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尘》狗塑专家

3、第 3 章

　　季雨看着面色惨白的张寰，又看了看一脸“果然如此”表情的林珂，以及眼神中充满警惕的赵娜和王建国，心里叹了口气。他最终还是将手中的金色碎片递给了老板，语气尽量轻松：“老板，就用我的吧，安排三间房吧。”

　　老者接过那枚温暖的金色晶体，对着灯光看了看，内部的光晕仿佛在缓缓流淌。他深深看了季雨一眼，将那不祥的警告再次压低重复，却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

　　“年轻人，保护好你心里的光。它在这个逐渐被‘迷雾’吞噬的世界里，很珍贵，也很……危险。”

　　他收起碎片，扔出三把古老的黄铜钥匙。“二楼左转，最里面三间。记住，天黑之后，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门。”

　　一行人沉默地拿起钥匙，心思各异地走向楼梯。张寰刻意落在最后，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而林珂在经过柜台时，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老者说：

　　“你所说的‘迷雾’，到底是什么？还有，夺取‘碎片’的，除了怪物，是不是……也包括‘人’？”

　　老者擦拭木杯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轻哼，仿佛默认。

　　两把黄铜钥匙冰冷沉重，躺在季雨掌心，却驱不散心头那股寒意。五人沉默地踏上吱嘎作响的木楼梯，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张寰刻意落在最后，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想将自己隐没在昏暗的光线里。

　　到了二楼，走廊尽头是相邻的三间房。门板老旧，上面有岁月留下的深刻划痕。

　　“怎么分？”赵娜抱着手臂，率先打破沉默，目光在季雨、林珂和张寰之间扫过，带着显而易见的警惕。

　　季雨看了看手中的钥匙，正想提议他和林珂、王大叔一间，赵娜单独一间，毕竟男女有别。话未出口，林珂却已经干脆地拿过一把钥匙，插进了左边房门的锁孔。

　　“我和他（季雨）一间。”林珂的声音没有波澜，但意思明确——他显然不放心让季雨这个看起来“缺心眼”的家伙和别人，尤其是现在嫌疑最大的张寰待在一起。他看了一眼赵娜和王建国，“你们和……”他的视线掠过张寰，顿了一下，改口道，“你们自己商量。”

　　王建国立刻接口，带着点朴实的善意：“俺跟张先生一间吧，娜娜你一个姑娘家自己住，安全些。”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缓和一下对张寰的孤立。

　　张寰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推了推眼镜，低声道：“……谢谢王师傅。”

　　“可以，我自己一间。”她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这种情况下，确实男女混住不方便，也容易分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她的语气没有商量余地，带着一种久经锻炼的从容和自信。那并非逞强，而是基于对自身能力的清晰认知。这种气场让季雨愣了一下，看着赵娜挺拔的背影和握紧钥匙的手，下意识地点点头：“啊……好，娜姐你小心。”他这声“娜姐”叫得自然而然，带着点钦佩。

　　季雨跟着林珂进了左边房间。房间不大，陈设简陋，只有两张铺着干草垫的硬板床和一张歪腿的木桌。一股霉味和灰尘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林珂反手关上门，却没有立刻放松，而是仔细检查了门闩和唯一的那扇小窗——窗外是村落黑黝黝的屋顶和更远处如同巨兽脊背般起伏的黑暗丛林。

　　“喂，林珂，”季雨一屁股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终于忍不住开口，“刚才老板说的‘结界灯’，还有‘迷雾’……你听到了吧？我那碎片，好像被拿去当燃料了？”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那毕竟是他一段温暖的回忆。

　　林珂检查完窗户，转过身，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月光透过小窗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嗯。看来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更……系统化。”他语气冷静地分析，“情感记忆被量化成能源，用于维持某种防御措施。那个‘迷雾丛林’，恐怕不仅仅是迷路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楼下隐约传来一阵奇异的、类似蜂鸣的嗡响声，随即，窗外村落各处的那些古怪灯笼，包括他们进来时在村口看到的那盏，光芒似乎同时增强了一些，昏黄的光晕变得更加稳定，仿佛被注入了新的能量。

　　季雨若有所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那里似乎空了一块，但同时又仿佛能感觉到，自己那枚金色碎片的力量，正化作这片微弱但坚韧的光明，驱散着窗外无边的黑暗。

　　“是我的错觉吗？”季雨看向窗外，“灯好像更亮了一点。”

　　林珂也注意到了变化，他眼神锐利：“不是错觉。老板没说谎，‘尘晶’，或者说我们身上的‘碎片’，确实是这里的硬通货，也是生存的必需品。”他看向季雨，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你贡献的‘燃料’，现在正保护着这个村子，也包括我们。”

　　这句话让季雨的心情更加复杂。一方面，自己的牺牲有了切实的意义，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他们每个人本身，就是一种“资源”。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张寰……”季雨压低声音，“他那红色的……”

　　“欲望、野心，或者更阴暗的东西。”林珂接口，语气肯定，“不被客栈接受，意味着它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甚至可能是‘有害’的。这个人，需要重点留意。”

　　正当两人沉默下来，消化着这个认知时，隔壁隐约传来了王建国大叔试图聊天的声音，以及张寰含糊敷衍的回应。而另一边赵娜的房间，则寂静无声。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能安然入睡。未知的威胁潜藏在“迷雾”之中，而刚刚组成的团队内部，信任的裂痕已然扩大。季雨看着窗外那由自己部分“心光”点燃的、摇曳的结界光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的生存之战，从踏入这个村落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而老板那句“保护好你心里的光”的警告，此刻听来，更是重若千钧。

　　夜深了。

　　“落叶归根”客栈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窗外结界灯发出的、混合了季雨那枚金色碎片能量的昏黄光晕，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顽强地撑开一小片安全区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连声音都被吞噬了。

　　右边房间内，赵娜和衣而卧，并未沉睡。她呼吸平稳，但全身肌肉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放松与警惕并存的状态，这是长期户外冒险养成的习惯。她的登山包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左边房间内，季雨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白天光怪陆离的经历和失去部分记忆的空落感让他心神不宁。林珂则靠坐在自己床上，闭目养神，但耳朵始终留意着内外的一切动静。

　　突然！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什么东西在木头上刮擦的异响，穿透了寂静。

　　林珂瞬间睁开双眼，黑暗中眸光锐利如鹰。季雨也猛地屏住呼吸，心脏咚咚直跳。

　　那声音……似乎来自隔壁，赵娜房间的窗外！

　　紧接着，是一种湿滑、粘腻的蠕动声，伴随着低沉的、仿佛来自胸腔共振的嘶吼，若有若无地飘来。

　　“外面……有东西！”季雨用气声惊呼，吓得就要坐起来。

　　林珂反应极快，一个翻身下床，无声无息地贴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看去。走廊一片漆黑，但他能感觉到，某种冰冷、恶意的气息正在弥漫。

　　几乎在同一时间！

　　“砰！！”

　　一声剧烈的撞击声从隔壁传来，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脆响！以及赵娜一声短促而凌厉的呵斥：“滚开！”

　　“娜姐！”季雨脸色煞白，想也不想就要冲出去。

　　“别动！”林珂低喝，一把按住他，“情况不明，别添乱！”但他自己的手也已经按在了老旧的门闩上，随时准备冲出。

　　右边房间内，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就在那怪物撞破窗户，探入一个覆盖着粘液、形似扭曲章鱼与枯枝结合体的丑陋头颅，发出令人作呕嘶吼的瞬间——

　　赵娜已经如同猎豹般弹起！她没有尖叫，眼神在瞬间变得冰冷而专注。侧身、旋腰，一记迅猛凌厉的鞭腿带着破风声，精准无比地抽打在怪物试图探入的头部！

　　“嗥——！”怪物发出一声吃痛的怪叫，动作一滞。

　　赵娜借着反作用力后撤半步，顺手抄起靠在床边的金属登山杖，手腕一抖，杖尖如同毒刺般狠狠扎向怪物吸附在窗框上的触须状肢体！

　　她的动作快、准、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完全不像一个突然遭遇恐怖袭击的普通女孩，更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

　　而与此同时，在张寰和王建国的房间：

　　巨大的动静同样惊醒了他们。王建国吓得缩成一团，嘴里念叨着“老天爷”。张寰则猛地坐起，脸色在黑暗中惨白如纸。他第一反应不是去看窗外发生了什么，而是惊恐地、死死捂住自己装有那枚红色碎片的右口袋——那里面，暗红的光芒正在不受控制地、一阵阵地鼓动、闪烁，仿佛在与窗外的什么东西遥相呼应！一股灼热感烫得他手心发痛，更烫得他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