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荒记》洛深彼岸花

1、第一章 坊门晨雾

　　天居坊的晨雾如同薄纱笼罩，微微湿润的空气中带着坊内柴火与泉水混杂的气味。坊门高耸，雕梁画栋，门楣上“天居坊”三个大字在晨光里闪着淡淡金光。然而即便是这般威严的坊门，也掩不住坊中荒诞的现实：坊契天价，坊税奇高，坊民早已习惯于在朝堂与坊门的缝隙中寻找生计。
　　李问背着一只旧书囊，踩着湿滑的石板路，一步步走向坊门。十五岁的他，眉目清秀，眼神里透着些许疑惑和倔强。他的家境普通，父亲是坊中一名平常的铁匠，母亲则在坊市里卖些干果小吃。坊门外，已有数名坊民在排队缴纳坊税——数目之巨，令李问忍不住屏息：一户一年的坊契与杂税，几乎等同他们家三年的收入。
　　“李问，你又来迟了。”一名高瘦的老坊差在门口指着他，嘴里含着唾沫，怒声道：“坊税未缴，坊门岂能轻易让人进？”
　　李问低头行礼：“老坊差，今日家父尚在铸铁忙碌，子弟代缴已是极力。”
　　老坊差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只是伸手指向门旁的缴税台。缴税台上摆着各类坊契、坊票、坊印，坊民们争先恐后递上铜钱与契约。铜钱叮当作响，坊门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坊内富户、坊少豪门早已进入，仆人提着珍果、香烛来回穿梭。
　　“哈哈哈！坊税这等高价，坊民早已心服口服。”门内一声笑，李问抬眼一看，只见一名年轻富少骑着马缓缓而来，马蹄踢起水花。他衣袍华丽，腰间佩一把镶宝匕首，手中还提着一只锦缎小笼，笼中传出犬吠声。坊民们暗暗称道：“方白鹤坊少来了！”
　　坊少方白鹤乃坊中豪富之子，自幼嗜奢好玩，坊民戏称他为“富少怪杰”。今日，他所带之犬乃坊内珍稀神兽——麟犬，据说饮水必须用妙泉之水，普通人根本无缘。坊民们偷看着，只见他轻轻将依云泉水倒入犬碗，犬喝得欢快，他却高声大笑：“坊中坊税虽高，但有我，坊民自会欢乐！”
　　李问心中暗想：“世上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坊税天价，坊民辛苦，而坊少却如此奢侈。”
　　此时，一阵笑声自坊门内传来，只见一群少女夜访坊内歌坊，衣袂飘飘，坊民们窃窃私语。坊规明文禁止女子夜访坊内，然而坊官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坊内权贵尽可暗中作乐。李问心中叹息：世间不公，何时休？
　　忽而，坊门外又传来官差呼喝之声：“免费午粥令今日下达，贫坊民可在东市领取。”坊民听闻，皆奔走而去，然而数步之后却发现，东市之内空无一人，只有官员与坊少的仆从坐享佳肴。坊民们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摇头叹息：“作秀如此，坊中荒诞不改。”
　　李问沿着石板路走入坊内，见坊内茶楼、书肆、奇货铺、杂耍坊各处皆有人忙碌。坊中红人李小灵——坊内有名的歌姬兼奇谈奇闻传播者——正对坊民高声朗诵坊中奇闻趣事，引得坊民捧腹。李问心中暗自佩服：即便荒诞如斯，坊民依然能在笑声中生存。
　　“李问兄，何不随我来？”一个清亮声音在他身侧响起，李问回头，见是柳青青，坊中名门之女，机智聪慧，眼中闪着狡黠光芒。
　　“青青姐，坊中荒诞太甚，吾恐难以自处。”李问低声道。
　　柳青青轻轻一笑：“荒诞？那正是江湖所在，若你能看透其中真意，便可游刃有余。坊门之内，富少豪少、官二代、坊中红人，皆为荒诞之影。”
　　李问沉吟片刻，心中有了决意。他望向坊门远方，晨雾未散，坊门内外的世界既荒诞又真实。他暗暗发誓：无论荒诞如何，他自当在坊中立足，窥见人性百态，方能求得人生真义。
　　晨雾渐散，天居坊的阳光照在青石板上，折射出坊民、富少、官差与奇人们错综复杂的影子。李问迈步而行，坊中荒诞世界的大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