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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落红不是无情物 ...

  •   “林绥,你没有骗我吧?只要你不是骗我就好。”

      周钰的问话,像一根羽毛,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落在了林绥的心尖上。他看着那双盛满了期盼与脆弱的眼睛,所有的矜持,所有的犹豫,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得到肯定的答复,周钰的脸上绽开了一个满足而虚弱的笑容,那笑容点亮了他苍白的脸,让他整个人都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想要撑起身,却因为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林绥见状,连忙扶住他,眼中满是心疼与嗔怪。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伤口会裂开的。”

      “那你再靠近一些。”周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般的祈求,目光却灼热地锁着他。

      林绥的脸颊微微泛红,但他没有拒绝。他顺从地俯下身,将脸庞凑近。

      周钰抬起手,有些笨拙地穿过他的颈后,轻轻地,试探性地将他拉向自己。林绥没有反抗,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对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唇上。

      然后,一个轻柔得如同蝶翼落下的吻,印在了他的唇角。

      这个吻,与东宫暖阁那晚的掠夺截然不同。它不带任何欲望,只有失而复得的珍重和小心翼翼的疼惜。

      林绥的身子微微一颤,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缓缓睁开眼,迎上了周钰那双近在咫尺的,深情款款的眼眸。

      自此,两人之间的最后一层隔阂也彻底消融。周钰的伤势在林绥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好转。

      而他们的感情,也在这一次次的喂药,换衣,夜谈中,迅速升温。林绥不再是那个时刻竖起防备的丞相之子,他会在周钰喝苦药时,提前备好蜜饯他会在周钰因伤口疼痛而失眠时,为他轻声念书直到天明。

      而周钰,也收起了所有的强势与霸道,他会静静地看着林绥为他忙碌的身影,眼中满是宠溺,他会拉着林绥的手,给他讲自己幼时的趣事,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绥儿,等我伤好了,我们就去向父皇请旨赐婚。”一日,周钰靠在床头,拉着正在为他削苹果的林绥的手,认真地说道。

      林绥削苹果的手一顿,耳根悄悄红了。他没有抬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蚊蚋,却清晰地落入了周钰的耳中。

      周钰看着他羞赧的模样,心中一片柔软,忍不住在他发顶印下一吻。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的窗棂照了进来,将两人相依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岁月静好,莫过于此。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仿佛一场烈火,烧尽了所有的误解与隔阂,最终淬炼出了最真挚的情感。

      在东宫温存的时光虽然甜蜜,但林绥心中始终悬着一根弦——大理寺那场大火和那批穷凶极恶的刺客。如今周钰的伤势日渐稳定,已无性命之忧,彻查此案的念头便再次在他心中清晰起来。这不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给重伤的周钰一个交代。

      这日,他正在为周钰换药,动作轻柔而专注。周钰靠在床头,享受着这份静谧,却敏锐地察觉到林绥眉宇间那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

      “还在想刺客的事?”周钰握住他正在缠绕绷带的手,声音温和却一语中的。

      林绥的动作一顿,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那些刺客虽然都已伏法,但审讯结果,他们都只是收钱办事的死士,上线早已断了。放火烧毁卷宗,又在火场中精准地行刺,这绝非安远伯的余党能有的手笔和胆量。他们背后,一定还有人。”

      周钰的眼神也沉了下来。他当然知道事情不简单。安远伯一案,他借林绥之手,敲山震虎,动了不少勋贵集团的利益。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想查,便去查。”周钰反手将他的手握得更紧,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孤的身子已无大碍,有太医和宫人照料。但你自己,万事要小心。孤已派了东宫最精锐的暗卫跟着你,绝不能再让你出事。”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让林绥心中一暖。他不再是孤军奋战。他知道,无论他走多远,身后总有这个人作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次日,林绥便重新回到了大理寺。经历过那场大火,大理寺的氛围愈发肃杀,所有官吏看到他,眼神中都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与同情。

      王主簿更是第一时间将所有关于刺客的审讯卷宗都抱了过来。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王主簿看着清瘦了不少的林绥,感慨万千,“那些刺客嘴硬得很,只说是安远伯的旧部花钱雇的,别的就一概不知了。”

      林绥接过卷宗,仔细地翻阅着。他知道,从这些死士口中问不出什么。他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份文件上那是火场清理后,由京中巡防营出具的勘察报告。

      报告中提到,起火点有大量火油残留,且火油中,混有一种西域特有的,助燃性极强的香料红麟粉。

      看到红麟粉三个字,林绥的瞳孔微微一缩。他想起来了,在查柳子言一案时,那种名为赤金石的红色矿物颜料,也是西域独有之物。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一个看似已经被连根拔起的安远伯,真的有能力,也有渠道,接触到这些稀有的西域禁品吗?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缓缓成形。

      那个关于西域禁品的念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绥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安远伯府虽然是勋贵,但早已没落,主要靠着祖上荫庇度日,其势力范围和财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频繁地接触并使用这些需要通过特殊渠道才能获得的东西。这背后,必然有一个更庞大,更隐秘的势力在操纵。

      林绥立刻将王主簿叫了进来,神色严肃。

      “王大人,你立刻派人去查。第一,京中所有经营西域货品的商铺,尤其是那些有能力接触到红麟粉这类禁品的,给我一家家地过,查他们的账目和往来人员。”

      “第二,将安远伯府所有家产的抄没清单拿来,我要看里面是否有与西域相关的物件。”

      “第三,提审安远伯的心腹家将,就是那个亲手杀死柳子言的人,我要亲自问话。”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得清晰而果断,王主簿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林绥则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大理寺的物证库。这里存放着安远伯案的所有证物。他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了那枚属于柳子言的,刻有他名字的私印。

      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匕首和骸骨上,对这枚看似普通的石印并未深究。但此刻,林绥却觉得另有玄机。他将石印凑到光下,仔仔细细地检查着每一个角落。

      终于,在印章底座一个极不起眼的凹槽里,他发现了一丝异常的痕迹。他用一根细针小心翼翼地拨弄,竟从里面挑出了一小块被蜡封住的,折叠得极小的纸片。

      林绥的心跳瞬间加速。他将纸片展开,上面只有一行用特殊药水写成的,几乎看不见的字。他取来灯火,小心地在火上烘烤,那行字迹缓缓显现出来

      “三月初七,静王府,画龙点睛”。

      静王府!

      看到这三个字,林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背升起。静王,周钰的亲叔叔,当今圣上的同胞弟弟。他向来以闲云野鹤,不问政事的形象示人,在朝中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谁能想到,这桩牵扯了勋贵,画师,庶女的连环命案,最终的线索,竟会指向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亲王?

      画龙点睛又是什么意思?是接头的暗号,还是某个行动的代号?林绥将那张纸条紧紧攥在手心,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揭开一个远比安远伯案更加危险,更加深不见底的巨大阴谋。

      这个阴谋的中心,不再是后宅的丑闻,而是朝堂的权力,甚至……是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他立刻将这个惊人的发现写成密信,派最可靠的东宫暗卫,火速送往周钰手中。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盘棋,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能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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