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冰原上的烽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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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屿医生站在窗前的背影，像一座开始融化的冰雕，坚硬的轮廓下透出细微的裂痕，以及裂痕深处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他那句关于“掉了漆的奥特曼”的低语，如同一把钥匙，轻轻转动了他内心封闭已久的某扇门。
林凡和陈砚清没有打扰他，悄然离开了医院。回程的车上，两人都沉默着，消化着刚才那场无声战役带来的消耗与震撼。
“第一次认知强化干预，主观评估：成功。”陈砚清率先打破沉默，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调出刚才记录的数据，“秦屿的生理指标在冲突峰值后，并未回到之前的持续高唤醒状态，而是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衰竭期，随后几个核心压力指标呈现缓慢下降趋势。这说明，寄生逻辑的压制出现了松动。”
林凡靠在椅背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精神上的疲惫远胜身体。“成功是成功了，但也把它彻底惊动了。”他回想起那股冰冷“切割感”退去时，并非完全的消失，更像是一种带着怨毒和警惕的蛰伏，仿佛毒蛇缩回了洞穴，却依然吐着信子，“我能感觉到，它没走，只是在积蓄力量，或者……在寻找新的突破口。”
“这是必然的。”陈砚清语气冷静，“任何寄生体在感受到生存威胁时，都会做出反应。接下来，它可能有两种策略：一，强化对现有‘阵地’（秦屿的核心创伤逻辑）的控制；二，开辟新的‘战线’，攻击秦屿其他的心理弱点，或者……”他顿了顿，看向林凡，“将我们这两个外部干预者，识别为需要清除的威胁。”
林凡心里一凛。被那种东西盯上，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我们需要加快进度。”陈砚清继续道，“趁着他内心防线出现缺口，认知相对柔韧的窗口期，植入更多的‘记忆锚点’，巩固和扩大‘逻辑免疫力’的成果。同时，必须严密监控秦屿的一切动向，预防寄生体的反扑。”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与无形对手抢时间的竞赛。
在陈砚清的数据支持下，林凡更加频繁且巧妙地与秦屿接触。他不再仅仅依赖“偶遇”，有时会以“探讨古物修复与外科手术的精细操作共通性”为由，与秦屿进行一些专业边缘的交流；有时则会带来一些经过筛选的、来自昔日病人或学生的感谢信（匿名处理关键信息），在不经意间让秦屿“看到”。
每一次接触，林凡都极其谨慎。他像一位在雷区穿行的工兵，依靠“守心佩”和自身的共情能力，敏锐地感知着秦屿内心的“天气”。一旦察觉到那冰冷的“切割感”有活跃的迹象，他便立刻停止“投送”，转而谈论一些中性话题，或者干脆结束谈话。
过程依旧艰难，但成效也开始显现。
秦屿虽然依旧沉默寡言，偏执的硬壳仍在，但林凡能感知到，他内心那片“冰原”上，被第一次干预点亮的那片区域，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大。一些新的、微弱的光点开始在其他区域闪烁起来——那是其他被成功唤醒的“记忆锚点”。尽管“切割感”仍会不时出现，试图扑灭这些光点，但其力度和精准度，似乎比之前减弱了一丝。
他甚至开始对林凡带来的一些与医学史、古代外科器械相关的资料，表现出细微的兴趣。有一次，他居然主动向林凡询问起一件清代外科刀具的保养方法。
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却让林凡和陈砚清精神大振。
“目标开始表现出对外界信息的主动摄取倾向，防御等级下降。”陈砚清记录着这一变化，“认知重构出现积极进展。”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形势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时，危机不期而至。
这天下午，林凡接到赵院长一个紧急电话，语气异常凝重。
“林凡，出事了！秦屿他……他刚才在病房里，差点和一个病人家属起冲突！”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
“是一个术后恢复不太理想的病人，家属情绪比较激动，说了几句质疑医院水平的话。”赵院长语速很快，“要是放在以前，秦屿要么会冷静解释，要么会直接避开。但这次……他反应极其激烈，直接和家属吵了起来，言辞非常尖锐，甚至提到了……提到了他自己那次失败的手术，说‘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庸医，根本不配当医生’？把那个家属都吓到了！”
林凡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主动提及那场事故，并且是以如此具有攻击性和自我贬低的方式！这绝不是秦屿正常的反应模式！
“他现在人在哪里？状态怎么样？”林凡急忙问。
“在自己办公室，把门反锁了，谁也不见。我担心他……”赵院长语气充满担忧。
“我们马上过去！”
林凡立刻联系了陈砚清。二十分钟后，两人赶到了医院秦屿的办公室外。赵院长和几个医院领导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怎么样？”林凡问。
赵院长摇摇头：“里面没声音，敲门也不开。我们从门缝里看，灯是开着的。”
陈砚清已经拿出了便携探测器，对准了办公室的门。“内部情绪波动极其剧烈！焦虑、愤怒、自我厌恶指数飙升！而且……出现了强烈的、非秦屿自身模式的攻击性意念波动！”
林凡将手掌虚按在门板上，闭上眼睛。
瞬间，一股狂暴的、混合着绝望、愤怒、屈辱和冰冷恶意的精神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他的感知！
秦屿内心的那片“冰原”，此刻不再是寂静的破碎，而是陷入了可怕的风暴之中！原本那些被点亮的“微光”在风暴中明灭不定，几乎要被彻底吹熄。而那股冰冷的“切割感”，不再隐藏，而是化作了无数道黑色的、扭曲的闪电，在冰原上疯狂窜动，不断撕裂着刚刚有愈合迹象的裂缝，并且……在主动引导着风暴的方向！
它不再满足于被动防御和压制，它开始主动制造和放大秦屿的负面情绪！利用他与病人家属的冲突，将外界的质疑无限放大，并与他内心最深处的自我怀疑强行链接，点燃了这场精神风暴！
“它在反扑！”林凡猛地睁开眼，脸色苍白，“它在利用外界刺激，主动引爆秦屿的情绪！这样下去，他会被彻底摧毁的！”
“必须立刻进行干预！”陈砚清脸色凝重，迅速分析着探测器数据，“风暴中心的精神能量级数正在逼近危险阈值！强行破门可能刺激他做出过激行为。林凡，你的‘守心佩’和共情，能否尝试从外部进行‘稳定’？”
“我试试！”林凡没有丝毫犹豫。他再次将手按在门板上，将全部精神集中，催动胸前的“守心佩”。
温润而坚定的安定感，如同柔和的月光，穿透门板，试图洒向那片狂暴的冰原。
然而，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那股冰冷的寄生逻辑似乎察觉到了林凡的介入，黑色的闪电立刻分出一股，如同毒蛇般朝着林凡探入的“月光”噬咬过来！
“嗤——！”
一种精神层面上的尖锐碰撞感传来！林凡感到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意念顺着他的感知反向侵蚀而来，试图污染他的精神！
“小心！”陈砚清低喝一声，一把将林凡往后拉开半步，同时将某种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类似能量场发生器的装置对准门缝。“检测到针对性的意念反击！频率锁定……尝试干扰！”
装置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暂时扰乱了那股反向侵蚀的冰冷意念。
林凡喘息着，额角渗出冷汗。好险！如果不是陈砚清反应快，加上“守心佩”的防护，他刚才可能就被那东西伤到了！
“它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也更危险！”林凡心有余悸，“它不仅能防御，还能主动攻击干预者！”
办公室内，风暴似乎因为外界的干扰而稍微一滞，但随即变得更加狂躁！里面传来物体被砸碎的声音，以及秦屿压抑不住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不行！常规方法无效，反而会刺激它！”林凡焦急道，“必须想办法直接接触到秦屿本人，在他的精神世界内部，与那东西正面交锋！”
可是，怎么进去？门被反锁，强行破门风险极高。
就在这时，陈砚清的目光落在了办公室门旁墙壁上的一个通风管道检修口上。那口子不大，但足够一个身材消瘦的人勉强钻进去。
“有一个非正常入口。”陈砚清冷静地指向那个检修口，“管道另一端，应该通向办公室内部的通风口。”
林凡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入口，又看了看陈砚清。
“我进去。”林凡没有丝毫犹豫。他是唯一能直接感知并干预秦屿精神状态的人。
“风险极高。”陈砚清盯着他，“里面的精神环境极度混乱，寄生体具有主动攻击性。你可能会被困在里面。”
“没时间犹豫了！”林凡看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里面传来的破碎声和低吼，眼神坚定，“再拖下去，秦医生就完了！你在外面策应，用你的设备干扰那东西，给我创造机会！”
陈砚清与他对视一秒，看到了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他不再劝阻，只是迅速从金属箱里拿出一个微型通讯耳麦和一個看起来像腕表的小型监测仪递给林凡。
“保持通讯。监测仪会实时传输你的生命体征和精神波动数据。一旦超过安全阈值，我会立刻采取强制措施。”
林凡接过设备，利落地戴上耳麦和腕表，然后深吸一口气，在赵院长等人帮助下，艰难地钻进了狭窄的通风管道。
管道内黑暗、憋闷，充满了灰尘的味道。林凡匍匐前进，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越靠近办公室内部，那股精神风暴就越发狂暴，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寒气，透过管道壁渗透进来。
耳麦里传来陈砚清冷静的声音：“已就位。目标精神波动持续峰值。准备接入干扰……三、二、一！”
嗡——！
外部，陈砚清的干扰装置再次全力启动！
办公室内，风暴似乎再次被强行扰乱了一瞬！
就是现在！
林凡用尽力气，推开了管道尽头的通风口格栅，跳进了秦屿的办公室！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办公室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椅子翻倒，水杯碎片四溅。秦屿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双手死死抓着窗框，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剧烈颤抖着。他的白大褂被撕扯开，头发凌乱，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濒临崩溃的绝望和……被操纵的狂乱。
而在林凡的感知中，这片空间已经不再是办公室，而是那片风暴肆虐的“冰原”核心！黑色的闪电在这里凝聚成几乎实质的阴影，缠绕着秦屿，不断将愤怒、绝望和扭曲的念头注入他的意识！
那阴影似乎察觉到了林凡的闯入，猛地“转头”，一股混合着秦屿痛苦咆哮和冰冷恶意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向林凡扑来！
“林凡！守住心神！”耳麦里，陈砚清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林凡猛地将“守心佩”按在胸口，将自身的精神力与玉佩的安定感催发到极致，如同一叶孤舟，强行在这精神海啸中定住锚点！
他直视着那片扭曲的阴影，以及阴影中心、痛苦挣扎的秦屿。
最终的对决，在这片现实与心象交织的战场上，骤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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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完）
第一卷：凡木入林完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冰原上的烽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