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原》墨染雅韵

10、正面交锋之母亲之死

　　戴着金丝眼镜的律师站在安保森严的公寓楼下，如同一个不和谐的符号，将外面世界的腥风血雨与公寓内的短暂平静割裂开来。他手中那份厚重的文件，仿佛带着顾家特有的、冰冷而沉重的气息。

　　与此同时，陆清晏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新邮件提示音。他下意识地点开，当看到那封匿名邮件的标题和附件内容时，他的脸色瞬间血色尽失，握着鼠标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怎么了？"江寻野立刻察觉到他的异常，快步走到他身边。当他目光扫过电脑屏幕上的内容时，瞳孔骤然收缩。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简短却如同毒蛇般噬咬人心的话：
　　【你想知道你母亲真正的死因吗？】

　　附件是一段视频文件，封面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是街景和一辆扭曲变形的汽车轮廓——那是他母亲当年出事时的现场！

　　陆清晏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段被他刻意尘封的、最痛苦的记忆，伴随着巨大的恐惧和疑云，再次将他吞没。母亲的死……难道不是意外？！

　　江寻野一把将他颤抖的身体紧紧搂进怀里，另一只手快速操作电脑，将邮件转发给自己的技术团队，并冷声下令："立刻追踪发件人IP，分析视频真伪！要快！"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和失焦的眼神，心疼与怒火交织。"清晏，看着我！"他捧起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这是他们的手段！他们在用你最在意的事情攻击你，想让你自乱阵脚！不要上当！"

　　陆清晏急促地呼吸着，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混乱："可是……万一……万一妈妈她……"

　　"没有万一！"江寻野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眼神坚定如磐石，"我会查清楚！如果伯母的死真有隐情，我一定会把真相挖出来，把幕后黑手揪到你面前！但现在，你不能先被他们击垮！"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强大的、令人信服的力量，一点点将陆清晏从崩溃的边缘拉回。陆清晏看着他深邃而坚定的眼眸，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了一些，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虽然依旧带着痛楚，却多了一丝坚韧。

　　"嗯。"他哑声应道，双手回抱住江寻野的腰，将脸埋在他胸膛，汲取着支撑下去的力量。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可视门禁屏幕上，出现了楼下那位律师平静无波的脸。

　　江寻野眼神一冷，拍了拍陆清晏的背："你在这里休息，我去处理。"

　　"不，"陆清晏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与冷静，"我和你一起去。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躲在你身后。"

　　江寻野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点了点头："好。"

　　会客室内，气氛冷凝。

　　那位自称姓王的律师，面无表情地将那份厚厚的文件推到陆清晏面前的茶几上。

　　"陆先生，我受顾鸿涛先生，也就是您的生物学父亲委托，前来与您商讨认亲事宜，以及……关于您母亲林婉女士名下部分遗产的确认和继承问题。"他的声音如同他的表情一样，毫无波澜。

　　陆清晏没有去碰那份文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我母亲是独生女，外公外婆早已过世，她哪里来的需要‘确认’的遗产？"

　　王律师推了推眼镜："林婉女士名下，持有‘婉瑾阁’品牌及其相关专利的完全所有权。根据我们的调查，该品牌目前市场估值约在三亿左右。顾先生认为，这部分资产，理应由您来继承。"

　　婉瑾阁！陆清晏的心猛地一沉。那是他母亲毕生的心血，一个专注于传统工艺与现代设计结合的小众品牌。母亲去世后，品牌因为无人打理和缺乏资金，早已停止运营多年，几乎被人遗忘。顾家怎么会突然盯上这个？

　　江寻野嗤笑一声，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眼神却锐利如鹰："顾鸿涛倒是打得好算盘。用一个本就属于清晏母亲、而且几乎停滞的品牌来做顺水人情，逼他认亲？还是说……这个品牌本身，藏着什么你们顾家想要的东西？"

　　王律师面色不变："江少说笑了。顾先生纯粹是出于对陆先生的补偿和关爱。只要陆先生愿意认祖归宗，回到顾家，不仅是‘婉瑾阁’，顾家也会给予您相应的身份和资源……"

　　"我不需要。"陆清晏打断了他，声音清晰而冰冷，"我姓陆，不姓顾。我母亲的东西，我会自己拿回来，不劳顾先生费心。请你回去转告他，我和顾家，没有任何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王律师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拒绝，并不意外，只是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个密封的档案袋："顾先生还让我转交给您一份资料。他说，如果您改变主意，或者……对林婉女士车祸的某些细节感兴趣，可以随时联系我。"他将档案袋放在文件上，然后站起身，微微颔首，"那么，不打扰了。"

　　律师离开后，陆清晏的视线死死盯在那个档案袋上，刚刚强装出的镇定几乎要瓦解。车祸细节……和那封匿名邮件呼应上了！

　　江寻野拿起档案袋，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向陆清晏："你相信我吗？"

　　陆清晏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江寻野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会让人全面调查‘婉瑾阁’和伯母当年的事故。在结果出来之前，不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这档案袋里的东西，无论是什么，目的都是为了扰乱你。"

　　他将档案袋交给手下拿去检查是否有追踪或窃听装置，并安排最信得过的人开始双线调查——一路彻查婉瑾阁品牌背后的隐情，另一路，重启对林婉车祸案的调查，尤其是顾家可能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江寻野推掉了所有工作，寸步不离地守着陆清晏。公寓成了他们临时的堡垒，也是信息处理中心。技术团队反馈，那封匿名邮件来自海外一个无法追踪的服务器，视频经过初步分析，是真实的现场监控片段，但似乎被剪辑过，缺少了最关键的事发前后几分钟的内容。

　　而关于婉瑾阁的调查，先有了突破。手下汇报，这个看似沉寂的品牌，其核心价值并非在于市场估值，而在于林婉女士去世前一年，独自研发并秘密注册的一项关于新型环保复合材料的生产专利技术。这项技术，近年来随着环保议题火热，价值飙升，尤其在高端建材和特定工业领域，成了许多人眼红的香饽饽。

　　"所以，顾家是冲着这项专利来的？"陆清晏感到一阵心寒。所谓的认亲，所谓的补偿，背后竟然是如此赤裸裸的利益算计！他们甚至可能为了这项专利……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让他不寒而栗。

　　江寻野握住他冰凉的手，眼神森寒："很有可能。而且，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恐怕不仅仅是专利价值问题，可能还与顾家内部，或者外部的某些竞争有关。"他立刻下令，"重点查顾家近期的商业动向，尤其是建材和环保相关的项目，以及……顾家内部的权利争斗情况。"

　　五天后的一个深夜，调查林婉车祸案的人传回了爆炸性的消息！

　　他们费尽周折，找到了当年处理事故的一名早已退休的老交警。在老交警模糊的记忆和保留的一些非正式记录中，提到了一个可疑的细节：事发当天，曾有一辆黑色的、车牌被泥垢 partially 遮挡的豪华轿车，在事故路段出现过，并且在事发后迅速离开。当时因为缺乏直接证据，且事故责任清晰（对方货车司机疲劳驾驶），这个细节并未被深入追究。

　　而根据老交警对车型的粗略描述，以及他们后续的排查，那辆车的型号，与当年顾鸿涛常用的一辆座驾，高度吻合！

　　与此同时，技术团队对那段监控视频的深度分析也有了结果。他们通过技术手段，修复了部分被删除的帧序列，虽然依旧不完整，但可以隐约看到，在车祸发生前，的确有一辆黑色轿车从对面车道驶来，在与林婉的车子交汇后不久，惨剧就发生了。而根据视频里一个不起眼的路边广告牌的时间戳显示，林婉的车速在事故发生前有瞬间的不正常提升，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或干扰！

　　所有的线索，都隐隐指向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向——林婉的车祸，很可能不是单纯的意外！甚至可能与顾鸿涛有关！

　　当江寻野将这份初步调查报告放在陆清晏面前时，陆清晏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沙发上，眼泪无声地滑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猜测可能被证实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带着泣音，"她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江寻野心如刀绞，将他紧紧抱住，任由他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清晏，我发誓。"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地狱般的寒意，"顾鸿涛，顾家……一个都跑不了。"

　　就在两人被这残酷真相压得几乎窒息时，江寻野派去调查顾家内部情况的人，带回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顾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顾鸿涛作为家主，地位稳固，但他的弟弟顾鸿云一直野心勃勃，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而近期，顾鸿涛主导的一个海外大型能源项目出现了重大纰漏，导致顾氏集团股价波动，损失惨重，家族内部对顾鸿涛的不满声音开始增多。顾鸿涛急需一个新的、能带来巨大利益和稳定局面的项目或技术，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而林婉的那项专利，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更重要的是，调查显示，当初最早发现陆清晏存在，并暗中关注他，甚至可能泄露他高中照片的人，并非是顾鸿涛，而是他的儿子——顾怀瑾！顾怀瑾似乎早就知道陆清晏的存在，并且一直在暗中观察，直到顾鸿涛因项目失利急需筹码时，他才将陆清晏和专利的事情"适时"地透露给了自己的父亲。

　　"顾怀瑾……"江寻野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冰冷。所以，从一开始在综艺里的出现，就不是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带着多重目的的接近！他想要的，恐怕不仅仅是专利，或者让陆清晏回顾家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到了陆清晏的手机上。

　　陆清晏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看了江寻野一眼，江寻野点了点头，示意他接听，并同时打开了录音和设备追踪。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的是顾怀瑾依旧温和，此刻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急切的声音：

　　"清晏，是我，顾怀瑾。"

　　"有事？"陆清晏的声音冷得像冰。

　　顾怀瑾似乎叹了口气："清晏，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恨顾家，很恨……我父亲。但有些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样。我父亲他……当年或许有他的苦衷。而且，顾家现在需要你，我们需要那项专利来渡过难关。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也关系到整个顾氏集团上万员工的饭碗。"

　　苦衷？员工的饭碗？陆清晏几乎要冷笑出声，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在可能涉及的谋杀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顾怀瑾，"陆清晏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和恨意，"你听好了。我母亲林婉的死，如果让我查到和顾鸿涛，和你们顾家有半点关系，我陆清晏在此发誓，穷尽一生，倾尽所有，也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至于那项专利，你们休想得到！它就是烂在那里，我也不会让它沾上你们顾家一丝一毫肮脏的气息！"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陆清晏以为对方已经挂断。

　　良久，顾怀瑾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那温和的伪装似乎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无奈的语调："清晏，你果然……和她一样倔强。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

　　电话被挂断。

　　陆清晏放下手机，身体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江寻野走过来，从背后拥住他，将他冰冷的双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你说得很好。"他在他耳边低语，"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以开始了。把顾氏集团海外项目违规操作、财务造假、以及顾鸿涛个人涉嫌职务侵占的证据，分批次，匿名提交给证监会和经侦部门。同时，把我们查到的关于那项专利的价值和顾家企图强取豪夺的消息，放给顾家的竞争对手。"

　　他顿了顿，眼神掠过一抹狠厉：

　　"另外，把顾怀瑾早年在美国留学期间，涉嫌学术舞弊和一起未被公开的交通肇事逃逸案的‘线索’，‘不小心’泄露给几家跟他关系不好的海外媒体。"

　　他要的，不仅仅是商业上的打击，更是要让他们身败名裂，从内部彻底瓦解！

　　一场针对庞大家族的经济与舆论的围剿，在暗网上悄然发动。

　　几天后，顾氏集团的股价开始出现异常波动，紧接着，证监会宣布对顾氏集团启动立案调查。与此同时，几家海外小报开始刊登关于顾家继承人顾怀瑾的"黑历史"，虽然暂时没有掀起太大风浪，但像毒刺一样，扎进了顾家光鲜的表皮之下。

　　顾家，这个盘踞京城多年的庞然大物，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显露出了摇摇欲坠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