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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幸得有你 ...

  •   叶南鸢看着眼前倒伏在泥泞中的络姝、昏迷的白千凝和黑衣人、虚弱得随时要晕过去的花婉,又想到马车里生死未卜的卢灵萱......这烂摊子简直让她窒息。

      就在这时,一声微弱的呼唤响起:“阿苓,来......”是花婉的声音。

      阿苓听后惊慌地跑向花婉,叶南鸢也跟着冲上前去。花婉脸上毫无血色,身体也是冰冷得吓人,几乎全靠叶南鸢和阿苓的支撑才勉强站起。

      她看向一脸无措的叶南鸢,声音虚弱:“我先带阿苓回马车,去看看卢灵萱,你......”她艰难地喘息了一下,目光扫过地上的三人,“将她们带回来......可以吗?”

      叶南鸢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喉头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用力点点头。

      等叶南鸢将三人陆续拖回马车,整个人几乎要累晕过去。

      她靠在车壁上,大口喘着粗气,抬眼看去,花婉还在强撑着为几人诊脉,眼神涣散却始终不肯合眼。一旁的阿苓,也忙着用布巾,为几人擦拭脸上的血污。

      卢灵萱也是七窍流血,应当是被那紫衣人的琴声误伤了。或许是因为不知如何防护,才伤得这样重。

      花婉诊完一轮,看向叶南鸢:“卢灵萱和络姝伤的很重,内腑受损,血流不止。得赶紧找一处安顿下来救治,否则......”花婉顾及着还有阿苓在场,没有说完。

      不过叶南鸢已明白了八九分,立刻转向车夫,问道:“前面最近的城镇还要多久?”

      “姑娘,这荒郊野岭的,又下着雨,少说也得再要两三日吧。”

      叶南鸢一咬牙:“不管了,你先往前走!”车夫叹了口气,长鞭一甩,马车在泥泞中继续前行。

      花婉闻言看向她:“为何不回栖霞城?那里更近些。”

      “不行。”叶南鸢摇头,“你离得远没听见,那群人提到‘月下琴会’,她们定是弦歌坊的人。若是回栖霞城,岂不是自投罗网?”

      花婉轻轻点头:“听你的。”那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仿佛已将一切都托付给她。

      叶南鸢从未见过花婉这样,这份突如其来的信任让她心里发慌,几乎要脱口而出“别这样信我”。可看着对方这状态,又看看满车的伤员,她说不出口,最终只是狠狠掐住掌心,哑声道:“......好。”

      马车颠簸中,阿苓在花婉身旁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花婉轻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困了就睡吧。”小姑娘点点头,不消片刻便枕在花婉腿上沉沉睡去。

      叶南鸢见花婉自己也没好到哪去,犹豫了片刻,低声开口:“你也睡吧,我来看着。”

      花婉却朝她一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呢?”

      这话听得叶南鸢心头一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弥漫开来,一如此前那些理不清的思绪,朦朦胧胧,却又让她难以忽视。

      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接了句“随你”,就低头盯着木板看起来。

      视线里忽有一颗药丸递来:“吃了,你可不能倒下。”叶南鸢接过,没再说什么,仰头咽下。

      又不知颠簸了多久,车外突然爆发出车夫的一声惊呼:“姑娘,前面有家客栈!”

      叶南鸢立刻探身,掀起车帘一角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果然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两层木楼,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油纸灯笼,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晕。

      荒郊野岭的,这客栈的存在本身,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危险。

      但此刻,她们别无选择。

      叶南鸢回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花婉:“我去看看。”

      “小心些。”花婉提醒道。

      叶南鸢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朝着客栈走去。

      她抬手敲响木门,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三个人:一个干瘦的掌柜和两个壮实的小二。

      那三人眼神阴鸷,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不怀好意的气息。掌柜的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客官要住店吗?要几间房呀?”

      叶南鸢在客栈里转了一圈,见整间客栈只此三人,她应该可以应付,便道:“一间。挑个大点的房间,把家具撤了,铺六张临时的床榻。”

      一个小二忍不住插嘴:“客官这是要做什么?”

      “不该问的少问!钱不会少你们的。”

      三人交换了个眼色,咕哝着应下,转身准备去了。

      叶南鸢又迅速返回马车,与花婉合力将昏迷的几人一一转到房中。房间早已清空,六张草席铺在地上,勉强算作床榻。

      车夫将马车停去客栈后院,见了掌柜三人,顿时一阵惊惧,忙去敲响了叶南鸢的房门:“姑娘啊,这、这店......透着一股子邪气啊!我、我心里实在发毛!要不咱们还是掉头回栖霞城吧?”

      叶南鸢一听,顿时火起:“要走你走,马车留下!”

      几个伤员危在旦夕,花婉也快撑不住了,她此时不想浪费一丝精力在其它无谓的事情上。于是迅速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将人给打发了。

      等叶南鸢再度回房,花婉正从随身药囊里摸索出一颗绿豆大小的褐色药丸,塞入口中。眼见叶南鸢来了,便也给了她一颗。

      “这是什么?”叶南鸢下意识问道。

      “提神醒脑的。”花婉扫过紧闭的房门,带着深深的警惕,“这店有问题,今晚恐怕不太平,需要你守夜......辛苦你了。”

      花婉说完,还未等叶南鸢有所回应,便将药丸塞进对方手中,转身继续给络姝施针。

      叶南鸢看着掌心的药丸,又看看花婉那专注到近乎凝固的侧影,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她将药丸吞下,一股辛辣刺激的味道直冲脑门,精神确实为之一振。而后又寻了个既能看清门口又能关注花婉的位置坐下,一手按上了剑柄。

      不多时,门外果然传来了鬼鬼祟祟的脚步声。燎原“噌”地出鞘,叶南鸢一个箭步冲到门前,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三人被叶南鸢的动作吓了一跳,脸上的阴笑顿时僵住了。

      “客官......您、您这是做什么呀?哈哈哈......”掌柜的勉强挤出一个笑。

      “少在这装蒜!”叶南鸢冷冷扫过三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识相的立刻给我滚,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哟,小娘们,敢威胁我们?”他猛地扭头对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小二吼道:“聪哥,给她点颜色看看!”

      那个被唤作“聪哥”的小二狞笑一声,右手飞快地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怪叫着就朝叶南鸢扑来。

      叶南鸢早已蓄势待发。她手腕一抖,内力瞬间灌注剑身,带起一股灼热风浪,将那“聪哥”掀飞出去几丈远。

      “妈呀!”聪哥在地上滚了几圈,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再战?当下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这一跑,彻底吓破了另外两人的胆,喊了声“你给我等着!”,也跟着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瞬间没了踪影。

      叶南鸢冷哼一声,迅速关好门,插上门栓,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快步走回内室。

      屋内,花婉正将阿苓小心地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见叶南鸢进来,指了指一旁干净的衣物:“去将湿衣换下吧,当心病了。”叶南鸢“哦”了一声,转去屏风后更换。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发现花婉正斜倚在床畔,双眼微阖,昏昏欲睡。听闻她出来的声响,花婉惊醒似地看过来,而后抱起自己的衣物,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屏风。

      叶南鸢背过身去,盘腿坐在草席上,目光缓缓扫过室内。

      昏黄的光线下,几个伤员都已被换上干净的衣物,静静地躺在各自的草席上。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比起方才雨中濒死的样子,此刻总算安稳了许多。

      叶南鸢又不由得想到花婉,那人靠着药物强撑着,连轴转了一晚上,直到现在,确认所有人都被照顾妥当,才开始注意到她自己......

      叶南鸢不敢想象,要是今晚没有花婉陪着一起,她自己一个人,该如何是好。

      不过幸好,幸得有她。

      正想着,那股熟悉的气息悄然靠近。叶南鸢一惊,侧头看去。

      是花婉。她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两人都看出对方眼里的疲惫,谁都没有开口,一时相顾无言。

      有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覆上了叶南鸢紧握的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掰开了她蜷缩着的手指,暴露出掌心那道渗血的伤口。

      花婉的眉头深深蹙起,她低着头,全神贯注地为她处理着那道伤口。两人靠得极近,叶南鸢能清晰地看到她额角那些无暇擦拭的汗珠,还有那握着自己的手,此刻也在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叶南鸢看着看着,心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刺痛,一时有些难以忍受。她下意识就想抽回手捂着心口,却被花婉一把按住。

      花婉只当叶南鸢还是一如往常的,在躲闪她的触碰,可她此刻太累了,专注于手下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实在无心再顾及其它。

      她没有抬头,只是近乎恳求地叹息了一声:“你乖一点,就快好了。”

      心下的刺痛越发强烈,连带着眼眶也酸涩起来。叶南鸢感觉有千千万万根针在她的心上反复戳刺,疼的她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从小到大,愤怒是她最熟悉,也是最多的情绪,就如同燎原的烈火,可以替她烧尽一切阻碍。

      可最近,却总有很多陌生的感觉侵袭着她的身体、她的心。她从未体验过,甚至一时无法理解这到底算什么。

      莫不是......生什么病了?

      “怎么了?”花婉见她眼眶红红的,不免有些担忧,“我弄疼你了?”

      叶南鸢回过神来,猛地抽回手,眼神躲闪地背过身去。

      花婉的手僵在半空,以为是疲惫影响了手上的轻重,正犹豫着该如何安抚,叶南鸢又重新将手伸了回来。

      她声音低哑,迷茫地开了口:“我好像......生病了。”

      花婉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将方才进行到一半的包扎迅速结了个尾,冰凉的指尖搭上叶南鸢的腕脉,凝神细诊。

      片刻后,她的困惑更深了:“脉象平稳有力,经脉的暗伤也修复了不少,功力应该也恢复了些......挺好的啊。”

      要不是看叶南鸢此刻泪眼迷蒙,一脸郁闷的可怜样子,她几乎要怀疑这人是在故意耍自己了。

      “可是......”叶南鸢急切地开口,仿佛急于证明什么,“可是我近日......心里总是闷闷的,像压了块石头。有时候又酸酸胀胀的,有时候......又像被针扎一样的痛。”

      “特别是......特别是今天晚上,刚刚痛得我差点喘不上气......这、这......”她语无伦次,试图描述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叶南鸢絮絮叨叨地说着,一抬眼,突然撞见花婉眼中深深的笑意:“你笑什么?”

      花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这是......心疼我了。”

      “你、你胡说什么!”叶南鸢急得几乎要跳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她不敢再看花婉的眼睛,只觉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花婉摇了摇头,语气认真:“我没有开玩笑。”

      “你、你!”叶南鸢觉得,她跟眼前这个“不正经”的大夫简直无法沟通。

      什么心疼?简直荒谬!她对自己都不曾心软过,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什么古怪的词汇?!

      “睡觉!”她几乎是推搡着花婉的肩膀,语无伦次地催促:“你、你快去睡觉!”

      花婉顺从地去了另一张草席上躺下,却没有立刻入睡,而是指了指气息渐稳的白千凝和黑衣人,对叶南鸢嘱咐道:“她们俩应该快醒了,记得找她们替你,别太辛苦了。”

      下一瞬,那强效提神的药力仿佛终于走到了尽头,花婉整个人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瘫软在草席上,昏睡过去。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只剩檐角滴水声偶尔传来。

      叶南鸢倚在门边,指尖抚过掌心的绷带,心中一时翻起了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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