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3日》zwd9574

1、第 1 章

　　这大概是平生以来最艰难的一年了，至少对于沃茨基来说是这样的。年初经历了手术，临近年末又遭遇了诈骗，毕业多年以来的积蓄几乎被掏光了。
　　“需要找点能挣外快的事情，或者至少是能让自己转移注意力的事情。”沃茨基想到了当编剧的老同学，想着自己不如也写点东西，搞点创作吧。沃茨基并没有写作的习惯和爱好，上次姑且算是“创作”的时候，还是少年时期在笔记本上写小说的日子。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捡起”笔杆子，还是因为现在这么窘迫的境遇，沃茨基在心中暗自苦笑。
　　写作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沃茨基想写那些吸引人眼球的故事，或者爆炸，或是谋杀，或是战争。但一晚上，沃茨基并没有写出令自己满意的开头，倒是桌案上堆满了揉成团的稿纸。终究，近来的身心疲惫让沃茨基沉沉地睡去，梦乡中沃茨基被骗走的存款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账户，明天可以吃一顿大餐了……

　　从睡梦中醒来是痛苦的事。沃茨基一如往常一样，简单洗漱后就准备出门上班了。望着桌上只写了几行字的稿纸，沃茨基叹了口气。“这东西根本没法发表嘛，我果然没有写作的天赋。”沃茨基出门后，身体本能地走进了往日常去的街边咖啡店。一想到自己所剩无几的存款，沃茨基正欲退出，但是被店长热情的招呼叫住了。
　　“早安呐沃茨，有几天没来了，今天还是要一份培根套餐吗？”
　　“早安，瑞德森太太。给我两片吐司和一杯热牛奶就行。”
　　“怎么了，沃茨。”
　　“没什么，就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哎呀天气转凉了，是不是感冒了，可得注意身体。”
　　沃茨基的遭遇只对少数几个老同学说过，连家人都瞒着，自然也就没和瑞德森太太提起。沃茨基草草地吃完了早餐，正拎起公文包起身。只见一个憔悴的妇人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哈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能帮帮我吗？”
　　“是莫妮啊。亲爱的你怎么了？”
　　“我的小皮姆，他已经两个月没有联系过家里了，我真的担心他。”憔悴的妇人抓住瑞德森太太的臂膀，整个人因为不安而情绪激动。
　　“小皮姆？我记得你说过他谋了个好差事。不是每个月还给你们老两口汇了大笔钱吗？发生了什么变故吗。来坐下慢慢说。”
　　沃茨基见那妇人坐下，才认出是同一个街区里的熟人——莫妮特阿姨。莫妮特阿姨和她的丈夫皮姆叔叔在家里开着店，经营制鞋和理发生意。皮姆叔叔是街区小有名气的鞋匠，而莫妮特阿姨则是自学了理发手艺。街区的居民是他们的主要顾客来源，沃茨基也几次光顾过他们的生意。莫妮特阿姨口中的“皮姆”应该就是他们的独子了。
　　“是的，小皮姆临走之前确实是说经人推荐谋到了好差事，是去得肯萨州，那里有个工程，但是具体干什么没和我说，说是对方要求保密。小皮姆本来不太想去，毕竟一去可能就得几年时间，但对方开了个高价报酬，一个月两万德拉尔。我们老两口本来也不愿他去，但是小皮姆觉得机会难得，高收入又能补贴家用，就坚持去了。头半年每个月会经常寄信件给我们，也确实每个月都会定期汇钱回家里。但是，这两个月突然失去了音讯。”
　　“我记得小皮姆是学的矿产方面的专业吧。是不是这几个月有什么任务耽搁了没和你们联系？”
　　“不不，小皮姆是个孝顺的孩子，以前工作再忙任务再重，也会抽空和我们联系的。这次一定是碰到了什么事。”
　　“那有报警吗？”
　　“是的是的，我们上周末就报了警，老皮姆天天都会去警局打听消息。可这都过去了五天，我的小皮姆啊，你到底在哪里啊？”莫妮特阿姨攥着手中独子的照片越说越急，眼泪夺眶而出，霎时哭成了泪人。瑞德森太太抱着安慰这个泣不成声的妇人。
　　沃茨基本想上前和莫妮特阿姨打声招呼，但看到此情此景只能作罢。他没和瑞德森太太道别，就默默离开了咖啡馆。

　　11月的希思洛法伦突然就降温了，但与此同时，一件即将发生的大事也让这座城市愈发热闹起来。百货超市、银行、公园……几乎每个人流量大的公共场所都能看到各式各样的竞选标语和参选人照片，四年一次的地方州长和地方州议会选举终于到了最后冲刺阶段。全国13个州，力量最大的两大派系拉维亚派和奥兰吉派各自在本方的4个铁票仓稳操胜券，而在另外5个州则处于彼此拉锯的态势。希思洛法伦所在的米达丰州本是奥兰吉派的铁票仓，不属于那摇摆不定的5个州之列。但今年代表奥兰吉派参选的人很特别。他23岁就成为嘉利依诺州史上最年轻议员，27岁就当选帕托提克共和国史上最年轻的国会议员，今年仅有31岁——
　　“哎沃茨，下个月的选举你会支持波尔戈吗？”工作间歇，办公室同事找到沃茨基闲聊。
　　“是波尔戈·韦肖·鲁莫斯特，那个韦肖制药的二公子吗？”沃茨基脑海中还在绞尽脑汁构思那个没开好头的小说，所以没好耐心地应付着同事。“倒是长得很帅，口条也好，但还不是靠着家里资助才能从政吗？”
　　“别这么说嘛沃茨，家境好也是重要资本。你不知道他在当州议员和国会议员期间都口碑很好吗？也许他会成为我们国家最年轻的总统呢！”
　　“哈，我才不放心我们的国家交给一个才三十来岁的人呢。”
　　“对了，听说这几天他在希思洛法伦会有选举造势晚会，好像是在……，咱们一起去……”
　　沃茨基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没等同事把话说完，自顾自走开了。

　　下午，沃茨基提前赶到了市区出外勤，想着早点把工作完成，就可以在市区里闲逛到下班时间。但工作并不顺利，忙了一下午才结束。但即使这样，也是这么多天来最安心的一个下午了，可以把自己放空，暂时不去想那些烦人的事情。秋天的夜晚来得早，傍晚五点多，街上就开始陆续亮起灯光。忙完工作的沃茨基路过街角的书报亭，随便翻阅着时下畅销的读物。突然——
　　“轰——”
　　一声巨响打破了一切。发生了什么？很快不远处的天空中就腾起了黑烟。沃茨基不自觉地跟着大批好奇的市民往轰隆声的地方走去。本来还是快走，很快就成了小跑。穿过两个街巷，眼前的情境让在场的人都震住了。位于闹市区的一家历史悠久的饭店在刚才发生了大爆炸，饭店八九层楼的一处被炸出个大洞，上层因失去支撑而向下坍塌，大火熊熊燃烧，爆炸产生的黑烟滚滚冲天，地上散落着各楼层震碎的玻璃和各类物件碎屑。
　　“是星河饭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声。
　　“开玩笑的吧，这，这怎么会？”沃茨基震惊地张大嘴巴，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支撑不住就要摔倒。

　　当天晚间起了大风，沃茨基出门时忘记关窗，大风径直冲进屋内，把桌案上的稿纸吹落在地。在那字数不多的几行字中，有这样写道——
　　“……谁能预想到呢？在这个寻常的下午，融合历史底蕴与现代繁华的标志性建筑——希思洛法伦市区的星河饭店，发生了大爆炸……从这一天起，一切发生了不可预料的变化……”

　　大批消防、警察、医护很快到了现场，各大报社的记者们也闻风而至。经过初步搜寻，这场发生在1825年11月13日傍晚5时45分许的大爆炸导致至少5人死亡，约60人不同程度受伤。
　　“能确定死者身份吗？”
　　“报告警官，有三人能确认，找到了他们的身份证件。其中一人……，警官您看。”
　　警官接过下属递来的残缺的身份证件，轻声念道上面的名字，随后瞳孔震颤。他强忍着突然而至的眩晕感，再次确认证件上的信息：
　　“波尔戈·韦肖·鲁莫斯特，男，1794年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