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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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把这位公子扶起来。”
柳姑娘骤然出声，吩咐小厮将醉酒之人移至偏房。李寄欢这才反应过来，萧砚舟是同她一起下来的。
这姑娘一身浅绿罗衣，云鬟半整，媚如秋月。
李寄欢看看她，又看看萧砚舟，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萧砚舟被她看得心头一晃，张口道：“我不是……”
——“兄长！你怎么先走了？”
——“菁菁，你怎么在这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直接打断萧砚舟的话。
但见萧寅从三楼下来，身旁还跟着几个妩媚的姑娘；而李无涯从一楼上来，恰巧与之相遇。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他，竟无一人言语。
李无涯想：“太子和四皇子也来逛窑子？”
李寄欢想：“原来她就是菁菁姑娘，今天可算见着了。”
萧砚舟想：“须得解释清楚。”
萧寅想：“糟糕，李无涯不会到处乱说我们逛窑子吧？”
终是柳菁菁开口打破了沉默：“看来你们都认识，不如坐下共饮一杯？”
李寄欢看向萧寅，道：“四公子，前些日子怎么不见你来？”
她一出声，萧寅才发现皇兄身旁之人竟然是李寄欢。因离得较远，她又穿着男子的衣袍，所以他一时没能看出来。
这下细细打量，萧寅暗自称叹：“李姑娘扮成男人倒别有一番清逸风姿。”
“那日恰逢诗会，我作为盟主不得不去。”萧寅微微一笑，“人虽未至，但礼送到就好，李……小公子认为呢？”
李寄欢嘴角轻扬：“正是。”
在柳菁菁的安排下，几人坐到一桌，气氛诡异至极。
李无涯见萧寅莺绕燕环，不由挑眉道：“四公子艳福不浅呐。”
话声刚落，萧寅便看到皇兄朝自己投来一瞥。而李寄欢在他俩之间来回扫视，明显以为他们是来找姑娘的。
“咳咳。”萧寅左拥右搂，两手放在旁边舞姬的细腰上，“别误会啊，她们都是我的。”
闻言，李寄欢瞟向萧砚舟，对方正目不转瞬盯着她，那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寄欢：“？”
萧砚舟：“我来办事。”
“正常啊。”李无涯一笑，“谁来这里不是‘办事’啊。”
萧砚舟：“……”
许久没看到萧砚舟窘迫的样子，李寄欢想起往事，不觉轻轻笑出了声。
“哥哥，你别打趣他了。”李寄欢适时替他解围，“萧公子是个正人君子，又怎会沉溺于这‘污浊之地’呢？”
萧砚舟蓦地愣了下，心内微微一动。
“就是啊。”萧寅赶忙附和，忽而话头一转，“小公子来这儿是为何？”
李寄欢：“办事。”
萧砚舟：“……”
李无涯：“她扬言要找小倌呢，正好让菁菁姑娘把个关。”
柳菁菁笑道：“当然可以。”
萧砚舟缓缓攥紧了怀中玉佩，面上却毫无波动，只平静地望着李寄欢。
李寄欢携起柳菁菁的手，压低嗓音，朝她眨了下眼：“菁菁姑娘，借一步说话。”
“好。”柳菁菁随她起身。
萧寅眼神乱瞟，看二人身影逐渐消失，心里不住慨叹。皇兄也太沉得住气了吧？再不抓紧，李姑娘就真的没了。
她俩一走，皇兄和李公子都不说话了。即便温香软玉在怀，萧寅也是如坐针毡。
“哎！春宵苦短，我先走一步了。”
说毕，萧寅带着几位舞姬洋洋而去，只剩下李、萧二人。
“太子殿下，我敬你。”李无涯忽然道。
萧砚舟双手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随即一饮而尽。
“寄欢从小就顽皮，如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殿下海涵。”
“嗯。”
李无涯觑着他脸色，状似无意道：“都十七了也该出阁了，若不是她这病，怕是已经说好人家了。”
萧砚舟手一颤，语气淡淡：“崔珣？”
李无涯微笑道：“是啊，看来殿下也有所耳闻。”
萧砚舟没说话，他轻转杯沿，目光有些发怔。
“只可惜崔珣并非良配。我虽与他交好，但也不会让自己妹妹嫁予他的。”
说到这，李无涯支起下巴，道：“太子殿下认为，京中哪家公子值得托付终身？”
萧砚舟微一抬眼，还未答话，已有人推门而入。
“怎么只有你俩，四殿下呢？”李寄欢疑惑道。
李无涯：“‘办事’去了。”
“哦！”
萧砚舟望向她，眸中一片清亮。
李寄欢故作遗憾道：“这儿的小倌都不合我心意，咱们下次再来吧。”
李无涯：“你还挺挑。”
萧砚舟：“你的病，应当静养。”
李寄欢顿了下，随口答应道：“……嗯，好。”
“我刚和殿下提到你呢，他要为你择一良配。”李无涯扬起唇。
李寄欢眉头一皱，看向萧砚舟：“为我，择良配？”
“……不是。”
“看来殿下很想吃我的喜酒啊。”李寄欢嘴角一提，眼中却无笑意，“民女定当尽力而为。”
萧砚舟站起身来，神情肃然：“我没有找姑娘，也不想吃喜酒。”
他跟我解释做什么？李寄欢视线下移，默然无语。
李无涯笑道：“寄欢，时候不早了，回家吧。”
*
月色黯淡，夜霜厚重。
李无涯提灯在前，李寄欢踩着他的影子缓步而行，忽地打了个喷嚏。
李无涯闻声驻足，解下狐裘披风罩住妹妹肩头，道：“你要是着凉了，爹娘又该担心了。”
“谢谢哥哥。”李寄欢仰面轻笑，“对了，你到底和萧砚舟说了什么？”
“没什么，激激他而已。”
“激他？”
李无涯回想起太子殿下刚才的表情，心里又是惊奇又是好笑。看来崔珣所言非虚，只是他妹妹压根儿看不出来。
“那你和菁菁姑娘说了什么？”李无涯纳闷道。
“不告诉你。”
李无涯哼哼道：“反正菁菁会告诉我。”
他轻佻地吹起了口哨，李寄欢摸上柔软的狐裘，笑着催促他赶快回家。
二人怕被巡夜的家丁发现，偷偷走了小道。青黛在内接应，随后各回各房，不在话下。
*
东宫。
萧砚舟立于殿前，声如寒霜：“备好舆图、兵刃，三日后我出去一趟。”
纪征拱手应道：“是。”
萧砚舟低头看去，案上半块玉玦光华流转，赫然刻有一“鬼”字。
揽月楼看似是风月场所，实则内含玄机。
柳菁菁不仅是花魁，更是一位精明的商人。她认识南来北往的各种商客，因而能探得诸多消息，内则朝堂逸事，外则江湖秘闻，只要银子到位就能买到情报。
萧砚舟正是为此而去，而钱自然是萧寅出的。
萧寅朋友满天下，结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江湖游子。今日那几位便是了。
要再抓紧一点。萧砚舟暗自沉吟，深觉许多事情都在超出掌控，不由念念在心，难以宽怀。
母亲曾教诲他，身为君子，要戒骄戒躁，处变不惊，常怀平和之心，喜怒不形于色。
可是每每面对李寄欢，他总会失了方寸，以至于步步溃败。
他怕她喜欢他，更怕她不喜欢他。
什么君子。
萧砚舟只恨自己是个懦夫，是个胆小鬼，面对她的喜欢不肯坦然接受，又受形势所迫，难以即刻回应她。
现在玉石俱焚，他再想挽回，还有可能吗？
屋外，被浓云遮蔽的玉盘现了出来，寂夜无声。萧砚舟抬首望天，月亮忽明忽暗，正如人心反复无常。
若使明月高举，亘古不朽，那该有多好。
*
此时的揽月楼里，两位女子倚栏而坐，低声絮语。
雕花烛台映着珠帘，漏下几缕暖光。
“今儿那两位什么来头？尤其是那位青衣公子，气质好出尘呀。”容槿掩唇轻笑。
柳菁菁含笑道：“你看上他了？”
“当然没有。”容槿垂下了眸子，似心神不属。
柳菁菁：“的确是贵人，非你我能攀附上的。”
“……他们也来买消息？”
“嗯。”柳菁菁指尖轻抚盏沿，眸中似有星光，“倒也有趣。”
“怎么？”
“李公子的妹妹女扮男装，这不足为奇，主要是……她与那位贵人关系匪浅。”
柳菁菁心思缜密，善于察言观色。方见萧砚舟拦住那醉汉，又见他时而望向李寄欢，她当即便了然于心。
原来太子殿下喜欢侯府千金。
女貌郎才，两个又都是有情的，何不推波助澜一把？
柳菁菁微微一笑：“不久，他们又要相遇了。”
*
子夜时分，信国公府。
门扉悄然打开，一人玄色大氅兜头，仆从引他掠过回廊。
只见室内灯盏吐着幽光，照亮了案上的密信。
信国公王钦衣冠端肃，定睛看向来客。
王钦抚须道：“陛下近日连贬三位官员，性情是愈发难测了。”
“于你我而言，未尝是件坏事。”
那人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匣盒置于案上，内有一枚药丸，莹白如珠，散发浅淡香气。
王钦轻声笑道：“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注]？世人皆贪慕长生富贵，老夫便送我那妹婿一场极乐之境好了。”
屋外更鼓闷响，好似钝刀割人心胆。
“不过……有一人始终是个麻烦。”王钦两眼眯成细缝，将目光扫了过去。
玄衣人将玉匣推近，话音渐低：“东宫那位屡进良策收拢人心，已有不少朝臣顺服于他，暂不可轻举妄动。”
“可惜涣儿胸襟狭小，整日只知舞文弄墨，难以成大器啊。”王钦摇头直叹。
“二殿下谦和仁义，是我朝之幸。再说有国舅为他开道，焉知不如太子？”
王钦垂首沉思，突然笑起来：“有大人相助，便如探囊取物，太子那儿还请‘多加照拂’啊。”
“自然，自然。”
二人相视而笑，墙上映出了两个硕大且扭曲的黑影。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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