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纪元》门三七

45、微光纪事

　　遗光秘境，微光之民的聚落 。呼，一脚踏进来，那股暖乎乎又润润的空气就裹了上来，顺着毛孔往骨子里钻，总算把之前在哀伤之海冻透的寒气赶跑了些。
　　辰星他们被安排在几间挨在一起的屋子，木头会发光，还嵌着亮晶晶的水晶，看着朴素却透着股灵气。刚确认暂时安全，好家伙，之前硬扛着的疲惫和伤痛跟决堤似的涌上来，腿都有点打晃。
　　辰星是最惨的那个。他盘膝坐在床上，那床铺铺着发光的苔藓，软是软，就是有点痒 ，当然这时候也顾不上了。脸色灰扑扑的，气息忽快忽慢，跟漏了气似的。内宇宙里那片被 “归寂指” 搞暗的星域，就像个破水桶，一个劲往外漏新生的源气，道基上的裂痕更是疼得钻心，神魂都跟着抽抽。他试着运功疗伤，结果呢？白费力气，那股虚弱劲半点没减。
　　苏琳也好不到哪去，力量耗了个干净，纯属神识透支加能量见底。但架不住秘境里的生命能量足啊，又纯又浓，恢复起来反倒比辰星快些。她撑着发软的身子守在旁边，拿块浸了生命泉水的布巾，轻轻擦辰星额头的冷汗，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眼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
　　“别担心，” 辰星勉强睁开眼，对上她那急得发红的眸子，想扯个笑，结果脸都僵了，“还死不了呢。”
　　“不准胡说！” 苏琳难得带了点嗔怪，伸手就按在他干裂的嘴唇上，指尖微凉，“你必须好好的，听见没？” 声音挺坚定，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冰嚎风洞里他挡在自己身前硬抗攻击的样子，祭坛旁他咳出来的灰败血迹，跟烙铁似的刻在她心上，想忘都忘不掉。
　　辰星握住她的手，那股毫无保留的关心像温水似的，把心里的焦躁和无力感冲散了点。他没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屋里静悄悄的，暖融融的，有些话不用多说，彼此都懂。
　　“吱呀” 一声，屋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大长老墨菲斯。老爷子手里端着个木碗，碗里是乳白色的液体，闻着又香又带着股浓得化不开的生命气息。
　　“这是光霖泉的泉眼精华，掺了秘境里几种稀罕的疗伤草药。” 墨菲斯把碗递给苏琳，目光落在辰星身上，那眼神跟能看透人心似的，“你这伤不一般，不是简单的能量反噬 。是道伤，碰着本源了。光靠养着，没用。”
　　辰星心里一动，也没藏着掖着：“晚辈之前为了退敌，用了点超出掌控的禁忌之力。”
　　墨菲斯点点头，脸上没多少意外：“归寂的气息…… 虽淡，但那种万物终结的味儿，老朽还能辨出来。” 他叹了口气，声音沉了些，“那是巡天者文明后期，为了对付星黯之眼搞出来的 。跟敌人同归于尽的最终兵器理论之一，没想到啊…… 真有后人能用出来，哪怕只是个雏形。”
　　这话跟辰星猜的一样，却让他心里更沉了。上古文明都当底牌的东西，代价果然恐怖。
　　“大长老，有没有…… 缓解的法子？” 苏琳往前凑了凑，声音带着恳求，还有点发紧。
　　墨菲斯摸了摸下巴的白胡子，沉吟了好一会儿：“道基的伤，难修啊。光霖泉精华能养肉身、护神魂，让衰败慢点儿，但本源的亏空补不上。或许…… 也就‘引导者’光辉大人，或者真能点燃初始之火，借新宇宙的法则之力，才能彻底治好。”
　　他话头一转：“不过在这儿，倒能暂时稳住你的伤。秘境核心有个‘微光之源’，是整个空间能量循环的心脏，散出来的微光能量，又纯又温和，稳神魂、平躁动最管用。你去那附近打坐，引导微光润一润内宇宙，说不定能把那道裂痕暂时封住，别让它再恶化。”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能稳住伤，就有时间想办法，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多谢大长老指点。” 辰星真心实意道谢，说话时还忍不住咳了一声。
　　“客气啥。” 墨菲斯摆摆手，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你们来了，对我们微光之民来说，就是等了无数年的希望。守护‘继承者’，本来就是我们的使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辰星和苏琳，最后又落回辰星脸上：“你去疗伤前，有些事得跟你们说说。关于我们的历史，关于星黯之眼，还有…… 你们身上扛的使命。”
　　没过多久，聚落中央那棵巨大的光之古树下。这树是真吓人，通体跟白水晶雕的似的，枝叶散着浓浓的乳白光，站在底下都觉得浑身舒坦。辰星、苏琳、石昊、莉娜、哈格，还有以墨菲斯为首的几位微光之民长者，围着坐在树根上。
　　这树的根盘根错节，露在外面的部分刚好当椅子，就是有点硌屁股，哈格偷偷挪了挪，还顺手摘了片发光的叶子捏在手里玩，被旁边的长老瞪了一眼，赶紧揣进兜里。柔和的光洒在每个人身上，让人心里莫名静下来。
　　“我们的故事，得从‘绝地天通’之前说起……” 墨菲斯的声音苍老，带着点悠远的味儿，把大伙儿的思绪都拉回了那个又辉煌又绝望的上古年代。
　　他说巡天者文明当年多厉害，踏遍星海，建了星矩网络，都快摸到宇宙的底层法则了；又说星黯之眼突然冒出来 。不是天灾，是宇宙外头、维度之上的 “收割者”。它们吃的是文明发展的 “信息熵”，还有智慧生命最极致的情感能量，每收割一次，就有一个辉煌文明没了。
　　“绝地天通，不是我们主动把世界封起来的。” 墨菲斯的语气透着股沉痛，“那是星黯之眼降临后，用它的力量设下的囚笼 ，还有点像‘保鲜膜’，把我们的世界从宇宙里剥出来封着，延缓收割。为啥？就为了让文明在绝望里酝酿出更‘醇厚’的滋味 ，更刻骨的绝望，更烈的不甘，更多的信息总量。”
　　“我们微光之民的祖先，是‘引导者’光辉大人手下，执行‘火种计划’的最后一批人。囚笼彻底关上之前，光辉大人耗尽力量，给我们开了条路，到了这处上古留下的遗光秘境 。这儿能躲开探查。我们带过来的，不光有人和些知识，还有…… 文明最后的‘灵魂备份’，以及激活初始之火的部分关键零件。”
　　“灵魂备份？” 莉娜一下子抓住重点，眼睛亮了，心里还嘀咕：备份？是啥意思？装在罐子里的灵魂吗？
　　“对。” 墨菲斯看向苏琳，眼神复杂又柔和，“不是完整的灵魂，是剥离了记忆和情感的、最纯粹的‘文明意志’和‘知识模因’。分散存着，等将来有合适的‘容器’，就能醒过来，当重建文明的底子。”
　　苏琳身子轻轻一颤，下意识握紧了辰星的手。她想起自己守护灵血脉的不对劲，想起跟星辰罗盘、跟这秘境的莫名共鸣 。难道……
　　辰星也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反手握紧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算给她打气。
　　“那初始之火到底是啥？” 石昊没耐心听太多历史，忍不住插话，手指还敲了敲身下的树根，“能当武器用不？”
　　“初始之火不是普通的火。” 墨菲斯解释道，“是上一个宇宙纪元灭的时候，剩下的‘秩序奇点’，是重启新宇宙的钥匙。巡天者文明偶然得到了，却没本事点燃。星黯之眼的目标，除了收割我们，就是抢它。点燃初始之火，就是在星黯之眼定的寂灭规则里，硬生生开一条路，搞个不受它收割的‘新世界’！”
　　“点燃它得啥条件？” 石昊追问。
　　“得有承载火种的‘源点’。就是寂灭之核；得有引导能量、稳住过程的‘罗盘’。星辰罗盘；得有提供第一把‘燃料’的‘文明之魂’。也就是那些灵魂备份的苏醒者；还得有个能扛住规则冲击、用意志定新规则的‘点火人’。”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辰星。
　　寂灭之核在他手里，星辰罗盘在苏琳那，文明之魂看样子跟苏琳有关…… 而他是空灵根，还修内宇宙，不是他是谁？
　　压力跟座无形的山似的，“咚” 一下压在辰星肩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颤 。就他这道基开裂、内宇宙黯淡的样子，怎么扛得起这种开天辟地似的事？
　　“我们…… 还有多久时间？” 他抬起头，看向墨菲斯，声音很平静，却透着股勉强撑住的劲儿。
　　墨菲斯脸色凝重起来：“星黯之眼不会给太多时间。你们虽然把追兵引开了，但寂灭之核被拿走，源点就激活了。它本体可能受限制来不了，但麾下的‘清道夫’主力，还有更厉害的‘收割者’，很快就能锁定大致范围，地毯式搜查。遗光秘境的屏蔽也不是万能的，尤其源点还在这儿。”
　　他掐着手指算了算：“按先祖留下的法子估算，最多…… 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
　　要从这重伤的样子恢复到能点火，还要整合力量对付追兵 ，这简直是逼着人跑。
　　辰星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脸色还是苍白得很，嘴唇都没血色，但眼神里的迷茫和虚弱，渐渐被一种狠劲和坚定取代了。
　　“我知道了。”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大长老，带我去微光之源吧，我得尽快稳住伤。”
　　他转头看向石昊、莉娜和哈格：“石昊，你跟哈格熟悉秘境环境，帮着微光之民加固防御，把咱们所有能打的力量整合起来 ，别偷懒啊。”
　　“放心！” 石昊拍了拍胸脯。
　　“莉娜，” 辰星又看向她，“你重点琢磨琢磨，天机阁的科技能不能跟微光之民的技术凑一块儿用，咱们现在多一分力是一分力。”
　　“没问题，我试试看。” 莉娜点点头，手里已经开始摆弄随身的终端了。
　　最后，他看向苏琳，眼神一下子软下来，还带着点决绝：“苏琳，你好好休息，赶紧恢复。咱们不仅需要你的力量，我…… 也需要你在我身边。”
　　苏琳用力点头，眼里闪着泪光，却笑了出来，抬手擦了擦眼角：“我知道，你也得好好的。”
　　没有啥豪言壮语，就这么简单分工，却透着股拧成一股绳的决心。
　　希望和绝望搅在一起，生机和危机也缠在一块儿，在这遗光秘境里翻涌。短暂的喘口气之后，等着他们的肯定是更猛的风雨。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零零的逃亡者了，身后有要守护的微光，肩上扛着文明延续的火种。
　　辰星跟着墨菲斯，朝着秘境深处那片更亮的乳白光走去。他的背影在光之古树的映照下，看着有点单薄，可那残破的躯壳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凝聚、发芽，说不定…… 就能长出撕裂长夜的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