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可居》刺缘

79、月研

　　傅九莲没带上元元，换上一条休闲长裙，舒适方便，她一个人坐飞机赶去东市。

　　近几年，姜震的BB仪项目在东市落地，目前正和他大学同学合作一起搞研发，已经有产品上市，出口，发展良好，去前她没通知他，也没让阿忠去机场接，直接打车过去。

　　门卫认识她，直接放行，还热情地告诉她：“姜总一天没出去。”

　　傅九莲点头微笑，一个人往园区里走，周围的植物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迎面是一栋六层高主楼，旁边是个立方体带着反光玻璃罩顶的建筑，它的主体是青灰色，线条利落。有一种哑光的质感，阳光一照玻璃便会泛起一层钛金般的冰冷光泽。

　　旁边隐约可见连接主楼的楼梯，建筑入口极其低调，一道与墙体融为一体的暗门。

　　傍晚，这里显得安静，傅九莲等安保人打通电话后，有人过来刷卡。一路进去，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内，姜震穿着白大褂戴着镜子正俯身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侧影像一尊雕塑。

　　“阿泰--------”她唤他，在净化室内响起细微回音：“在研究什么？”

　　姜震没有回头，修长的手指稳定地调节着旋钮，他整个人平静无波，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

　　傅九莲脱掉高跟鞋，不能把尘土带进去，光着脚无声地走近，冰凉的地板透过脚心传来丝丝战栗。她停在他身后，距离近的能闻到他身上的茶香气息，还有周围各种金属仪器的消毒冷味。

　　“真严肃------”她轻声说，看着他的脸颊：“说句话数据就不准了吗？”

　　姜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往后退。”他声音和仪器一样没有感情

　　“姜老师-----”她没有动，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退不了一点。”

　　姜震动作未停，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不要动，体温会影响数据。”

　　傅九莲反问：“这么严重的吗？”她不信，不然不会让她进来。

　　姜震有一个多星期没联系她，倒是天天给元元打好几个电话，问过她。

　　她打量一番后，提议：“直接用我做实验，感知的是真人心率变化，而不是机械的测试数据。”

　　她拿起另一个闲置在旁的传感器轻轻抵在自己颈侧，那里肌肤下就是脉，生命的力量正在有力搏动着：“看，它一直在上升。你能分辨出这是因为平静，还是别的什么吗？”

　　姜震取下目镜，终于看向她。他的眼睛在无影灯下显得格外锐利，目光对上她，带着一种被打扰的却又不得不应付的情绪。

　　他是烦她了吗？

　　“我和你一起测。”傅九莲没有动，声音压得极低。

　　他的指尖移动，将她脸颊推开，指尖的温度几乎要冰到她。他转过身对着输入器报上了一组数据，按掉开关后他淡淡看着她，宣判一样：“你终于忙完了？舍得找我了？”

　　有幽光映在他们眼底，仿佛有什么在失控。

　　……傅九莲的言语一时间卡在喉间........

　　姜震冷漠无声地地立在那。似在等待，等待她的回应，或是毫不在意转身离去。

　　傅九莲轻笑：“不找你我还能找谁？”认真看着他：“我也不能让你总生气啊。”

　　他维持着不动，嘴唇抿紧。

　　她凝着他微微加深的眼睛，轻声问：“这里有隐形摄像头吗？”

　　“呵-------”他忽然抬起手，不是推开她，而是扣住了她的后颈，将她困在他与冰冷的仪器之间。他目光微沉，迫使她仰起头，迎向神色不明的注视：“你有时间了就来逗我，我就一定会陪你吗？”

　　她看了他一眼，拂开他的手抱住他……

　　“我不是宠物----你高兴了随便逗弄两下----------”他声音平稳，但随着她动作，垂在操作台边缘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将传感器冰凉的金属探头缓缓地点在他脖子上。

　　最后姜震终于动了，猛地禁锢住她的头，随着他的动作传感器在他身上来回滑动着，她蹙眉扬起头来让自己能舒服些，而他就着这个姿势毫不迟疑..........

　　等姜震终于撤退，他低头逼近，呼吸拂过她的脸颊，音低哑：“你总是虐待我。”

　　“我说过-------”傅九莲毫不退缩：“我会好好陪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站起来，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这个吻，不像往日寻常里的温和，反而带着一种如同受创后、修复性的校对与灼热，更像是一种用最原始的方式，抚慰和治疗被刮痛的失衡。

　　传感器不知何时遗落在地，已无人理会。

　　无影灯下，湛亮洁净的仪器泛着金属的光泽，像沉默的见证者，记录着人类关于理性与感性，控制与失控的，最直接，也最复杂的男女关系。

　　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可能因为一场夫妻热拥就会消弭。

　　走出大楼时，姜震突然说：“傅九莲，你的心是冷的。”

　　傅九莲低声回：“我是被你焐热的。”

　　婚姻生活是存在磕磕碰碰的，或许大多数人家都这样吧，只是关起门来，外人不知道门里面的鸡飞狗跳。

　　傅九莲嘴上再硬气，姜震的话她还是很在意的，对儿子，她爱到每个细节，她不要他经历她小时候的心理路程。

　　他们一起好好养着元元，提供适合他的学习环境，因为孩子的一些些进步而欣喜不已，周末或空闲时，便带他一起旅游。

　　有一次他们三口人临时起意，趁着周末去Q岛海边看日出，返程时在机场听见有人喊她：“嘿，傅九莲！”

　　她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她有些微愣，像是细细思索。

　　他走近了，笑的一口白牙：“我看你半天了，刚开始没看清，但我越看越是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眼神好吧。”

　　来人带着独特的地方口音。他成熟了，脸上有着岁月沉淀出的底气，爽朗依旧。

　　傅九莲恢复如常，面带微笑点头：“周大哥，你眼神可比我好，你要不喊我一声，我都没认出来是你，家里人都还好吗？”

　　“都还可以。”他疑惑问：“你这是-------”

　　傅九莲轻声回：“趁周末有空，我和老公带孩子过来看日出，马上要回了。”

　　周志明看了眼姜震和元元，挑了下眉：“时间过去的真快，一晃眼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傅九莲接道：“是呢，要不怎么都说岁月催人老呢。”

　　周志明摇了下头：“你可一点也不老，还那样。”

　　“谢谢。”她给姜震和周志明相互介绍。

　　“你好。”

　　“你好。”

　　他们点个头作罢。

　　傅九莲又让元元礼貌唤人。

　　“伯伯好。”

　　“哎---”周志明低下头看着孩子：“你好，长得可真帅。”

　　话题结束，大家很有分寸的没要联系方式。相互道别，周志明在转身时，看向傅九莲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傅九莲一直保持着从容笑意。

　　姜震的雷达系统早就开启了，等分开后，他就问：“他是谁？”

　　“以前去海边玩，他们家做海鲜生意的，吃过他们家的海鲜。”

　　等元元离他俩一段距离时，姜震拉住她像是调侃：“见过一次就记住你了，你这魅力可不小。”

　　傅九莲白了他一眼：“别人我不知道，就知道引来个你。”

　　姜震嗤笑一声，看着她问：“你紧张什么？”

　　傅九莲似笑非笑，贴着他耳朵压低声音：“这又犯病了？遇见个男人你就犯病，烦你。”

　　说完上前几步拉着元元的手，母子俩人亲亲热热的，边走边商量下星期去哪里玩。

　　姜震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最后三人上了飞机，这只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聚散离合，不可捉摸，珍惜所有该珍惜的，这就够了。

　　当然他们夫妻大多时候是忙的。傅九莲的工作重心有意识的往国际业务接轨，她参加cz商会，认识一些行业佼佼者，都可能是以后工作中的互助力量或合作伙伴。

　　她想生活如此，其实也蛮幸福，抽空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惬意、满足。

　　没有不吵架的夫妻。除了姜震偶尔的吃醋，叽叽歪歪说些酸话，其它那些乱七八糟的争吵，在她心里仅仅是气盛而已，完全忽略不计。

　　岁月飞逝，时光不停，姜震、傅九莲和儿子元元，一家三口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