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总裁当网管》简之初

27、第 27 章

　　慈善晚宴像一道分水岭，悄无声息地划开了林薇的生活。
　　公司里，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依旧存在，但少了之前的恶意揣测，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默认。
　　连赵姐找她谈话时，语气都温和了不少，只叮嘱她“公私分明，把握好分寸”。
　　林薇努力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
　　工作时间，她是兢兢业业的运营部骨干，是新业务小组的核心成员，与顾言深的交流仅限于工作邮件和必要的会议，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而下班后，属于他们的时间，则充满了烟火气和细碎的温暖。
　　顾言深似乎很享受这种“普通人”的恋爱。
　　他会准时下班（在非特殊时期），来接她一起去超市买菜，然后回他的公寓，系上那条与他气质违和的围裙，在厨房里捣鼓两人的晚餐。
　　他的厨艺在林薇这个“忠实食客”的捧场下进步神速，已经从最初的牛排意面，拓展到了几样像模像样的家常菜。
　　林薇则负责打下手和洗碗。
　　水流声，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偶尔因为放多了盐或者火候过了而引发的、带着笑意的“厨房事故”，构成了他们夜晚最寻常的背景音。
　　饭后，两人会窝在沙发里，各自处理一些未完成的工作，或者看一部电影。
　　顾言深看的多是些晦涩的纪录片或商战片，林薇则偏好轻松的喜剧和动画。
　　为了迁就她，顾大总裁偶尔也会忍着无聊，陪她看完一整部叽叽喳喳的卡通片，然后在她笑得东倒西歪时，无奈地把她捞进怀里，捏捏她的脸。
　　日子像加了蜜的温水，不疾不徐地流淌。林薇几乎要沉溺在这种安稳的幸福里，直到一个寻常的周末傍晚，顾言深接完一个电话后，神色有些凝重地告诉她：
　　“下周，我爷爷八十大寿。”
　　林薇正在啃他切好的苹果，闻言动作一顿，苹果块卡在喉咙里，呛得她连咳了好几声。
　　顾言深连忙给她拍背，递上水。
　　“慢点。”他眉头微蹙。
　　林薇灌了几口水，顺过气来，也顾不上喉咙的不适，抓住他的胳膊，紧张地问：“爷爷……大寿？我……我也要去吗？”
　　顾言深看着她瞬间煞白的小脸，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沉稳：“嗯。家里很重视，所有晚辈都要到场。”
　　所有晚辈……那意味着，她要以顾言深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顾家所有亲戚面前？
　　慈善晚宴面对的是陌生人，尚且让她如履薄冰。这次是家宴，面对的是他最亲的家人，那种审视和压力，光是想想就让她头皮发麻。
　　“我……我能不去吗？”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眼巴巴地看着他。
　　顾言深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软了一下，但态度依旧坚决：“不能。”
　　他顿了顿，补充道：“爷爷点名要见你。”
　　“点名要见我？！”林薇的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为什么？！”
　　“你说呢？”顾言深挑眉，看着她，“我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家里能不知道？”
　　林薇哑口无言。
　　是啊，以顾家的能量，想知道她这么个人的存在，易如反掌。
　　“别担心。”顾言深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令人安心，“爷爷虽然严肃，但很明事理。其他亲戚……你不需要太在意。”
　　他的安慰并没能驱散林薇心头的阴云。
　　接下来的几天，她再次陷入了见家长前的焦虑循环。
　　比上次见顾父顾母时更甚。
　　她反复斟酌着要穿的衣服，准备的礼物，甚至连见面时可能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
　　顾言深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只是一顿家宴，放松点。”他试图安抚她。
　　林薇哭丧着脸：“你说得轻松！那可是你爷爷！”
　　在她看来，顾父顾母已经是难得开明和蔼的长辈了，而爷爷，作为顾家的定海神针，想必更加威严，要求也更高。
　　寿宴当天，林薇穿着那件她认为最端庄得体的米白色羊绒连衣裙，外面罩着顾言深送她的那件质感很好的大衣，手里紧紧攥着精心挑选的寿礼——一方上好的端砚。顾言深说她爷爷喜欢书法。
　　车子驶入一个比上次更显幽静、也更具底蕴的老宅区。
　　宅子是中式庭院风格，青砖灰瓦，透着岁月的沉淀和不容置疑的贵气。
　　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车。
　　林薇跟着顾言深走进大门，穿过回廊，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宴会设在一个宽敞的花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男女老少，衣着虽不似晚宴那般华丽，却自有一股低调的奢华和气度。
　　他们一出现，原本有些喧闹的花厅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了过来。
　　林薇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僵直。
　　顾言深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径直走向主位。
　　主位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穿着暗红色唐装、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人。
　　他手里盘着一串紫檀佛珠，眼神锐利如鹰，不怒自威，正是顾家老爷子顾怀远。
　　顾父顾母陪坐在一旁。
　　“爷爷。”顾言深上前，恭敬地唤了一声，然后将林薇轻轻往前带了半步，“这是林薇。”
　　林薇赶紧上前一步，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乖巧地问候：“爷爷好，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叔叔阿姨好。”
　　她将准备好的端砚奉上，“一点心意，希望爷爷喜欢。”
　　顾怀远的目光落在林薇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缓慢而极具压迫感，仿佛能穿透皮囊，看清内里。
　　他没有立刻去接礼物，也没有说话。
　　花厅里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所有亲戚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林薇感觉自己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那道锐利的目光，努力保持着镇定和礼貌的微笑。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顾怀远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林薇？”
　　“是，爷爷。”林薇赶紧应道。
　　“听言深说，你在启辰工作？”顾怀远的目光扫过她颈间那条不起眼的星辰项链。
　　“是的，在运营部。”
　　“嗯。”顾怀远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这才伸手，接过了那方端砚，随手递给旁边的顾父，目光却依旧看着林薇，“年轻人，好好工作。”
　　没有热情，没有冷淡，只有一句听不出喜怒的官方叮嘱。
　　“谢谢爷爷，我会的。”林薇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没有当场给她难堪。
　　顾言深适时地开口：“爷爷，我们先去那边跟叔伯们打个招呼。”
　　顾怀远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
　　顾言深牵着林薇，转身走向其他亲戚。
　　接下来的过程，如同一次小型的阅兵。
　　顾言深逐一将她介绍给各位叔伯、姑姑、姨母……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各不相同，有好奇，有审视，有客气，也有不易察觉的疏离。
　　林薇全程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按照顾言深事先提醒的称呼挨个问好，应对着那些或直接或委婉的打探。
　　她尽量少说话，多倾听，态度不卑不亢。
　　她能感觉到，有些亲戚的目光，在她那身虽然得体但并非顶级品牌的衣着，和她略显拘谨的举止上停留。
　　那种无形的阶层壁垒，在这种家族聚会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中途，她去了一趟洗手间。
　　站在盥洗台前，她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
　　“加油，林薇，你可以的。”她对自己说。
　　整理好情绪，她走出洗手间，却在走廊拐角，听到了两个年轻女孩的低声议论，似乎是顾言深的某个远房表妹。
　　“……就是她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嘛，也不知道言深哥看上她什么了？”
　　“听说就是个普通上班族，家里也没什么背景……”
　　“啧，估计也就是玩玩吧，这种身份，怎么可能进得了顾家的门……”
　　刻薄的话语像细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林薇脚步一顿，血液瞬间有些发凉。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心头涌上的屈辱和怒意。
　　她正要装作没听见走过去，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顾家的门，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定义了？”
　　林薇猛地抬头，看到顾言深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脸色冰寒，目光如刀般扫向那两个嚼舌根的女孩。
　　那两个女孩吓得脸色煞白，噤若寒蝉，支支吾吾地喊了声“言深哥”，就慌忙低头跑开了。
　　顾言深走到林薇面前，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嘴唇，眉头紧锁。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别听她们胡说八道。”
　　他的指尖微凉，触感却带着滚烫的安抚。
　　林薇看着他眼底清晰的心疼和怒意，心里的那点委屈忽然就散了。她摇了摇头，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是啊，她为什么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而难过？他在乎她，维护她，这就够了。
　　顾言深看着她强装坚强的样子，心里一软，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纷扰和恶意。
　　林薇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这些风雨，她愿意和他一起面对。
　　寿宴后半程，顾言深几乎一直陪在林薇身边，寸步不离。
　　他的态度明确地向所有亲戚宣告了这个女孩在他心中的分量。
　　离席时，顾怀远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顾言深和林薇，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苍老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对顾言深淡淡说了一句：
　　“定了，就好好处。”
　　然后，便由顾父扶着，转身离开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赦令，又像是一种默认。
　　坐进回程的车里，林薇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脱力。
　　顾言深看着她疲惫的侧脸，伸手将她揽过来。
　　“累了就睡会儿。”
　　林薇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轻声问：“爷爷……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顾言深沉默了一下，才开口：“爷爷只是比较严肃。他肯收下你的礼物，对你说那句话，就已经是认可了。”
　　认可了吗？林薇心里有些不确定。但至少，没有反对。
　　这就够了。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感受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顾言深。”
　　“嗯？”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她问出了心底最深的不安。
　　顾言深收紧手臂，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会的。”
　　他的回答，简短，却重若千钧。
　　车窗外的夜色浓重，车子平稳地驶向他们的归处。
　　林薇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心里那片因为今晚的波澜而泛起的涟漪，渐渐归于平静。
　　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是他，她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