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娇》clle

33、第三十三章

　　绥远城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越关山，传回京城。太子萧璟的声望，在血与火的淬炼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边塞的风沙尚未洗净，凯旋的仪仗还未及筹备，一场更为凶险、决定帝国命运的风暴，已在皇城深处悄然酝酿。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龙椅上的皇帝，面容枯槁，眼神浑浊，却依旧散发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盯着下方垂首肃立的萧璟，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与深深的猜忌：“璟儿，你很好……云州、绥远，连战连捷，军中威望，无人能及。这满朝文武，怕是半数以上，都已唯你马首是瞻了吧？”

　　萧璟神色平静，躬身道：“儿臣不敢。儿臣所为，皆是秉承父皇旨意，为江山社稷，为边境安宁。将士用命，方有此胜，儿臣不敢居功。”

　　“不敢居功？”皇帝冷笑一声，猛地将一封密奏掷于案前，“那这些又是什么？！结交边将，笼络朝臣，甚至……连朕的禁军之中，都有你的人！朕还没死呢！你就如此迫不及待了吗？！”

　　那密奏，赫然是三皇子萧玦与几位顽固老臣联名上奏，罗列了萧璟“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数十条“罪证”，其中不乏夸大其词、捕风捉影，甚至直接污蔑他于边塞拥兵自重，意图不轨。

　　与此同时，京城之内，流言再起。这一次，不再针对沈知微，而是直指东宫。有说太子功高震主，已引起陛下猜忌；有说太子欲效仿前朝旧事，行逼宫之举；更有甚者，竟传出皇帝病体沉疴，恐不久于人世，太子已暗中调兵，准备武力夺位！

　　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支持太子的官员忧心忡忡，以三皇子为首的势力则暗中串联，蠢蠢欲动。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已然成型。

　　尚书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沈知微凝重的面容。她面前摊开着京城布防图，以及父亲沈尚书通过隐秘渠道送来的、关于三皇子一党近日异常动向的密报。

　　“殿下，”她抬眸，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萧璟。他刚从宫中出来，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沉静。“陛下疑心已起，三皇子步步紧逼，流言肆虐，我们……不能再等了。”

　　萧璟指尖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布防图上标注的几处关键位置——宫门、武库、禁军大营。他声音低沉：“父皇受小人蒙蔽，已听不进劝谏。萧玦等人，意在逼孤动手，他们好趁机以‘清君侧’之名，行谋逆之实。”

　　“那我们就将计就计。”沈知微目光灼灼，手指点向图中几处，“他们想逼殿下动手，无非是认为殿下在京中根基尚浅，尤其是对禁军的掌控不足。但殿下别忘了，绥远城带回来的，不仅是胜利，还有一批绝对忠诚、历经血火考验的将士！他们已分批化整为零，悄然潜入京郊。”

　　她又指向另外几处：“还有父亲，以及李少傅、赵郎中等几位大人，他们暗中联络的、忠于陛下的中立派官员，以及部分对三皇子所作所为不满的勋贵，皆可成为殿下的助力。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时机，一个能迅速控制局面、将动荡降到最低的时机。”

　　她的分析冷静而透彻，将敌我形势、优劣关键一一剖析。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庇护的闺阁小姐，而是真正能与萧璟共商大计的谋士与伴侣。

　　萧璟看着她，眼底深处翻涌着欣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他伸出手，覆盖在她置于地图上的手背上，掌心温热。

　　“你说得对。”他缓缓道，语气决绝，“这皇位，孤可以等，但绝不能容忍有人以此为由，祸乱朝纲，动摇国本，更不能容忍，有人将你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将彼此的命运紧紧相连。

　　三日后，深夜。

　　皇宫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钟鸣，并非报时，而是……丧钟！

　　皇帝，驾崩了！

　　消息如同野火般瞬间燃遍全城。然而，与丧钟几乎同时响起的，是宫城内骤然爆发的喊杀声与兵刃相交之声。

　　三皇子萧玦，竟联合掌控部分宫廷禁卫的统领，封锁宫门，宣称太子萧璟毒杀君父，矫诏篡位，欲行废立。他打着“清君侧、正朝纲”的旗号，指挥叛军直扑东宫和几位支持太子的重臣府邸！

　　京城，瞬间大乱。

　　然而，叛军很快发现，他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东宫之内，看似守卫薄弱，实则早有准备，青墨率领的东宫亲卫以及部分悄然潜入的边军精锐，依托有利地形，死死挡住了数倍于己的叛军进攻。

　　而更让萧玦心惊的是，他派去控制武库和京畿大营的人马，几乎同时遭遇了伏击！沈尚书与几位将领，早已暗中布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控了这些战略要地。

　　与此同时，萧璟并未留在东宫固守。在丧钟响起、叛乱的火焰刚刚点燃的那一刻，他便已身着戎装，手持先帝早年私下赐予他、可调动部分直属皇帝的秘密力量的玄铁令牌，出现在禁军大营！

　　“陛下驾崩，三皇子萧玦勾结内侍，封锁宫禁，意图谋逆。孤奉先帝密令，平叛护国！凡我大梁将士，听孤号令，随孤入宫平乱！”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夜空中炸响。玄铁令牌在火把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许多原本忠于皇帝、或处于观望状态的禁军将领，见到令牌，又听闻是三皇子作乱，不再犹豫，纷纷倒戈，加入平叛队伍。

　　兵锋所指，直逼皇城。

　　皇城之内，萧玦听着各处传来的不利战报，脸色惨白，状若疯魔。他没想到萧璟的反应如此之快，布置如此周密。更没想到，那枚传说中的玄铁令牌，竟然真的在萧璟手中。

　　“挡住！给本王挡住！”他嘶吼着，亲自挥剑，冲向宫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宫门处的战斗异常惨烈。叛军依仗宫墙之利，负隅顽抗。萧璟率军猛攻，箭矢如雨，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夜空。

　　沈知微并未置身事外。在尚书府得到父亲已控制住京畿防务的消息后，她立刻带着府中精锐护卫，以及沈家暗中蓄养的部分力量，直奔皇城！她知道，此刻萧璟需要的是尽快攻破宫门，稳定大局，每拖延一刻，变数就多一分。

　　她来到皇城东南角一处相对僻静的宫墙下。这里并非主攻方向，守卫较为薄弱。她早已通过之前查阅宫廷旧档和与萧璟的讨论，知道这里有一段年久失修的墙体，内部有暗道可通宫内！

　　“就是这里，”沈知微对护卫首领下令，“不惜代价，打开缺口！”

　　护卫们立刻行动，用早已准备好的工具，悄无声息地开始破坏墙体。同时，沈知微让人点燃了特制的信号焰火——那是与萧璟约定的，表示“侧翼已就位”的信号。

　　正在正面猛攻的萧璟，看到那升腾而起的绿色焰火，精神大振。

　　“沈小姐已得手！全军听令，随孤杀进去！”

　　他身先士卒，攻势更加猛烈。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东南角宫墙传来一声轰然巨响，一段墙体被炸开了一个缺口！沈知微率领护卫，如同尖刀般，从侧翼直插叛军背后！

　　腹背受敌，叛军瞬间大乱。

　　萧璟抓住时机，一马当先，终于突破了宫门防线！玄色铁骑如同洪流，涌入皇宫！

　　萧玦见大势已去，面露绝望，挥剑欲自刎，却被萧璟一箭射落兵器，生擒活捉。

　　一场蓄谋已久的宫廷政变，在血与火中，被迅速平定。

　　当晨曦的第一缕微光刺破黑暗，照亮满目疮痍的宫城时，萧璟踏着染血的玉阶，一步步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金銮殿。

　　沈知微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绯红的衣裙在晨风中轻扬，虽沾染了尘埃与血迹，却无损其清华气质。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前方那个挺拔如松、注定要主宰这个帝国未来的身影。

　　萧璟在金銮殿前停下脚步，转身，向她伸出手。

　　万千将士注视之下，他执起她的手，声音穿透晨雾，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乱臣已伏诛，社稷将安。”
　　“孤，萧璟，承天命，继大统。”

　　他的手心滚烫，紧紧包裹着她的微凉。沈知微抬眸，望进他深邃如星海的眼眸，那里有历经生死后的沧桑，有掌控乾坤的霸气，更有对她毫不掩饰的、与江山同重的深情。

　　她缓缓扬起唇角，将手完全交付于他掌心。
　　“好。”

　　宫阙巍峨，晨光熹微。

　　旧的时代在昨夜的血火中落幕，新的时代，在他们交握的双手间，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