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可居》刺缘

17、岁桨

　　天刚露出鱼肚白，一大早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徐徐归来，因跑步而额发汗湿，一双眼睛从容不迫，他从胡同外向家里走去，步履沉稳，刚进院子，就听见他妈那略带矜持的声音响起:

　　“你是没看见她那副样子，是真浅薄，外表看着光鲜，内里没一点风骨，有时候说出的话、做出的事，真真是……”

　　坐在她对面竹椅上的是刚洗簌完穿着挺括衬衫的父亲厉程，他没接话，只抬手扣着袖扣。

　　孙桐眼风扫过进门的儿子，声音却并没刻意压低，认真建议：“老厉，你这次提拔，傅庚申虽说也是候选，可他那个老婆……上不得台面，将来要是真上去了，带出去个不懂事的，闹出些笑话来，岂不是连带你都跟着跌份？”

　　厉宗南喝水的动作缓了缓。

　　厉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说：“跟着我的那些人，多年来出生入死，我看的是能力和忠诚，家眷如何，不重要。”

　　“不重要？”孙桐声挑眉，清瘦的脸上满是不赞同：“娶妻娶贤，老话说的好，一个贤内助能顶半边天，傅庚申那人看着是实在，可摊上一个市侩、小家子气的妻子，格局也就在那了，你还指望他什么，他们家那个大女儿……”

　　厉宗南走到鸟笼前，本想给里面的小白碗倒入些许水，看见鸟乱扑腾，手指握住瓶身微顿。

　　“汤丽丽前两天还好意思和我说，她大女儿放学回家，在路上被两个不三不四的小/混混拦了。”孙桐淡笑：“她这时不找她男人，反倒专门和我说，是明摆着让我帮着管呢。你猜为什么？”

　　厉程抬头看她，喜怒不行于色。

　　“她怕傅庚申说她连女儿都照顾不好，也存着心思有朝一日通过我把她女儿给高嫁了。”孙桐讥讽地说。

　　“那姑娘学习不错，就成了汤丽丽炫耀的资本，见天在嘴边夸着，像别人家没孩子一样，高调张扬的惹人烦。这次若是真出事了，有她哭的。别人还要说她一句活该。”

　　“说完了？”厉程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千斤重压，瞬间倾轧着整个空间。

　　孙桐收敛了神色，下意识坐直了些。

　　厉程不等她回答：“我能在今天这个位置上，靠的是团结、是谨慎，是知道什么人该用，要怎么用，而不是靠我的另一半在后面搬弄是非，嘲笑下属的妻女。”一双眼睛不再是温和，甚至不是面对下属们的威严，而是一种浸淫权力场多年后淬炼出的、冰冷的锐利。

　　孙桐脸色一僵：“我没有！”

　　“我当你没有。”他看了她一眼：“孙桐，做好份内事。不该议论的别议论，不该评价的也不要评价。”语气瞬间平静下来，可越是平静，越让人心头发寒。

　　听着父母争吵，厉宗南仰头灌了几口水，清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没能压下心头升起的躁意。

　　孙桐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厉程不再看她，弯腰拿起石桌上的手表，慢条斯理地佩戴好：“宗南—-”他斩钉截铁地吩咐：“傅庚申闺女的事你去办。”

　　说完就去了北屋餐厅准备吃早餐。

　　厉宗南脑海里出现了的女孩的一双眼。

　　“妈—”他忽然开口，声音因为刚运动带着点哑，语气却平淡：“少在背后议论人家。”

　　孙桐愣了一下，随即不满：“你这孩子，我这不是在家随口说说……”

　　厉宗南没再听，拿着还剩下的半瓶水，转身往厢房走，镂空雕花木门发出轻微的声响。

　　孙桐眉头皱起，脸色难看。

　　厉宗南回到自己房间，推开窗，清晨的风带着点温度吹进来。

　　他眼前浮现出他妈那混杂着优越与鄙夷的神情，还有父亲的不怒自威，家里流动的空气，时常是一种无形的，有着衡量和判断的味道，让人感觉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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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无线电移动电话屏幕的一条亮光映在男人雕塑般的侧脸上。

　　电话那头，大军汇报情况：“………傅小姐受了惊吓，万幸没有受到实质伤害，那两个混混跑了，j方根据傅小姐对他们的五官描述还在抓捕中。”

　　男人没有说话，指间的烟静静燃烧，积了长长一截烟灰………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找到他们。”他又交代几个字。

　　而这几个字，像尖利钉子，钉死了对方的命运。

　　一天后，那是个雨夜。男人坐在书房里看书，听着大军的汇报。

　　“人找到了，一个在他们老家赌桌上，另一个在女人被wo里。”大军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锋利：“按你说的，我们的人把他俩请到了废弃仓库。”

　　雨水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密集的声响。男人翻动一页书，轻微的动静被掩盖住。

　　“他们当时很嚣张，然后互相打斗，一人断了一条“腿”，另一人的那只手不能用了。”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

　　“最后把他们扔到了j局门口，他们之前犯过的几桩盗窃案明细一并上交的。”

　　对有些人来说，亖亡才是真正解脱，身体永久的残废，尊严彻底的践踏，外加各种案子，他们的后半生，将会在痛苦中度过。

　　“把痕迹抹干净了。”男人继续翻书，眼中有未散去的冷意。

　　大军训练有素，应下了。又问了句：

　　“傅小姐在j局留过一张照片怎么处理？”

　　男人又翻过一页专业书，淡淡说：“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