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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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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
江暮的指尖还停在餐桌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窗外的月色漏进阳台,可是月光没有灯光亮,灯光在他侧脸投下一层影,即使是顶光也衬得那双桃花眼很好看,江尽随他坐在桌子对面与他面面相觑。
这件事说到底是别人的事,江尽从来不说一个随便吐露别人秘密的人,如今却轻描淡写地对他和盘托出,也许是想让他帮帮他。
“因为相信你……”
江尽自己倒了杯水,声音很温润,像染着秘密的宝盒,等待被人发现,江暮身体前倾想靠近,光恰好落在他眉梢映出一片清澈。
“相信你不会说出去。”
“为什么?”
“因为是你,我相信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江暮的心湖,泛起涟漪,他猛地收回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才抬眸摩语:“什么呀,总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话音落下,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闪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江暮捂着自己心口,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份让他心慌意乱的温柔。
房间里没点灯,只有窗子透进的月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江暮后背抵着门板,胸口还在微微起伏,那瞬间的悸动还未褪去。
他其实听得懂,怎么会听不懂!
对方话里的信任直白又满满信任,像冬日里的太阳,猝不及防地照进他早已习惯的心底。
他缓缓走到床边躺下,被褥带着洗衣液淡淡的皂角香,很好闻,是江尽爱的味道,早早也是他爱的味道。
江尽那双盛满信任的眼睛,却清晰地告诉他,他也可以被相信,虽说他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江尽也会一直看着他。
江暮抬手捂住眼睛,指缝间漏进的月光模糊视线,其实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对方的表达有多难得,知道这份“因为是你”里藏着怎样特殊的意义。
突如其来的悸动像细水柔和漫过腿边,温柔得让他不愿抗拒世界,他本该不存在的世界。
其实江暮知道,江尽一直愿意对他付出,愿意陪着他,愿意为了自己而有其他选择,有些东西就已经不一样了!
急促的上课铃划破南州艺术高中的晨雾。
像一道无形的指令,学生们走回教室,让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六班的教室里,粉笔在黑板上簌簌作响,老师正讲解着素描构图的技巧,目光扫过全班时,却在最后一排停顿下来,靠窗的那个空位,桌角还搭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椅背上挂着件亮色外套,谁都知道,那是周巡的位置。
教室后门被轻轻撞开,周巡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碎发闯了进来,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印着摇滚乐队logo的黑T。
明明是迟到被抓包的窘迫模样,他却对着讲台憨憨一笑,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露出两颗浅浅的小虎牙,帅气的脸上满是没睡醒的迷茫。
“周巡!”
老师停下板书,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严肃。
“老师。”
周巡挠了挠后脑勺,指尖蹭过柔软的发丝,声音还有点刚睡醒的沙哑。那张脸是真的优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连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不管是放在哪个年纪的校园里,都足够惹眼。
“老师~”前排的一个女同学立刻抬头,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声音软乎乎的带着撒娇的意味,“老师您就原谅周巡这次嘛,他昨天肯定是赶艺术节的画稿到半夜了!”
“就是呀老师!”周围的同学立刻附和起来。
“周巡画画那么厉害,肯定是熬夜赶作品了!”
“他保证下次再也不迟到啦,我们替他作证!”
教室里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求情声,大家看着周巡那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都忍不住帮腔。
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着底下一片齐刷刷求情的脑袋,又瞥了眼周巡那副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的模样,老师又能怎么办?他可是校董会亲自派下来的人。
终究是无奈地摆摆手:“周巡同学,全班同学都帮你求情,这次就免去清扫卫生的惩罚,下不为例!”
“OK!”
周巡立刻站直身体,敬了个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他成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尤其是那一帮人。
“快回座位上去吧。”
老师摇了摇头,转过身重新拿起粉笔,“好,同学们我们接着讲构图,注意前景和背景的虚实关系…近大远小近实远虚…”
周巡轻手轻脚地溜回最后一排,刚坐下就趴在桌子上,胳膊肘撑着桌面,脑袋埋进胳膊弯里,后背微微起伏,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昨天翻来覆去琢磨画稿到后半夜,闹钟响了三遍都没叫醒,能赶在上课铃结束前冲进教室已经是极限,此刻他困得眼皮都快粘在一起了。
下课铃刚响,教室里瞬间恢复了喧闹。
赵书逾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慢悠悠地晃到最后一排,皮鞋跟敲击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带着几分刻意的张扬。
他看着趴在桌上补觉的周巡,挑挑眉,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蔑视:“呀!特招生!”
周巡压根没力气搭理他,脑袋埋得更深了,连动一下的念头都没有。
赵书逾见他无视自己,眉头一皱,转身从讲台上捏了支白色粉笔,屈指一弹,粉笔头精准地砸在周巡的后脑勺上。
“唔……”
周巡猛地抬起头,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头发被蹭得乱糟糟的,像只炸毛的小狗,他揉揉后脑勺,迷茫地看向站在桌前的赵书逾,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声音沙哑地问:“你是在说我吗?”
“嗯,是你。”
赵书逾下巴微抬,语气里的傲气毫不掩饰,“我们班除了你这个靠画画走后门进来的特招生,还有谁?”
周巡眼底的迷茫渐渐褪去,只剩下浓浓的不耐烦,他淡淡瞥了赵书逾一眼,声音懒洋洋的:“什么事儿?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说完,他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重新趴在桌子上,后脑勺对着赵书逾。
这副无视的态度瞬间把赵书逾气得够呛。他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就想伸手去拽周巡的胳膊,却被一道身影拦住了。
桓渂久不知何时站起来,身形挺拔地挡在两人中间,他眉头微蹙,眼神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是权力。
薄唇微张:“停手吧!”
“让开!”
赵书逾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伸手一把推开桓渂久的肩膀,桓渂久踉跄一下,却依旧挡在前面。
赵书逾见状,索性绕开他,径直走到周巡桌前,一把抽出了他胳膊底下压着的画画本。
周巡的脸突然失去了支撑,砰地一声轻撞在冰凉的桌面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困意瞬间消散无踪,他缓缓站起身,身高比赵书逾高出小半头,双手随意地插在校服裤兜里,微微垂着眼看向对方,眼底已经没了刚才的慵懒,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冷意。
“怎么?你想干什么?”
赵书逾捏着素描本的手指紧了紧,仰着头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和不屑:“身为特招生,就得学会在班里听话,别以为有点画画天赋就能目中无人。”
“听话?”
周巡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悦,他往前靠近一步,气场瞬间压过赵书逾,“我听谁的话?听你的?别说笑了,真是没事找事!”
赵书逾长这么大,向来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家世显赫,性子桀骜,学校里没人敢对他说半句重话,更别提这般带着挑衅的顶撞。
周巡那轻飘飘话语,字字带刺,赵书逾额角的青筋瞬间跳起来,墨黑的眸子冰似的盯着对方,胸腔里的怒火像被点燃的炮仗,噼里啪啦炸得他理智全无。
“你他妈再说一遍?”他咬着后槽牙,声音冷得发颤。
周巡倚着课桌,双手插在裤兜里,嘴角挂着抹漫不经心的笑,眼神里的不屑要溢出来:“我说,某些人仗着点背景就横行霸道,其实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彻底引爆了赵书逾的怒火。他猛地抄起身边的木椅,手臂青筋暴起,朝着周巡狠狠砸了过去。
椅子带着呼啸的风声掠过半空,周巡早有防备,身形一侧,灵活地避开了攻击。只听一声巨响,木椅重重撞在他身后的铁皮储物柜上,柜门被撞得凹陷进去,里面的书本、杂物哗啦啦散落一地。
在灰尘、阳光里簌簌飞舞。
教室里的同学瞬间炸开锅,有人惊呼着后退,有人扒着课桌边缘探头围观,却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赵书逾一击未中,怒意更盛,几步跨到周巡面前,拳头带着狠劲朝着他的脸颊挥去,周巡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侧身闪躲的同时,抬手格挡,掌心与赵书逾的拳头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是你先开始的!”
周巡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邪魅又桀骜的笑,那笑容像根针,狠狠扎进赵书逾的眼里,话音未落,他反手一拳挥出,结结实实地砸在赵书逾的肩头。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书本、文具散落满地。赵书逾下手又狠又急,每一拳都带着怒火,周巡则攻守兼备,招式灵活,嘴角始终挂着那抹挑衅的笑。
教室里充斥着桌椅碰撞声、拳脚相接声,还有同学们压抑的惊呼声,混乱不堪。
就在这时,言知锦抱着一摞作业本从走廊路过。六班的喧闹声隔着门板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她皱皱眉,好奇地探头望去,正好看见赵书逾和一个男生扭打在一起,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狼狈,却依旧不肯罢休。
言知锦推开虚掩的教室门走进去,清冽的声音响彻整间教室。
“住手!”
这一声喊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言知锦身上,就连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也动作一顿,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手。
赵书逾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脸颊泛着因愤怒和打斗而起的红晕,眼神混乱,周巡则慢条斯理地整理一下被扯皱的衣领,嘴角的笑意未减,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赵书逾,你出来,我们聊聊。”
言知锦抱着作业本,站在教室门口,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赵书逾深深地看周巡一眼,那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怒火,却还是没再多说什么,松开紧握的拳头,跟着言知锦走出了教室。
周巡则转身向同学们说:“不好意思呀,给大家填麻烦了。”又不急不躁地扶起被撞翻的课桌椅子,将散落的书包和文具一一归位,动作从容,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打斗与他无关。
两人走到教学楼楼梯间,这里安静无人,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言知锦脚下,地面投下斑驳光影顺着腿边被光照亮。
言知锦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眼底藏着笑意:“真是活久见,还能看见你赵大少和别人打架?说真的,我还真想象不到你输的样子?!”
赵书逾靠在墙壁上,双手插在裤兜里,胸膛还在微微起伏,闻言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十足的傲气:“我输?怎么可能?”
“嘴硬!”
言知锦挑眉,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刚才那情况,你明显落了下风,眼看就要输了,我才赶紧把你叫出来,给你个台阶下,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落下风?”
赵书逾嗤笑一声,抬眼看向她,墨黑的眸子里满是不屑,“不过是我没认真罢了,真要动真格,他根本不够看。”
言知锦看着他嘴硬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你最厉害。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和别人动手?总不能是平白无故就打起来吧?”
赵书逾的眼神闪烁一下,刚才周巡那些嘲讽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那些话不仅针对他,还隐约牵扯到了他在意的人。他抿抿唇,语气生硬,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没什么…只是他那个人,有点碍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