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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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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尤长青匆匆上云台时碰见正好从里出来的魏婵,她手上拎着食盒,抬眼见是尤长青,笑着微微颔首。
“太子妃安。”
尤长青躬身行礼,忽地,鹅黄的裙摆晃入他垂眸的视野之中。
“尤大人,殿下似乎不在里面,”魏婵起手将人扶起,面色隐隐透着女儿家的娇气,“方才还遣人来说想吃本宫做的桂花羹,这紧赶慢赶做好,送来的竟不是时候。”
尤长青失笑,太子虽说严苛古板,但对魏婵却是如捧在手心般呵护,前朝后宫的腌臜事是一点也没传到东宫中来。
正准备说些什么,朗朗笑声便从两人身后传来。
本是深邃锐利的双眸此刻却化为春水般脉脉含情,周邺轻提衣摆,两步跨一步走上云台。
“孤不是说与长青议完事便回昭崇殿,你呀,”周邺点了点魏婵的鼻尖,抿唇笑说,“话不听全,跑来一趟还成了孤的不是。”
那抹灵动的桃花眼翻的白眼甚是俏皮,魏婵将手中食盒放入周邺怀中,娇嗔道:左右都是殿下的不是,这桂花羹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殿下议事的时候便趁热吃下吧。”
魏婵的步子如兔子一般,没一会便不见踪影。
周邺的笑意还凝在嘴角,眼中却瞬间阴沉下来,他径直走进云台,将桂花羹小心端在案台上,漫不经心道:“榕郡来信了?”
桂花香气清新甜润,渐渐弥漫在云台的每个角落。
“是,”尤长青拱手回道,“我的人一直暗中跟着侯爷,期间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只是.....”
尤长青欲言又止地看向周邺,神情有些复杂。
清脆的碗勺碰撞声霎时静默下来,周邺动作一顿:“只是什么?”
尤长青道:“只是侯爷查案颇为受阻,这税银失踪案又的确离奇.....”
“进城前侯爷曾去过一趟招摇山,似乎一无所获,而进城后,榕郡官员不作为,躲懒耍滑,流连酒坊不说,最重要的是,蒋明佑突然来了榕郡,说是骁骑营副将被押,特地前来督办此案。”
“下马威?”周邺冷笑,“这周莠成什么时候和蒋明佑厮混一起了?”
褚炀的行事手段是自己亲自教导的,如今在榕郡却是步步受制于人,有损的不止是褚炀的脸面,更是东宫的脸面。
这蒋周二人还真当天高皇帝远了。
“必要时候让他们出手,不必顾及性命。”
“这税银案需尽快了结,榕郡这个地方,褚炀不可久留。”
夜色孤寂,偶有鸦声惊叫。
郡县府齐明楷的寝屋内,一束幽微的暗黄如鬼魅飘荡。
与漆黑融为一体的褚炀在寝屋书格上四处摸索着,沉默不语。
“寻到什么没?”
郑妗姝举着烛光走近看去:“秦丘说就在第六层书格的中间,难不成不是吗?”
就见褚炀搭在书格的手似乎做着一个极为别扭的动作,他眉眼紧蹙,伸在里边捣鼓半晌终是粗叹口气抽了出来。
他夺过郑妗姝手上蜡烛,烛光自他下颌而上映照着,两眼幽幽看向她:“那块书格下有处凹洞,我的手指......进不去。”
面上莫名起了些躁热,耳尖像是被烛焰撩起般,让褚炀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
黑暗中,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如惊雷劈入褚炀耳中,叫他另一侧垂下的手不自觉地暗暗握紧。
“早说啊,”郑妗姝上前抚过书格,语气戏谑又玩味,“何必逞强。”
纤细的手指伸入洞口,小心往下探查着,直到没过手指一半的位置有处凸起,郑妗姝往上按了按,身旁突然发出机关震动声,她收回手侧眼看去,发现书格中间的缝隙开始缓缓分离转动。
紧接着一个木箱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褚炀拿出短刃将箱锁撬开,一本靛蓝布面的账本正静静躺在里边,封面上写着承川二十三年榕郡收支总录。
“若是没有找到秦丘,齐明楷必死无疑。”郑妗姝不禁啧叹。
她仔细翻看着账簿,里面遵循四柱清册的格式严谨记账,每笔收支都有经手人画押,然而其中有着细微差异,却叫人容易发觉。
前页与后页的墨迹截然不同,数目书写的笔锋字迹刻意改变,以及账面朱印也有着明显仿制的痕迹。
“这上面字迹想必就是齐明楷的,侯爷可有印象?”郑妗姝扬起下巴看向褚炀。
手中白烛描摹着郑妗姝精致的五官,眉心间那抹红在昏黄光浪之间衬的格外醒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吸入那朱红漩涡之中。
幽微光亮将两人裹挟在狭小空间里,彼此气息交相缠绕,淡淡檀香悄无声息钻进体内肆意游走,在心中生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波澜。
褚炀猛地移开视线,语气莫名冷硬:“齐明楷的字迹我见过,笔锋稍重,若是他人看来,此案无解。”
郑妗姝又将手探进第五层书格中,相同的位置,相同的机关,书格分离旋转,周莠成的账本从此袒露天光之下。
墨色缓缓融化,迎来的又是一轮破晓时分。
“天要亮了,”郑妗姝看向窗外青灰无垠的天穹,轻声道,“侯爷现下该想想如何处置这两册账本。”
“如今你手中是有周莠成证据不假,但怎样作为呈堂证供可得另寻办法。”
隐在暗处的褚炀随着郑妗姝的目光一同望向窗外,唇角勾起一抹神秘。
“夫人,不如再演一场戏?”
火烛缓缓逼近手中账本,周身跳动着层层金芒,趁其不备之时血盆獠牙大张一口将其吞噬。
火星漫天纷飞,空气中烧灼的气味砰然炸开,自书格滑落至每个角落。
“定北侯遇刺?郡县府走水了?”
周莠成拍案起身,惊怒道:“为何现在才来禀告此事!”
前来传信的郡卫叫苦不迭:“天刚亮,何大人突然叫府衙郡卫出去抓刺客。”
“说侯爷行踪不明,房间地上满是血迹,屋内打斗混乱,属下们连着血迹寻去竟是出了府衙朝城南方向而去。”
“却没成想郡县府也忽然走水,属下到时火势漫天,已然是难以控制,府衙上下全都寻侯爷去了,灭火的人手一时半会儿也不够……”
“侯爷寻到没有?”周莠成问道。
郡卫摇摇头:“城内尚未寻到,已经派人出城去寻了。”
周莠成眼皮不自觉跳了跳,眼瞳微颤,蒋佑明安排的人是没得手吗?怎么褚炀并未身死,而是下落不明?
心口似被丝线猛地提拽起来:“郡县府损毁如何?”
郡卫答道:“除了大堂,内宅处几乎全被烧毁。”
眼皮跳动的愈发厉害了,面上肌肉针扎般抽搐,他无声扬了扬手让人退下。
屋内徘徊的脚步焦急不安,周莠成细细想着方才郡卫来报的消息,陷入沉思。
踪迹无果……
褚炀很有可能还活着,并已经藏身暗处。
内宅全被烧毁……
账本想必是已然灰飞烟灭了。
那昨夜火烧郡县府的人,又是谁?
周莠成杀意渐起,他忽然察觉到身后似乎出现了一股无形的推力在把控着所有人,将本该既定的结果悄然偏移去了另一个方向,叫他惶惶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