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之恋》青城之青

35、薅羊毛

　　1

　　苏桐忙碌了一天，当然，也是唐海月和冷锋忙碌的一天。苏桐带着两人下工地、走访各大材料供应商、拜访业主，几乎是马不停蹄。

　　晚上七点钟的时候，苏桐回到了家。很意外的，韩梅也回来了。保姆袁承芳做了一桌的好菜，正等着主人的回来。东东得知母亲回来，从房间里跑出来，搂抱着韩梅。吴楚立看着眼前一幕，颇为感触，自从跟了韩老板，自己与老婆孩子就很少团聚了。

　　韩梅问苏桐：“今天去工地了？”

　　苏桐一边脱鞋一边回应道：“一早就去了，领着海月和冷大哥。”

　　“你的效率蛮高的嘛。”

　　“跟妈咪学的。”

　　“张硕伦回去了吗？”

　　“回去了，一早就回去了。”苏桐脱完了鞋，换上拖鞋，反问韩梅：“妈咪今天怎的回那么早？”

　　“我晚上有一个饭局。”

　　袁承芳招呼大家入座：“我炖了一锅瑶柱鲍参汤，大家趁热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韩梅问苏桐：“怎么不叫海月来吃饭？”

　　苏桐回应道：“叫了，她说有点不舒服，回酒店休息去了。”

　　“累的吧？你们也不要太拼，工作什么时候都有得干。”

　　“应该是累了，别说她累，我都觉得好累。”

　　袁承芳装了一大碗汤放到苏桐面前：“桐桐多喝汤，吃完饭再泡个热水澡，我帮你捏一下，然后好好睡个觉，什么累都会滚得远远的。”

　　苏桐用调勺舀了一口汤轻送入口，赞不绝口。

　　2

　　此刻的唐海月，正在收拾妆容。冷锋驾着车，停在楼下。今晚洪池作东，要请他们吃饭。

　　唐海月匆匆下楼，拉开副驾门，坐入，系好安全带，便道：“不好意思！让冷大哥久等了。”

　　“我刚到一会。”

　　“快！弗仑得西餐厅，洪大哥已经到了。”

　　冷锋边启动汽车边说道：“奇了怪了！铁公鸡也有拔毛的时候。”

　　冷锋的话引得唐海月捂着肚子咯笑。唐海月反问道：“而且还是西餐厅，你不觉得更奇怪吗？”

　　“不管西餐厅还是东餐厅，能吃饱喝足就是好餐厅。”冷锋问西答东的话再次引发唐海月笑声不断。

　　“冷大哥，你少说两句吧，我怕还没吃饱就先笑饱了。”

　　“这样不更好吗？吃饭前肚皮先做一个肠蠕动运动，吃得更多，把铁公鸡啃成鸡骨架。”

　　“你跟洪大哥有仇吗？”唐海月的笑神经无法收拢了。

　　“没有啊，平常他吃我的喝我的够多了，难得他请回客，不得好好薅他一把？”

　　“好好，我替冷大哥多薅他的羊毛。”

　　“他为什么突发善心要请我们吃饭？”

　　“一会你问他吧，也许是炒股赚钱了吧。”

　　3

　　十多分钟后，冷锋与唐海月来到了弗仑得西餐厅。洪池早已在餐厅门口等候。西餐厅门额上拉着一条横幅，云开业五折大酬宾。

　　冷锋心里有谱了，逮着洪池说：“怪不得请我们来这里吃，原来有五折优惠。”

　　洪池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小程序回怼：“通过拼团下单，五折再打八折，今晚这餐要不你请？”

　　唐海月插话：“我们来的时候，商量好要薅洪大哥的羊毛了。”

　　待三人落座，侍应生上前。洪池问：“你家餐厅招牌菜是什么？”

　　侍应生回应道：“牛排。”

　　洪池道：“那就先上三份牛排。我要五分熟的，你们呢？”

　　冷锋说：“我要两份，八分熟吧。”

　　冷锋话刚落，唐海月捂着嘴咯咯地笑。

　　洪池斜了一眼冷锋：“你是明目张胆的薅羊毛啊！牛排冷了不好吃，先来一份吧。”

　　侍应生说：“牛排没有八分熟的，七分熟的可以吗？”

　　“那就七分熟吧。”

　　唐海月跟着说：“我也要七分熟的。”

　　三人还点了其他菜式。

　　侍应生又问：“您们三位喝点什么酒？但我先说明一下，酒水没有折扣。”

　　冷锋问：“你们最便宜的国产红酒是什么？”

　　侍应生道：“威马，68元一瓶。”

　　洪池问：“你们这有奔裕207吗？”

　　侍应生道：“有，298元一瓶。”

　　洪池说：“你给他来三瓶威马，给我来一瓶奔裕207。”

　　“好的，三位稍等。”侍应生正要走，唐海月叫住：“他俩开玩笑呢，威马不要上了，就一瓶奔裕，不够再上。”

　　待侍应生离去，唐海月说道：“好呀！两位老大哥斗心眼呢。”

　　冷锋说：“其实我嘴贱，喝不出贵酒的品味。”

　　洪池说：“你不是嘴贱是嘴欠，今天要不是有海月在，我让你喝苏打水。”

　　冷锋仍然不紧不慢地说：“其实我真想喝水，喝水最健康。”

　　唐海月捂着肚子笑：“你俩别斗了，我快要笑断肠了。”

　　冷锋问洪池：“说，今天为啥请我们吃饭？”

　　洪池爱搭不理回道：“我钱多，我愿意。”

　　唐海月问：“洪大哥，你是不是炒股赚了？”

　　洪池道：“最近不怎么炒股了，倒是玩了几把黄金，小赚一万大洋。”

　　唐海月又问：“投入资金多少？”

　　“一万块钱。”

　　唐海月惊：“啊？有那么好赚的钱？”

　　“当然，世界越乱，黄金越涨得凶，短短十多天，上海金就从330涨到380了。”

　　冷锋插话：“我提醒你呵，越是高收益的投资，风险就越大。”

　　洪池不屑：“我炒了多少年股了？我比你懂。”

　　牛排还没有煎好，红酒和一些小菜先上了。洪池把酒倒上，说：“恭祝海月上任总经理！”

　　唐海月满脸含羞：“啊？原来是为了我呀！”

　　“当然是为你庆祝。”

　　“冷大哥也荣升呀！”

　　“他是沾了你的光。”

　　冷锋说：“我倒希望天天能沾海月的光。”

　　洪池回道：“你想天天薅我羊毛吧？”

　　“你天天有羊毛给我薅，难道不是很荣幸的事吗？”

　　“说的有道理，来来干杯，为薅羊毛干杯。”

　　4

　　洪池他们的小饭局伴随着牛排蒸腾的热气进入了高潮，韩梅的大饭局也开场了，席设金橙大酒店。这金橙大酒店是青城历史最悠久也是档次最高的酒店，是罗聚才的物业。韩梅在金橙大酒店有一间专用的包房。韩梅要招待的是众闺蜜，叶素华、李芳予、胡秋兰以及两位男闺蜜悉数到场，另外还有几位陌生面孔女士，一共九位。

　　这里有一个小插曲，韩梅等电梯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前夫江春华，他们自离婚后就没见过面了。韩梅没注意到江春华，韩梅刚挂断一个电话，江春华突然冒出来，窃窃地问：“你和东东还好吗？”

　　韩梅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江春华，冷不丁吓一跳，随后冷冷地说：“我母子俩好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

　　江春华可怜兮兮地说：“我想见一下儿子，可以吗？”

　　韩梅道：“我儿子说他没有父亲，他父亲死了。”

　　江春华仍不死心：“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恨我呀？”

　　韩梅高傲地回应：“你有什么资格值得我恨？”

　　“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我们毕竟夫妻一场，东东是我们的儿子，我有权利见他。”

　　“笑话！你儿子？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还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十年来你给过他一分钱花吗？他现在长什么样估计你都不认识了。”

　　“我可以补偿他以前的抚养费，加倍补偿，今后他所有的花销我都可以承担，但是你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连你家小区大门都进不了。”

　　“想补偿是吧？好呀！你拿一百万来，立马让你见见他。”

　　江春华被噎得哑口无言。

　　“叮”的一声，电梯来了，韩梅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就要关上时，江春华突然来一句：“一百万，我有。”

　　韩梅隔着门逢丢出一句：“你抱着你的一百万过一世吧。”

　　当韩梅出现在包房时，气氛瞬时燃了起来，姐妹们围着她，有的说她胖了认不出来了，有的说她脸上长斑了要注意保养身体别只顾着赚钱，有的说她拿的包包好看穿的衣服有品味。众星捧月的气氛使韩梅抛掉了电梯偶遇前夫的不快。

　　众闺蜜归位。

　　叶素华挨着韩梅，低声问：“见到冷锋了？”

　　韩梅不答话，从包里拿出两个透明小塑料袋，说：“这个是他的毛发，这个是桐桐的，你交待的我做了，什么时候可以出结果？”

　　叶素华接过塑料袋子瞅了两眼放在包里：“我明天送去市里，正常流程是五个工作日。”

　　叶素华盯着韩梅的脸调侃道：“我看你春风得意红光满面，昨晚的激情还没消退呀。”

　　“就你坏。”韩梅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说：“你呢？你有目标了吗？”

　　“我没你好运，我也不指望了。”

　　韩梅忽然问道：“你猜，我刚才碰到谁了？在等电梯的时候。”

　　“电梯间人来人往的，我怎么猜到？”

　　“十年前，和我闹得要死要活的。”

　　“江春华？”

　　“没错，就是他。不愧是我华姐，一点就透。”

　　“你俩说什么了？”

　　“他想见东东。”

　　“人之常情啊。”

　　“他做梦。”

　　“你真够绝呀！”

　　“对待他这种人，我当初不找人把他废了，算是仁慈了。”

　　“奇了怪了！冷锋回来了，江春华也出现了……”

　　叶素华话还没说完，李芳予走过来，高声问：“你姐俩嘀咕啥哩？”

　　韩梅站起来，迎上去，对李芳予说：“我正想找你呢，你自动送上门了。”

　　韩梅说罢，拉着李芳予往包间里面的KTV房走去。

　　李芳予问：“梅姐，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韩梅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鼓囊囊的牛皮信封，说：“我有段时间没见过你父亲了，最近老出差，没空上门拜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替我转交。”

　　李芳予知道是现金，起码有两万元，立刻拒绝：“梅姐，你这是要断我们姐妹感情吗？”

　　“不不，感情归感情，做事归做事。”

　　“梅姐你有什么事直说嘛，我替你转告我爸就行了。”

　　韩梅低声道：“这回真遇到麻烦了，水城财局局长换人了，我工程款八百多万一直拖着，我饭请了，酒也喝了，礼也送了，批条虽然拿了，但钱就是迟迟不到账，搞得我资金周转有点紧。”

　　“我爸都退休好几年了。”

　　“我打听清楚了，水城财局的赖局长是你爸以前的下属，也是你爸的学生，你爸市财委主任的影响力还是在的。”

　　“那我跟我爸说一声，你用不着塞钱给我。”

　　“这不是钱，是红包，给你爸的红包，是感谢你爸一直以来给我的帮助，懂吗？人情世故上的红包，是润滑剂，不能少。”

　　韩梅与李芳予有说有笑回到了餐桌前，刚好服务员来送菜了。韩梅掏出手机打电话叫吴楚立搬酒上来。

　　5

　　而此时，洪池他们已酒过三巡，桌子上已摆着两个酒瓶，一个空了，另一个也下一半了。唐海月喝了两杯，微熏，白皙的脸庞透出桃花般的粉嫩。

　　唐海月问冷锋：“冷大哥，你相信爱情吗？”

　　冷锋没想到唐海月会问这样的问题，想到自己即将结束的凌乱不堪的婚姻，还有刚刚寻回的历久弥新的旧情，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冷锋轻轻呷了一口酒，幽幽说道：“我始终相信世间有真情。”

　　洪池不干了：“海月问你爱情，你却道人情。”

　　冷锋回怼：“难道人情不包括爱情？”

　　洪池不惯着：“漂亮！你这又穷又酸的文人，扣字眼技术果然一流，佩服！佩服！”

　　冷锋决定把唐海月的矛引向洪池的盾，借着酒力对唐海月说：“洪大哥的爱情堪称完美。”

　　唐海月来了兴趣：“怎么说？”

　　“你像一个人。”

　　唐海月好奇：“像谁？”

　　“像我初中的一个女同学。”

　　“然后呢？”

　　“这个女同学是洪大哥的初恋。”

　　洪池突然醒觉：“海月别听他瞎扯。”

　　冷锋盯着洪池说：“你说过海月像方晓怡，你别说不承认。”

　　洪池反问：“难道不像吗？”

　　冷锋反将：“你敢说你不喜欢方晓怡？”

　　“咳！少年时代懵懵懂懂，谁没有欣赏的对象？”

　　“那你就是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

　　“喜欢方晓怡呀。”

　　洪池来劲了：“喜欢又怎么样？喜欢等于暗恋吗？”

　　“我们班那么多女同学，漂亮的不少，你为什么独独喜欢方晓怡？”

　　洪池开始摇头晃脑了：“我不但喜欢方式晓怡，还喜欢班花姚媛媛呢。”

　　冷锋双炮将军：“我不管你喜欢多少个，你喜欢方晓怡就行了，你第一次见到海月的时候就说海月像方晓怡。”

　　洪池只好缴械投降：“好呀，你绕来绕去就是想把方晓怡绕成我们眼前的海月。”

　　“我话说完了。”冷锋得意的神情仿佛胜辩的大律师。

　　然而，冷锋低估了洪池的反制能力。洪池先向唐海月表示歉意，扬言绝无非分之想。唐海月倒是乐意看两个老男人像孩子般吵嚷。

　　洪池搬出了“二战”时德军的古斯塔夫巨型重炮：“说，你昨晚干嘛去了？”

　　冷锋一击即晕，无力招架。

　　“不说是吧？我帮你说，三更半夜跑去水城会情人，天知地知你知她知我也知。”

　　冷锋桌底下想踢一下洪池，没想到踢到唐海月，唐海月弯腰看了一下桌底。

　　洪池马上明白，又放一炮：“你藏不住了，你和韩董的爱情故事很快传遍天下了。”

　　唐海月微微一笑：“冷大哥，其实我也知道了，我为你的爱情故事感动。”

　　冷锋知道藏不住了，央求两人别到处嚷嚷。

　　唐海月说：“冷大哥，如果你能把你的爱情故事写出来，当然，是经过艺术的加工，绝对是一部绝佳的作品，我愿第一个拜读。”

　　洪池适时插一句：“我第二个。”

　　唐海月继续说道：“冷大哥，别忘了我们青橙会文学社，我们应该有一部奠基之作、开山之作，这个重任非你莫属。”

　　洪池附会：“他在前面凿山，我在后面挑担。”

　　唐海月也皮了：“我为你们挑饭送水，敲锣打鼓。”

　　“敲锣打鼓免了，你偶尔吟首诗唱首歌，我们两个老男人就有无穷的力量。”

　　唐洪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冷锋心乱如麻。忽然韩梅给冷锋发来信息，约凌晨一点在七楼相见。冷锋看了一下时间，十点还不到，便对唐海月说今天累了应早点回去休息，唐海月也想早点回去休息。

　　洪池叫来侍应生买单，账一算，1088元。唐海月说：“冷大哥，我们今晚成功薅了洪大哥的羊毛，今晚可以美滋滋入梦了。”

　　洪池回应道：“梦里再来几盘牛排，八分熟的，再带几瓶威龙，有汁有味喝到天亮。”

　　唐海月乐疯了：“和你们两位大哥在一起，真是太开心了。”

　　洪池再应：“开心吧，那就努力挣钱，天天开心。”

　　洪池叫来代驾，先送唐海月回酒店，再送他们回冷锋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