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挚》吃掉一小太阳

10、方闫

　　方闫。

　　方家的小儿子，方氏集团的指定继承人。

　　虽然前天刚被废除，但是他依旧是最佳人选，他是继承人这件事，人心所向，不过早晚的事情。

　　他是S级Alpha 腺体主能力为攻击型，可以直接破坏对方精神，捣毁心灵。

　　在陈卮这副身体的记忆中，他只见过方闫俩次。

　　一次是颁奖礼，一次是神像前。两次虽然都不算是什么美好的记忆，但是陈卮在想一件事：

　　只见过两次面的人，为什么相见时总会有相处十几年的熟悉感，安全感。跟他交谈，对峙时像是吃到了整颗熟透的山楂果，口中酸涩挥之不去，心中仍在希冀那一点甜，结果直到把果核直接吞下，除了窒息和哽咽感，再无其他。他突然想起颁奖礼那天陈卮见到那个紧绷的下巴，第一感觉竟是松了一口气。

　　霸凌自己的人，只见过两面；

　　心里甚至还有依赖感。

　　唯一合理的地方就是对他的信息素感到生理性的畏惧和臣服。

　　除了记忆残缺陈卮想不出有其他解释。

　　但是方闫那副嘴脸…他也失忆了？

　　“进不进？”电梯里人皱着眉头，掩着鼻子，语气凉薄。

　　“啊…进。”

　　依旧是狭小隐蔽的空间，这会主角不一样，气氛也变了。

　　“真臭。”方闫烦躁地啧了一声，语出惊人：“你跟谢靖上床了吗？”

　　想起刚才被壁咚差点下身不保的一幕：“……”

　　“没。”

　　“装。”

　　“……”

　　陈卮有些不自在的摸脖子，空落落的，再朝下一摸，摸到几个坑。

　　陈卮沉默不语，怪不得方闫不信，换成他他也不信。正想着该怎么解释时眼睛又漫上了火辣辣的感觉，视线变得模糊不堪，不可控的眼泪沿着脸颊流到下巴，最后滴在领口。

　　但是他确信自己没有任何心情起伏。

　　陈卮：“……”诡异的像ai。

　　“你哭什么？”方闫有些无语，抬手就要帮他擦。

　　像是突然意识到不对，半空中的手突然截停住，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正哭着的某人见机悄悄地往旁边挪了一下，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方闫：“……”

　　他突然觉得背后发凉，然后瞄了一眼方闫，俩个人正好对视。

　　“………”

　　“我没哭。”陈卮蹭掉下巴的眼泪，又揉了揉眼睛，说的话含糊不清：“眼睛有毛病。”

　　他第一次莫名其妙流泪是在韩意风的书房，当时的状态像是整个人掉进辣椒锅里面了，又热又疼。偏偏浑身还使不上劲，任凭眼泪流着，泪腺都能哭脱。

　　“哦。”

　　“我不是你的狗吗？”吐字很清晰，如果忽略掉眼角源源不断的泪珠的话，这会是一场平常的闲聊。

　　“你很想做我的狗？”

　　“没有…”

　　“那你问什么？”方闫干脆直接背过身，不再看他。

　　算了，人家就算是被革掉了身份，也是顶级Alpha，有点脾气也不奇怪。

　　陈卮扶着墙，用力闭着眼睛，预料的空白并没有到来，反而问到了熟悉的气味，那气味消解掉大部分的不适。

　　是方闫的信息素。

　　温柔的檀木气息扑面而来，不同于往日的嚣张，反而是溪流般的柔和，像是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漏了一点。

　　眼角刺啦的感觉渐渐隐匿，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人了，那越来越淡的檀木气息成为他存在过的证据。

　　他想起来了，或许他们还见了一次，那是在一个很空旷的房间里，四周刷上了白漆，没有窗户，只有一盏白炽灯在头顶悬挂着。

　　他坐在中央的床上，床单被套，甚至是床机子都是白色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檀木气息，但是一个人都没有，他不知道这些气味是从哪里飘进来的，他找不到任何通风口。

　　那个景象很模糊，但是留给自己的恐惧和茫然是清晰的。

　　“观察室…？”陈卮的瞳孔骤然紧缩，脊背的酥麻感延伸到后颈，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着，喘不了也呼不上。

　　“陈卮…”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心中那团乱麻被扯出一条线，他本以为乱麻就是真相，现在看来只是冰山一角。

　　他占据着陈卮的身体，却跟那些欺负他的人一样不了解他。陈卮抬眸看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指尖掐在手心直发白，他想：他只是按照陈卮的遗愿——活着。

　　他想讨回陈卮应得的名誉，但是现在看来那未必是好事。他想让陈卮活的体面，让他站在S级之上的位置，但这是陈卮所希望的吗？

　　他有些迷茫了，应该做些什么？总要做些什么让陈卮的死变得不那么平淡。

　　要冷静。

　　眼尾刺啦的痛觉再次席卷而来，他竭力闭上眼，这简直像是什么反噬机制，每次他一思考眼睛总能传来不适感。因为他总能猜到真相，所以才会阻拦吗？

　　会是谁想要陈卮装傻子呢…

　　陈卮之前总是规避各种比赛，为什么偏偏去参与那场普通的科创赛事？

　　他想要证明什么，或者想要得到什么。

　　“叮——1层，到了！请勿拥挤！注意安全！”

　　陈卮正好褶皱的衣领，将咬痕好好的遮蔽，然后直直地朝着前台走去，他叩了下桌面，笑着问道：“嗨，我有个东西丢了，请问能给我看一下监控吗？”

　　前台接待是个长的清纯秀气的男孩子，陈卮含着笑意的眼睛扫到了对方脖子上的颈环，应该是个Omega。

　　“啊……帅哥…不是，咳咳，抱歉这位顾客，这边监控涉及来宾隐私保护，可能没办法…”Omega低着头，脸颊泛上了红晕，语气发飘。

　　啊啊啊啊，好帅！他的信息素好好闻，是S级的！！

　　陈卮下压眉毛，几缕碎发随意散在眉间，轻声道：“那太可惜了，那件东西是我母亲的遗物…”

　　“如果太麻烦你的话…”

　　！！！！

　　“不不不！您母亲的遗物对于您来说肯定是意义非凡的！”Omega突然激动地说着，他的眼睛发亮，十分真诚地承诺：“我能帮您要到权限。”

　　陈卮一扫沉闷，勾起唇，说“那真的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好人，我会记住你的帮助的。”

　　Omega看着这一冲击视野的笑颜，砰的一声脑子的温度直线上升，晕头转向：“不…不用谢…”

　　接待男孩打了一通电话后就毅然决然地领着陈卮去监控室，一路上还有意无意地拉进与陈卮的距离，他介绍了自己，叫安卓。

　　他可能还有个对象叫苹果吧？

　　“你是S级Alpha吗？”

　　“不是。”

　　“我是低级Alpha。”

　　听到这句话安卓的脸色咻的一下变了，他着急地把陈卮拉到一边，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手环。

　　“Alpha在公共场合不带手环是会被抓起来的！你快带上这个！”

　　陈卮看着被塞进手里的黑色手环，这个倒是他没有涉及过的，他扣上后不经意地问：“所有Alpha都要带？”

　　空气中弥漫的檀木气息被彻底消除，安卓心里有些落寞，但很快一扫而光。

　　“不不不，S级Alpha不用，他们对于信息素的收放运用自如，甚至没有易感期，所以不用带。”

　　陈卮脑子里瞬间闪过几张脸：“……”

　　收放自如个狗屁，我看他们像是移动香薰。

　　“前台会提供手环？”

　　安卓点点头，正色道：“燕顺会堂可是五星级地域，对于一切安全事项都是最高级别的警戒。所以为了防止出现安全事故，前台会准备一些颈环和手环给需要的人员用。”

　　陈卮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笑了一声：“最高警戒？”

　　“对！”安卓严肃地重复：“最高警戒！”

　　“那要是有人意图诱拐…呢？”

　　“那可以申请防卫队的保护，在邀请函配备的芯片上，掐断就会有警报。”安卓一五一十全部交代。

　　“芯片？”陈卮想起韩意风给自己的那一张，光滑的不像样，就是右下角有个洞，他顿了一下，放低声音地询问：“圆的？”

　　“嗯对！”

　　“在邀请函的右下角？”

　　“嗯嗯对的！”

　　“……”

　　空气突然寂静，安卓忍不住回头看Alpha有没有跟上来，只见他黑着脸，嘴角却挂着笑，特别像他前阵子在画本里看到的撒旦形象，但是比原画魅多了。

　　怎么突然有一股杀气？

　　“没事儿了，走吧。”陈卮笑了出来，一副很轻松的姿态。

　　嗯……或许是他的错觉？这么和善帅气的Alpha怎么会想杀人呢？

　　安卓摇了摇头，再次欣赏起Alpha的容貌，黑紫色的眼睛配上那个一颗红痣，真的是仙品，薄唇丹凤眼更是绝配！

　　啊啊啊不行了，我想换男朋友了…

　　想起某个吊耳当当的Alpha安卓顿时觉得后悔无比，难受的像被迫灌了整整一缸醋。

　　陈卮略过Omega大起大落的表情，不做反应。一想到韩意风反阴自己一把他就觉得浑身不得劲，看来挨一顿揍还是太便宜他了。

　　两人折过几道弯，又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坐上了电梯，之后又进入了一间房，一顿敲敲打打才触碰到机关，来到了监控室。

　　“你插上这个卡就可以看见了。”安卓把黑卡放进卡槽，原本黑漆漆的屏幕登时浮现出各种画面。陈卮只用三秒就锁定了韩意风所在的位置，光辉灿烂的大厅，正中央摆了一个圆桌，看样子有个五六米，却只有十几把椅子，稀稀疏疏坐了几个人，眼熟的无非是：

　　韩意风，方闫，谢靖…

　　“嗯？”陈卮微眯着眼，试图看清坐在圆桌一角的那个人。

　　是李柠。

　　有点意思，他记得这个自称是陈卮最好朋友的Alpha只在陈卮记忆里出现两三回，只能算是唯二愿意主动去靠近陈卮的人，这样的话应该是算不上最好的朋友的。

　　他们相处的时间还没跟方小瑷的假意恋情长。

　　屏幕中的李柠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原本散在额前的三七分棕色头发被固定在后，漏出了一张与记忆中完全相反的，极具侵略感的脸，黄棕色的瞳孔深化，由亮色变为暗色。

　　看来他已经进阶成S级了。

　　他离开才两天吧？

　　“怎么了？”安卓在门口帮陈卮把风，虽然经理否定了他的请求，但是大帅哥的忙谁不想帮？于是他偷偷摸摸的就带着陈卮来了监控室。

　　“没事。我找到了，我们回吧。”陈卮拔掉黑卡，房间归于黑寂，Omega有些害怕的抓住陈卮的西装衣角，嘴里说了一句抱歉。

　　“我有点怕黑…”安卓另一只手按着发抖的小臂，咽了一下口水，呼吸变得十分急促，有点像哮喘病患者发作的频率。

　　陈卮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在Omega视线触及的地方，柔和声线具有极强的安抚力：“好点了吗？”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牵着我吧，这样或许安全一些。”

　　看到伸过来的手，Omega一瞬间脑子发懵，稀里糊涂地就牵了上去，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他自己也听不清。

　　陈卮听到了，他说：“谢谢，从来没人觉得我是真的怕黑。”

　　“谢谢…”

　　其实没什么好谢的，他只是出于人文关怀，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他觉得牵着的不像是手，更像是块冰，并且是开了震动模式的冰，他真的很怕黑，这种程度的害怕或许是因为某件事，某个人造成的心理障碍。

　　那陈卮眼睛的毛病会跟怕黑是一个原理吗？

　　不排除是做了某项手术产生的后遗症，但是鉴于之前乍现的片段，他更倾向于是心理障碍，或者是PTSD应激反应。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陈卮推开门，刺眼的亮光被他的身形住挡住一部分，回眸一笑：“我叫陈挚，真挚的挚。”

　　无论如何他总要查清陈卮死亡的真相。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欠陈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