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他劫走的是假明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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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一辆青篷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碎石，发出急促的辘辘声，划破了郊野的寂静。
车内，赵内侍紧紧抱着依旧呆滞的陆明臻，时不时紧张地回头，透过车帘缝隙张望。
小女孩自目睹母亲撞柱后，便再未发出过一丝声响，不哭不闹，不言不语，连姿势都未曾变过，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仿佛灵魂已随母亲而去，只剩下一具精美的躯壳。
她腰间那枚盘龙螭纹玉佩，随着马车颠簸，一下下磕在车板上，发出轻微的 "嗒、嗒" 声。
"公主...... 别怕，老奴带您去安全的地方。" 赵内侍低声安抚，声音干涩，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他按照皇后临终前的安排，要赶往城西三十里处的青邬驿，那里应该有接应的人。
马车行至一处岔路口，前方突然亮起数支火把。
"停车！" 一道冷峻的声音响起。
赵内侍心头一紧，小心掀开车帘。
只见前方数人默然立于道中，为首一人身着墨色劲装，腰佩麒麟卫制式长刀，正是麒麟卫副指挥使秦岩。
"可是赵内侍？" 秦岩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却清晰，"卑职秦岩，奉皇后娘娘密令，在此接应。"
赵内侍仔细打量，认出确是麒麟卫的人，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道："正是咱家！秦大人，公主殿下在车内......"
话音未落，后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在那边！别让他们跑了！"
一队叛军骑兵疾驰而来，显然是一路追踪至此。
为首将领看见秦岩等人，狞笑道："果然有接应的！一并拿下！"
秦岩脸色一沉，锵啷一声拔刀出鞘："保护马车！"
他身后的麒麟卫立刻结成战阵，将马车护在中央。
叛军骑兵已经冲到近前，双方瞬间厮杀在一起。
刀剑相交，火星四溅。
秦岩一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接连砍翻两名叛军，鲜血溅在他冷硬的脸上，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麒麟卫们个个悍不畏死，但叛军人数众多，渐渐形成了合围之势。
"带公主先走！" 秦岩一边格开迎面劈来的马刀，一边对赵内侍吼道。
"驾！" 车夫猛抽马鞭，马车沿着小道疾驰而去。
然而才行驶不到一里地，另一支叛军小队从斜刺里杀出。
"哪里跑！" 叛军小队长张弓搭箭，一箭射中车夫肩膀。
车夫惨叫一声，从车辕上滚落。
马匹受惊，拉着失控的马车疯狂前冲。
赵内侍死死抱住陆明臻，在颠簸的车厢内东倒西歪。
就在这时，道旁一棵大树的枝桠间，一个青衫男子被厮杀声惊醒，不悦地皱了皱眉。
谢无争原本在此小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搅坏了清梦。
他慵懒地坐起身，正好看见失控的马车朝着大树直冲而来。
"啧，麻烦。"
他轻叹一声，纵身跃下。
就在马车即将撞上树干的前一刻，他轻巧地落在马背上，单手拉住缰绳。
受惊的马匹人立而起，却被他以内力强行压制，很快安静下来。
然而车厢在急停之下猛地侧翻，赵内侍抱着陆明臻从车内滚出，重重摔在地上。
赵内侍不顾自身伤痛，急忙查看怀中的孩子。
陆明臻依旧呆滞，额角被碎石划破，渗出血丝。
正在此时，一支冷箭突然从林间射来。
箭矢深深没入赵内侍的后心，他踉跄一步，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袍。
谢无争眼神一凛，立即将孩子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箭矢来处，林间传来疾驰的脚步声，叛军正在靠近。
"壮士......" 赵内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抓住谢无争的衣袖，"这孩子...... 托付给您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每说一个字都有鲜血从嘴角溢出。
谢无争蹲下身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死死抓住衣袖。
"带她走...... 快走......" 赵内侍用尽最后力气将孩子往谢无争怀里推，眼中是恳求与决绝，"求您...... 护她周全......"
话未说完，他的手已无力垂下，双目圆睁，气息已绝。
谢无争看着怀中这个眼神空洞的小女孩，又看了看远处越来越近的追兵，眉头微蹙。
他本想置身事外，却被这临终托孤的场景触动。
他迅速检查了赵内侍的脉搏，确认他已无生机。
远处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叛军的呼喝声："仔细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不再犹豫，单手抱起呆滞的孩子，目光扫过孩子腰间的玉佩时，眼神微微一凝 —— 这是皇室之物。
他略一迟疑，还是将其取下，塞入自己怀中，随即抱着孩子纵身跃上树梢。
就在他们隐入树冠的瞬间，一队叛军冲到了现场。
为首的军官仔细检查了赵内侍的尸身，又查看了翻倒的马车。
"搜！他们跑不远！" 军官厉声喝道，"特别注意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找到者重重有赏！"
士兵们立即四散开来，在附近的灌木丛中仔细搜寻。
谢无争屏住呼吸，将孩子紧紧护在怀中，透过枝叶的缝隙观察着下方的动静。
一个士兵恰好搜查到他们藏身的大树下，陆明臻的衣角不慎从枝叶间滑落。
那士兵抬头正要细看，谢无争指尖微动，一枚松果悄无声息地击中远处灌木，发出窸窣声响。
"在那边！" 士兵立即被引开。
待搜查的士兵稍稍远去，谢无争立即抱着孩子，借着树影的掩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
黎明时分，谢无争带着孩子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涧。
潺潺溪水在晨光中泛着粼粼波光，林间的鸟鸣清脆悦耳。
他在溪边生起篝火，仔细检查孩子的伤势。
额角的擦伤已经结痂，身上的淤青也无大碍，但那双眼睛始终空洞无神。
他取出手帕，蘸着溪水为她擦拭脸上的污迹。
清水触及伤口时，她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小小的身子轻轻颤了颤。
"小姑娘，" 他试着与她交流，声音放得很轻，"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应。孩子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没有焦点。
"你家在哪里？"
依旧沉默。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谢无争微微皱眉。
他取出那枚盘龙螭纹玉佩，在晨光下仔细端详。
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湛，盘龙栩栩如生，是皇室之物没错。
联想到昨夜那些追杀他们的叛党，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这样的孩子，若是送回京城，只怕凶多吉少。
他从行囊中取出干粮，掰了一小块递到她嘴边。
起初她毫无反应，在他耐心的坚持下，终于机械地张开了嘴，小口小口地咀嚼起来。
"看来饿不着。" 他轻笑一声，自己也吃了些干粮。
饭后，他想起不远处有个小村落，或许可以找户妥帖的人家暂时安置。
打定主意后，他熄灭火堆，仔细掩盖了停留的痕迹，重新抱起孩子。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
然而当他抱着孩子来到村口时，却发现一队叛军正在挨家挨户搜查，村口还贴着通缉前朝余孽的告示。
几个村民被士兵推搡着审问，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有没有见过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军官厉声喝问一个老农，"知情不报者，以同罪论处！"
老农吓得直哆嗦："官、官爷，小的真的没见过......"
谢无争立即隐入树林，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又看了看怀中依旧呆滞的孩子，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寻常人家是护不住你了。"
他抱着孩子继续向深山走去，在一处山泉边停下歇脚。
泉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
他掬起一捧泉水，小心地喂到孩子嘴边。
"喝点水。"
这一次，孩子主动低下头，小口啜饮着他掌心的泉水。
晶莹的水珠从她嘴角滑落，在朝阳下闪烁着微光。
谢无争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
他本想在泉水中清洗一下，却不慎手滑，玉佩 "扑通" 一声落入泉水中。
"糟了。" 他正要俯身去捞，却见一直呆滞的孩子突然有了反应。
她伸出小手，指向泉水中的某个方向，嘴唇微微动了动。
这是她这一路上第一次主动表达意愿。
谢无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泉底的鹅卵石间看到了那枚玉佩。
他捞起玉佩，若有所思地看着孩子。
"你......能听见我说话？"
孩子依旧沉默，但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谢无争将玉佩仔细收好，沉吟片刻，轻声道："既然无处可去，从今往后，你便跟着我吧。"
他重新抱起孩子。这一次，他感觉到那双小手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朝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山林。
谢无争调整了下姿势，让孩子在他怀里靠得更舒服些。
"既然你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低头看着怀中渐渐闭上眼睛的孩子，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那我就叫你阿宁吧。愿你从此以后，能得安宁。"
阿宁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小小的手掌依然紧紧抓着他的衣襟。这是自母亲死后，她第一次安然入睡。
谢无争抱着怀中的小人儿，心中百感交集。
他本是逍遥江湖的独行客，却因这突如其来的托付，从此多了一份牵挂。
他看着阿宁恬静的睡颜，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她额角的伤口。
这个孩子经历了太多不该属于她年龄的痛苦，那双空洞的眼睛里，藏着怎样的恐惧与绝望？
"别怕，" 他轻声呢喃，仿佛在对她说，又仿佛在对自己说，"以后有我在。"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谢无争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细微的呼吸。
或许，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谢无争望着蜿蜒的山路，目光深远。
而在他身后数十里外，秦岩正仔细查看着谢无争昨夜停留的痕迹。
他单膝跪在泥泞中，染血的手指轻抚过地面上几乎难以察觉的足迹。
这是一大一小两个脚印，正朝着东南方向的深山延伸。
"大人，叛军正在逼近。" 身后的麒麟卫低声道。
秦岩缓缓起身，墨色劲装上的血迹在晨光中格外刺目。
他望向层峦叠嶂的远方，眼神锐利如鹰。
昨夜他拼死杀出重围，左臂的伤口仍在渗血，却浑然不觉疼痛。
"你们看这里。" 他指向灌木丛上的断枝，"那人轻功极高，带着孩子还能如此轻盈，但这些断枝说明他走得很急。"
他蹲下身，从泥土中捻起一小片青布碎片，应是那人衣角刮下的。布料的织法特殊，是江南一带的特产。
"分头行动。" 秦岩当机立断，"你们引开追兵，我独自追踪。三日后在青邬驿会合。"
"大人，您的伤......"
"无妨。" 秦岩打断下属，目光始终锁定东南方向的山路，"记住，绝不可泄露公主行踪。"
他最后看了一眼脚印消失的方向，身形一闪，没入茂密丛林。
山林寂静，唯有晨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见证着这场刚刚开始的追寻。
秦岩的身影在林木间快速穿行，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紧盯着前方的每一个蛛丝马迹。
"公主殿下，无论天涯海角，属下一定会找到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他劫走的是假明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