还没吃饭啊？”
我慢慢嚼着从鱼肚子上挑下来的嫩肉和月生搭话。
“你不也是？”
月生没看我，侧着脑袋看在吧台后忙活的阿雅。
“今天轮到我打扫卫生嘛。”我面不改色的扯谎，低头挑鱼肚子：“你喜欢阿雅姐吗？”
“没有。”听到我这么说月生总算是把目光转了过来，看着我。
“只是关系好的姐姐。”
暖光从月生的头顶打下来，除了额头和鼻尖其他地方都笼着一层淡淡的阴影，我的目光几乎贪婪的从他脸上扫过。
他不故意冷着脸的时候面部的线条相当的柔和。
现在离的这样近我才发现他的瞳孔竟然是浅灰色，再仔细打量一番确实能从月生的眉宇中看出些许混血的模样。
灰色的眸子让他本就显得有点疲惫的眼神带上了些许忧郁。
他静坐在这儿给人的感觉就像晚秋，像残荷，像伦敦雾天的一场小雨。
月生没再看我，他垂着眼眸去看桌子上的花纹，虽然又变成了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我却能想象到眼泪从他的眼角落下，划过脸颊流进嘴里的表情。他的眼睛会噙着泪水哀求，张嘴求饶喘息时会露出一点粉红色的舌头。
光是想想我就觉得下腹有火要烧起来。
照那些人说的，能让月生喜欢的男人估计得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阿雅端着月生的那份晚餐来了，月生谢过后低头就吃，吃的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吃完了所有的东西，擦擦嘴站起来就准备走。
“等等我一起呗。”我出声叫住他。
月生已经离开桌子的身型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又坐了回来。
“你快点，我还要回去看我妈妈。”他催促道。
我笑笑，挑完剩下的鱼肉喝了一半啤酒后站起来走到吧台付钱。
他也要给阿雅钱，但阿雅不要，他俩还在相互推脱的时候，音箱响起收到钱的声音。
我把月生的那份也付了，阿雅说我付错了说着就拿手机要给我退。
我把手机装回兜里推着月生赶紧出了门。
“谢谢你帮我付了，阿雅姐总是不要我的钱。收款码我把钱给你。”
说着月生拿出手机要扫码，我没拒绝不过我给他的不是收款码。
“没事，帮朋友应该的。”
看到是加好友的页面月生也没说什么，加了我的好友就转了账。
当着面他让我收了，我也只好照办。
卖了人情还加了好友，我都要为我的聪明才智颁个奖了。
月生是骑着自行车来的，因为我要走所以他也推着和我一起。
我们沿着海边走，海面上投着如同银色鱼鳞一般的月光，随着扑过来的海浪被打碎又很快回复原样，海风吹散了我们的头发，短袖的衣摆被吹得鼓起来，我两好像两只肥肥的海雀。
远处海岸边立着的黑色礁石被翻起的海浪一遍一遍的冲刷，周围泛着白色泡沫。
没一会儿我们就走到一个小商店外，月生说他到了。
我朝里面看去，收银台后坐着一个女人应该就是月生的妈妈，只有小半张脸能看清，但也看出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你住的地方离我家挺近的。”
我从上往下看了遍这栋漆黑的建筑，一楼是商店，他们应该住在二楼。
“没事，不用送我两步路的事，你快去给你妈妈送饭吧。”
月生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毕竟我刚才的话确实有点暗示的意味。
月生点点头，在路边停好车就准备进去。
到门口他又回头看我，他朝我挥挥手：“再见。”
其实挺乖的。
我挑挑眉，对着月生笑着挥手道别：“明天见。”
窗外太阳刚从海平面升起，我按掉闹钟把头埋进被子里再三挣扎后还是决定起来。
我得去蹲月生，不确定他几点去上学只好早点去等着。
昨晚回来我一个人打游戏到半夜，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眼窝都泛着青。
为了低调我都没带什么来，除了比较方便携带的笔记本和游戏机真的没什么了，我的那些大玩具还在家里的停车库里。
我选了一条小道，在上坡处，视野很好。月生从家门出来我就能看见。
结果愣是等了半小时，眼看着都要到上课的时间月生都没出来。
我想着月生可能是睡过头了，就又等了半个小时。
现在第一节课都结束了还是没见人。
得，我来晚了。
人家早走了。
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往学校走去。
我在这儿上的是高二，那月生就是高三，那些人没说月生是哪个班的我就去挨个找。
学生没多少学校也就小，三个年级都在一栋楼上，楼上就是高三。
五个班级，我从后往前找在第一个班找到了月生，他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现在是下课时间教室里的学生要么趴着睡觉，要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月生一个人倚着窗沿在看外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月生被孤立了。
不过我也没打算这么唐突就进去，优秀的猎人都有好的耐心等猎物再近一点。
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一伙聚在一起的男生，大概四五个，他们聊天的时候时不时朝月生看一眼。
有时候说到什么还会指着月生笑。
看样子他们就是这个班带头排挤月生的那些了。
了解到情况，我准备走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衣摆。
回过头，是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生，她拿着手机问我要联系方式，脸颊有点泛红，身后还有几个挤在一起捂着嘴笑的女生。
我朝教室里瞥了一眼，月生还在自顾自的美丽着，倒是原本在讨论月生的那几个男生看了过来。
站在中间的最高，看我的眼神也是最狠的。
有意思。
我在这一男一女间来回扫视一眼，垂下眸子拿出手机和那个女生加了联系方式。
“以前没见过你，是新来吗？我叫琳琳，你呢？”女生一缕垂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和姣好的面容噙着笑问我。
我歪了歪脑袋，也笑了笑露出一边的虎牙：“姐姐我叫迟昼。”
女生还想说话被我以要回去上课的理由打断。
我没看见，在我转身的时候月生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他看见我了。
回到座位我看着手机上多出来的两个联系人，心情很好的给置顶的月生改了备注。
原本只是他的名字，现在我叫月生“可怜的小猫”。
至于琳琳，一样的年纪，我见多了比她胸大腿长还好看的女生，风情万种，美丽动人。
琳琳的妩媚和那种用金钱堆积起来的感觉不同，虽然觉得新鲜但我也知道她不是善茬，从那个敌视我的男生就可以看出来。
这儿不是我的地盘，还是得谨慎些。
我点开琳琳的朋友圈全是晒身材和脸蛋的照片，然后我改了自己朋友圈的查看权限，把所有的都放了出来。
我要让机会主动来找上我。
中午放学的时候我提前出了教室，校外等月生。
等的人差不多走完了，月生才慢悠悠的一个人出来。
看到我他显然有点意外，经过昨晚他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
起码不会无视我。
“我家没人，老是去阿雅姐那儿吃都吃腻了。”
我凑过去和他站在一起，用肩膀碰碰他：“这儿我就认识你，你带我去找个别的地方吃饭呗。”
“我请你呀。”
我看着月生犹豫了一会，然后拿出手机发消息，大概是在给他妈妈说中午不回去吃饭的事。
“走吧。”月生收了手机对我点点头：“吃完回去吧，我下午没课不去学校你呢。”
“我也是。”有课我也不去。
我装出一副“这么巧”的表情：“那你带我去玩玩呗，我还没看过这座岛呢。”
“行。”
月生点点头，率先往前走去。
我跟上去得寸进尺的搂住他，挑着话头和他聊天。
他带我去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点了海鲜炒面和我吃。
说实话油腻的味道一进嘴就让我受不了，我的口味从小就被养的刁，味道，火候，摆盘甚至吃饭的环境我都挑剔，有一点不合我心意我都不想吃。
喝了口冰水压下嘴里油腻的味道，我偷偷看了眼旁边的月生，他吃的很香的样子。
因为月生还在旁边，我硬着头皮吃了小半碗就撂了筷子，从杯子里倒出一块冰在嘴里咬碎。
“不喜欢？”
月生见我的那份基本没怎么动，促着眉问我：“换个别的？”
他还记得昨晚我吃饭，一条鱼只动了鱼肚上的几块肉。
“不饿。”
我又倒了块冰，这次没含在嘴里，就咬在牙齿间，透过冰块能看见我嘴里被冰的嫣红的舌头。
之前在酒吧那些少爷小姐也就是这么做的，我学的应该还可以。
“饿了再吃，走吧。”
我见月生的视线在我嘴上停了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般转头喝水。
我把剩下的冰几下咬碎，舔了舔嘴唇把月生也拉起来：“回去吧，我困了。”
“真不吃了？”
站在月生家门口的时候月生又问了我一遍。
还挺爱操心。
“真不吃，你回去吧。”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我：“我回去睡会儿，晚上再找你。”
这点我没骗他，本来就没睡几个小时，我现在是真困。
睡前我给我哥打了个电话，让他给我从我经常吃的饭店送个厨子过来，我不想在这儿待几个月给我饿死。
等我一觉起来太阳已经沉了一半。
手机上有几条消息，月生问我醒了吗要不要去他家吃饭，琳琳问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玩。
我给琳琳回了去，然后直接给月生打了语音电话。
月生一直惦记的我有没有吃饭这件事。
我刚睡醒，嗓子像是黏在一块似得说话黏黏糊糊还偶尔哼哼两声。
我给月生说我刚醒，让他等一下半个小时就到。
我换了套衣服，低腰的十字架印花的牛仔裤露出带字母的内裤边儿。
上面穿着一件没有logo的黑色无袖T恤。
想了想拿了两个卡地亚的戒指戴着，脖子上挂了一条克罗心的项链，手腕上戴上了一只蓝色表盘的表。
我知道琳琳约我的原因。
我让她看我的朋友圈就是要让她惦记我。
我如约见到了月生，进店还见到了他妈妈。温婉柔和的江南长相，乌黑的头发在用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挽了一个低髻垂在颈边。看见我和月生进来就连忙从收银台后面站起来挥手和我们打招呼。
我从月生嘴里知道了她单字一个月。
月和月生。
我乖巧的朝月问了好，月没回话只是笑着对我点点头。
“她听不见。”
月生在我后面对我说。
说完他走过去对着月用手语比划一番，然后月从一边的楼梯去楼上了。
看样子说的应该是让月去休息，等会儿叫她吃饭。
我跟着月生去了里间，一个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小厨房。
水池里是几条还活着的海鱼和虾。
他穿上一条蓝色印着小鱼的围裙，把我安排在一边的小凳子上，一边洗手一边和我说话
“你挑的很，也不知道我的手艺能不能合少爷你的心意。”
“这你都看出来了？见了两面不想别的就盯着我吃饭了，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把自己饿死？”
月生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藏的直接的就认了，然后和月生调笑：“你做的肯定合我口味，别说鱼了，要是你给的两王八壳沾点料我都给咬碎了咽下去。”
“不见得，饿死了谁知道呢。”
月生拿刀熟练的收拾着鱼，没回头和我说话。
月生放松了防备愿意主动亲近我，我肯定要把握住机会主动顺杆子往上爬。
其实相处久了我发现月生也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好说话，反而还挺热情。
做的菜没什么花样，简单的清蒸鱼和虾，然后清炒了一盘红薯叶。
月生上去叫月下来吃饭，我领命准备米饭和碗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半个月来味蕾被岛上的饭摧残过了头，现在吃到月生做的这些竟然觉得好吃得很。
我难得扒了两碗米饭，饭量达到了同龄人水准，月生看着我吃的专心满意的点点了头。
一种家长看见自己小孩会自己吃饭的欣慰模样。
我吃饱把碗筷收到水槽，摸着肚子和月生打商量：“咱两商量个事，你就当开了个小饭桌，以后让我来你家吃饭。”
“价格你定，能让我吃饱就行。”
“行啊。”
我以为月生会拒绝，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
也是，有钱不赚是傻子，尤其是碰到我这种钱多的，我是这样想的。
吃完天也差不多黑了，我看了眼手机，快到琳琳约我的时间了。
吃完饭我就和月生坐在店门口的小马扎上聊天，偶尔来人月生会站起来去收钱。不过等天黑也就没什么人了，头顶的暖灯被风吹的轻晃，几只飞蛾一直扑棱着翅膀绕着灯转。
月生见我在地图上搜索位置，就开口提出带我过去。
“不好意思麻烦你。”对于月生的主动我愣了下，随即收了手机站起身:“导航上搜不到这个岛。”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是搜给月生看的。
月生说不麻烦，关了店门从一旁推出自行车冲后座对我扬了扬下巴：“酒吧有点距离，我骑车送你过去。”
月生骑的很稳，我坐在后座抓着他的衣摆。
在过一个减速带的时候月生没减速，我假装被吓到伸手抱住了月生的腰，鼻子也砸在他背上。
我趁机深吸一口气，月生身上是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比我从国外买的那些什么精粹香油好闻多了。
可能是我抱得时间太久，月生回头看我还埋在他背上就在路边停了车。
“颠到你了？”月生看我鼻头都被撞红了，促起眉伸出一根手指在我鼻尖揉了揉。
“我之前没坐过自行车。”
被月生摸过的地方有点痒，我心虚的偏头摸了摸鼻尖。
“你还是抱着我吧。”
月生回过头：“我骑慢点。”
这下我能光明正大的摸他了。
我把手虚虚的搭在月生的肚子上，透过单薄的T恤我能感受到月生有点腹肌。
不怎么明显，只能摸来浅浅的轮廓。
在一个下坡时月生提醒我搂紧他我便照做。
搂紧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背上。
被风吹得有点凉的脸颊被月生的体温重新捂热，我不由自主的侧过脸，嘴唇轻轻的在月生背上摩挲。
下了坡在右转就到地方。
一家装修算是时髦的酒吧，琳琳和一个女生在门口等我。
月生远远就看见了，他没过去，在一个巷口停下。
“我停这儿你过去吧。”月生一条腿支在地上。
我下了车站在他面前。
此时一阵风从巷子里吹出来，我宽大的衣摆被吹起，白色的内裤边就这样大喇喇暴露在月生的视线下。
我听见月生笑了一声，看我的眼神带上了些许揶揄：“穿挺骚啊。”
以前在酒吧我光身子这么穿也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被月生看见也不知道我在羞耻个什么劲儿，伸手捂住他的嘴着急解释：“我们那儿都这样穿！”
月生没再说话，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明显。
我也是脑子变成了浆糊，着急之下我从手指上拽下一个戒指戴在他手：“你不许瞎说，这是贿赂。”
“好啊。”
月生抬手将戒指对着月光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才看我笑吟吟的说话：“去玩儿吧。”
我和他道别后出了巷子，再回头视线却被我刚才送的戒指吸引，玫瑰金的戒圈带在月生修长白皙的中指上，上面镶嵌的一圈钻石反射着路灯的光。
以前也没觉得这戒指这么闪啊。
我走过去站在琳琳面前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琳琳很热情的过来抱着我一条胳膊就往店里走，门关上前我又回头看了眼。
月生已经走了。
酒吧里的光亮全靠顶上的彩色镭射灯，进门最先入眼的是一个舞台，上面有请来的乐队唱歌，进门右手就是吧台，围着吧台的高脚凳坐着几个人。
琳琳带我去的卡座在一楼最里面，围坐了五六个人，他们围在桌前玩骰子看见我们过来就开始起哄。
有人问我是不是琳琳的男朋友，琳琳摆手笑着让那个人别乱说，说我只是认识的学弟。
我扫视了一圈在场人的脸，没有那高个子的男生。
我跟着琳琳坐在一个左边的沙发上，她倒了一杯酒递给我。
我拿着酒杯和她碰了个杯仰头整杯喝完，然后她就贴过来伏在我耳边低声和我说话。
她问我从哪儿来，为什么来这儿，我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喜欢的人。
然后问我朋友圈的跑车、酒，去旅游时拍的照片。
跟查户口似的，烦人。
他说我帅，说我意气风发。
我没否认，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劣质酒，难喝的要死。
喝了几杯后忍到极限，我把刚倒的酒倒在桌子上，然后倒扣了酒杯。
我没控制住力气杯子被碰碎了，听见声响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交谈看向我。
我感觉到琳琳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甲上的甲片掐的我肉疼。
我甩开琳琳的手，对那些人笑：“不好意思扰了大家的兴，今晚我请客吧。”
说完他们就欢呼起来，说谢谢我，然后有人对着琳琳说你朋友真大方。
我招手叫来酒保，让他上酒。
穿西装马甲的男人跑过来给我说有个8w8的套，我让他上了。
没过一会，一伙人举着灯牌和酒就在我们这桌停下，一时间酒吧里的所有人都看向我们这边，座上的几人倒是没再出声就直勾勾盯着我看。
我看着酒保把酒都摆上桌，能进嘴的就一瓶xo。
等人全在我前面站齐我起身伸手等酒保倒酒给我洗手，就在酒保拆了一瓶香槟准备倒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旁边还有个琳琳。
我把她也拉起来，把手指上另一个戒指戴在她的食指上，我站在她背后双臂从两边牵着她的手伸到酒瓶下然后示意酒保倒。
冰凉的酒液倒了我满手，多的从手指缝流下去我带着琳琳的手像洗手那样来回搓，低头在她耳边问她开不开心。
香水熏得我眼睛差点睁不开。
我看见琳琳的脸红了个彻底，余光处沙发上那些人也都在拿手机拍照。
我偏过头用舌头顶了顶左侧的脸颊露出一个带着玩味的笑，事成了。
好不容易陪到散场我真的要困死了，我站在一边等琳琳收拾衣服偶然一瞥看见有几个男生在商量还没开的酒怎么办。
我暗自翻了白眼，对他们说：“存着吧，你们下次来玩再喝。”
出了酒吧被海风一吹我清醒不少，我正想着怎么回去的时候琳琳拽了拽我的衣摆。
我低头看过去发现她把戒指摘下来拿在手里，她要把戒指还给我，说她知道这个戒指很贵她不能收。
我没要。
“给女生送礼物不是很正常吗？”我低头看着琳琳，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插着兜“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约我玩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带。”
说完我撩了下额角垂下来的头发：“拿个戴过的戒指给你我倒觉得不好意，要是在我那儿我高低得送你新的。”
琳琳没有再非得把戒指还给我，她说要送我回去我拒绝了。
“我有人接。”
我没骗她，我也是刚才收到月生的消息，他问我结束没有要不要来接。
看着琳琳和她的朋友们一起走了，我走到一边靠着墙给月生打去了电话。
“还没睡啊。”
我从兜里掏了根烟咬着，火光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嗯，玩完了？”
月生那边声音有衣服摩擦的声音，他应该是在穿衣服：“等会儿就来。”
“嗯。”
我眯着眼深吸一口烟，看着烟雾在我眼前慢慢散去，我头顶上是酒吧用来装饰的欧式壁灯，在一边路灯的衬托下它的光亮显得有点暗淡。
我呼出去的烟雾此刻正浅浅的一层笼罩在暗黄色的灯周围，灯光朦胧，我看着灯也觉得有点恍惚。
随着我低头的动作，胸口那条银色的十字架模样的项链垂落，在我胸前晃来晃去。
我好像被这根项链催眠了，有点晕。
“我等你。”
我听见我说。
月生来的很快。
他把车停在我面前，伸出一条腿撑着地。
我抬眼看向眼前那条腿，长的能要了我的命。因为撑地的动作裤子被扯上去一段露出了一截儿白生生的脚腕。
“喝醉了？上来走了。”
月生见我半天没动静就叫了我一声。
我也慢半拍似得起身，跨到后座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背上。
月生把车骑到比较平坦的路上笑着和我说话：“你这是喝了多少啊，人都呆了。”
“没喝多少。”
我确定我没喝多少，我现在就是在装醉趁机占月生便宜。
我手摸到月生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月生的皮肤很细腻，冰凉的摸着很舒服：“我给你买辆车吧，天天这样骑来骑去别冻坏了。”我脑子有点混，把之前哄女朋友的那套又拿了出来。
“好啊。”
月生答应的很快，说这话还带着笑。
他可能是以为我喝醉了在说胡话，笑着接我的话茬逗我。
我没醉，当然听得出来月生语气里敷衍我的意思。我是在认真的和他商量，他却觉得我在开玩笑。
难道他察觉到我的意图了？不可能吧，买辆车而已为什么不要？
还是说他认为我是那种画大饼的渣男？
大概是酒精放大了情绪，我的心脏因为月生的不走心而变得酸酸胀胀的：“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月生还是那个语调。
我不满似的撅了撅嘴，把脸重新埋回月生背上。
还因为怕月生不知道我是在不高兴他不识抬举一样“哼”了一声。
月生最后把我带回了他家。
他本来想把我送回去，他问我家在哪儿我说我不知道。
我本来也没在这儿住几天，白天都可能迷路何况现在是晚上。
上山的路弯弯绕绕的我怎么记得。
我跟着月生去了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挺大，有一扇几乎占据半面墙的窗户，窗户正对的就是他家门口的那片海。
紧贴着窗户的是一张单人的铁艺床，被子被掀开摊在床上。
我的腿控制不住的往床走去，准备倒下去的时候被月生拉住。
他要我脱了衣服再睡。
“哦。”
我转身对着月生举起胳膊，我的手实在没力气所以没办法把衣服从身上拽下来。
我听见月生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的衣服就被脱下来了。然后是裤子，我垂着眼皮摸索着解开牛仔裤的扣子和拉链，原地跳两下让裤子垂落到脚下。
这下我往后一倒，如愿躺在了床上。
挺软的，我倒在床上还弹了两下。我侧过头把脑袋埋进月生的被子里，有月生的味道，很好闻。
月生也脱了衣服爬上床，我的大腿被拍了两下，月生说让我往里挪挪。
我在心里应了他一声，然后像一条虫子一样挪到靠窗的位置，就这样趴着了。
说实话月生的床对我来说有点小了，我的腿伸展就能碰到床尾的铁栏杆。
因为床很小，我和月生的身体贴在一起，没一会儿挨在一起的地方就开始发烫。
“我要再给你买张床，你的床睡不下我。”
我侧着脑袋看月生，从这个角度能看见月生的侧脸。因为他的枕头被我占了他只能枕着自己的胳膊。
他听见我说话了，于是转身看我。
“你还挺爱给别人买东西。”
月生看着我说。月光照进来，半个房间都罩上了月色的纱，我看见他修长的身体在发光。
洒着月辉的胳膊抬起来，带着月光落在了我的耳边。
他把我脸颊边散落的头发别到了耳后，动作很轻，轻到我没发觉月生的手覆在了我的脸上。
“我没想给别人买，我是想给你买。”
月生的手是凉的，这让我贴着很舒服所以我又在他手上蹭了蹭：“别人是谁？”
“没谁，赶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月生把手收了回去，身体也重新变成平躺的姿势，两只手交叠放在腹部。
“哦。”
我思考了一会儿月生的话，还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回应。
我要睡了，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夜晚并不寂静，我能听见海浪冲刷礁石的声音，能听见白天潜伏在沙滩下的寄居蟹爬出沙面觅食的声音。
月生也没睡，是不是因为没有枕头?
于是我起身坐在床上，把唯一的枕头挪到月生头边：“躺着。”
他没说话，扭头看我。
好一会儿才把脑袋挪到枕头上，他枕着枕头还是不睡：“你呢？只有一个枕头。”
“你让给我半个就好了。”我躺下去侧着脑袋躺在枕头一角。
月生说：“会掉下去。”
他的声音的轻，带着似有似无的叹息。
“那你搂着我。”
我把月生的胳膊搭在我身上，我再往下挪挪就可以缩在月生怀里。
我想，如果能成为他的飞鸟那安置我的巢穴无需精致美丽，只要能沐浴月光，只要在海边，只要在怀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月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