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纪元》门三七

6、管道深处的回响

　　铁锈荒野的狂风在废弃能源管道的入口处呜咽，如同无数冤魂的哭泣。入口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直径超过五米的巨大圆形闸门，闸门早已锈死，边缘有明显的切割和暴力破拆痕迹，显然在更早的岁月里，曾有其他人或势力光顾过这里。
　　辰星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入口处地面零散的足迹和刮痕，眉头微蹙。“足迹很杂乱，有旧有新。除了啮齿类变异生物的，还有……至少两种不同尺寸的人类靴印，时间在几天内。”
　　苏琳握紧了手中的战术终端，屏幕上的地图显示这条管道内部结构复杂，如同地下蛛网，多处标红示警“结构高危”或“信号丢失”。“看来，盯上这条路的，不止我们。”
　　这意味着，管道内除了未知的环境危险和变异生物，还可能存在其他武装人员——或许是同样想避开清道夫封锁的探索者，也可能是……更糟糕的情况。
　　“提高警惕。”辰星言简意赅，率先侧身从闸门的破口处钻了进去。苏琳紧随其后，手中多了一把从清道夫士兵那里缴获的、能量所剩不多的手枪。
　　管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宽阔，但压抑感却丝毫未减。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光线，只有他们头盔上的微光照明灯和战术手电划出有限的光柱。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味、陈年油污的怪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败的气息，让人头脑微微发晕。
　　脚下不再是淤泥，而是堆积了不知多少年的、厚厚的金属粉尘和不明碎屑，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令人不安的沙沙声。巨大的管道壁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和巨大的刮痕，一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扭曲和塌陷，露出里面纠缠的线缆和断裂的结构支架。
　　“跟紧我，注意脚下和头顶。”辰星的声音在空旷的管道内带着回音。他将大部分心神用于感知周围环境，核脉中的寂灭灵气缓缓流转，增强着他的感官。他能“听”到远处滴水的声音，能“闻”到风中夹杂的、不同变异生物留下的微弱信息素，也能隐约“感觉”到脚下深处传来的、极其细微的金属疲劳的呻吟——这条管道，确实已经到了寿命的尽头。
　　两人沉默地前行了约半个小时，一路上除了几只被光线惊扰、迅速逃窜的辐射蟑螂外，并未遇到太大的危险。但这种死寂般的平静，反而更让人心头发毛。
　　“等等。”辰星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拳头。苏琳立刻停下，屏住呼吸。
　　在前方一个拐角处，传来了细微的、金属摩擦的声响，间或夹杂着低沉的、压抑的交谈声。
　　辰星示意苏琳关闭光源，自己则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摸到拐角边缘，小心地探出头。
　　只见在前方一段较为宽敞、似乎曾是管道维护站的区域，有五六个人影正围着一堆篝火——并非明火，而是一种利用低品质灵石碎片和某种荧光苔藓制作的、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冷光篝火。火光映照出他们疲惫而警惕的面容，衣着破烂，装备五花八门，但都带着武器，从改装过的□□到粗糙的冷兵器不等。
　　是荒野上的流浪者，或者……掠夺者。
　　他们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
　　“……头儿，不能再往前了！那东西太邪门！黑狗他们进去就没再出来！”一个瘦小的男人声音带着恐惧。
　　“闭嘴！好不容易找到这条能绕过清道夫狗腿子的路，观星台就在前面！那里面的宝贝，够我们吃喝一辈子！”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身材魁梧的壮汉低吼道，他是这群人的头领。
　　“可是头儿，前面那段路塌了一半，而且还有那‘蚀魂雾’……吸多了会疯的！”
　　“怕什么！我们不是搞到几个过滤面罩了吗？富贵险中求！明天一早就出发！”
　　辰星缩回头，对苏琳打了个手势，两人悄然后退到安全距离。
　　“是‘秃鹫团’的人。”苏琳压低声音，语气凝重，“一伙在荒野上流窜的掠夺者，名声很臭，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们说的‘蚀魂雾’，可能是高浓度寂灭灵气混合了某种化学毒素形成的毒雾，确实麻烦。”
　　辰星沉吟片刻：“他们人多，装备不差，硬拼不明智。而且，他们知道前面的危险。”他的目光落在苏琳的战术终端上，“地图显示，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平行的检修通道，应该能绕过他们所在的区域。”
　　做出决定后，两人开始寻找地图上标记的检修通道入口。这并不容易，入口被厚重的锈蚀和废弃物掩盖。辰星不得不再次动用寂灭灵气，小心地腐蚀掉封门的锈锁，尽量不发出太大动静。
　　就在检修通道门被打开一条缝隙的瞬间，管道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紧接着是混乱的枪声和惊恐的呼喊！
　　“啊——！什么东西！”
　　“开火！快开火！”
　　“救命！它拖走了……”
　　惨叫声和枪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连那惨绿色的篝火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辰星和苏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管道深处，果然有极其危险的东西存在。
　　“快走！”辰星不再犹豫，率先钻入狭窄昏暗的检修通道。苏琳紧随其后，迅速将门虚掩上。
　　检修通道更加低矮逼仄，需要弯腰前行。空气中那股甜腻腐败的气息似乎更浓了。两人不敢耽搁，沿着通道快速前进，只想尽快远离刚才出事的地点以及那群危险的掠夺者。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想让他们如此顺利。
　　在穿过一段尤其黑暗的区域时，苏琳脚下突然一空！“啊！”她惊呼一声，身体向下坠去！原来这段通道的地板早已腐蚀镂空，只是被厚厚的灰尘覆盖，难以察觉！
　　千钧一发之际，辰星反应极快，猛地回身，一把抓住了苏琳的手腕！强大的下坠力道让他也一个趔趄，受伤的肩膀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死死抓住，手臂上青筋暴起。
　　苏琳悬在半空，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冰冷的寒风从下方倒灌上来。她抬头，看着辰星因用力而紧绷的脸庞和额角渗出的汗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坚持住！”辰星低吼，寂灭灵气灌注手臂，猛地发力，将苏琳一点点拉了上来。
　　惊魂未定的苏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辰星也捂着再次渗血的肩膀，脸色难看。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苏琳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辰星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说。他低头看向那个深邃的洞口，眼神锐利。“下面……有风，还有声音。”
　　苏琳凝神细听，果然，从洞窟下方，隐约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以及……一种仿佛无数细碎金属片在摩擦的、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就在这时，检修通道前后方的黑暗中，同时亮起了无数点猩红色的光芒，如同繁星，却充满了嗜血的恶意。那窸窣声陡然放大，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借助微光，他们看清了——那是一只只拳头大小、形似甲虫，但口器狰狞、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变异生物！它们的复眼闪烁着红光，正如同潮水般从通道前后涌来！
　　“是‘噬铁虱’！快走！”苏琳脸色大变，这种群居性变异生物虽然个体弱小，但数量极其恐怖，能在短时间内将一头大型变异兽啃噬得只剩骨架！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脚下是未知的深渊！
　　辰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洞口，又看了看前后迅速逼近的虫潮。
　　“跳下去！”他当机立断！
　　没有时间犹豫！苏琳一咬牙，点了点头。
　　辰星率先纵身跃入黑暗，苏琳紧随其后！两人身影迅速被下方的黑暗吞噬。
　　几乎在他们跳下的同时，汹涌的噬铁虱虫潮淹没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