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晓星沉》沈忆河

2、军训初体验

　　公告栏前早已挤得水泄不通，少年少女们的叽叽喳喳声混着夏末的热意扑面而来。王书砚个子高，踮了踮脚就看到了“高一（2）班”的名单，目光快速扫过，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而紧随其后的，正是“陈意柠”三个字。他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陈意柠挤在人群里，踮着脚半天没看清，急得鼻尖冒出汗。王书砚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用胳膊给她圈出一小块空间，低头凑到她耳边说：“别挤了，看到了，高一（2）班，咱俩又在一块儿。”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陈意柠的脸颊瞬间有点热，她推开他，假装失望地叹了口气：“唉，怎么这么倒霉,还有离我这么近，干嘛啊。”

　　两人正准备离开，就看到刚才问路的那个女孩站在公告栏前，眉头紧锁，一脸焦急地在名单上找着什么。陈意柠主动走过去，轻声问：“同学，找不到你的名字吗？”

　　女孩点点头，声音带着点委屈：“我叫白安，可我看了好几遍，都没找到我的名字……”

　　“白安？”王书砚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公告栏，“是不是在前面？高一（2）班第5个就是白安，你再看看。”

　　白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瞬间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找到了找到了，谢谢你们！原来我也是2班的呀。”

　　“这么巧，那一起走吧。”陈意柠笑着说，主动牵起白安的手，“我叫陈意柠，他叫王书砚，以后我们就是同学啦。”

　　“嗯！”白安用力点头，眼神里满是欣喜，紧紧跟着两人往教学楼走去。

　　刚踏进2班教室，一阵清浅的脚步声传来。门口站着个年轻男人，穿一件熨帖得没有褶皱的白衬衫，领口系得整齐，梳着干净利落的中分，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温和明亮，笑起来时眼角带着浅浅的卧蚕，活脱脱像韩剧里温柔又阳光的男主。他手里捧着个印着墨竹纹的老式保温杯，杯沿氤氲着淡淡的热气，走进来轻轻拍了拍手，声音温润如玉：“好了，同学们赶紧找座位坐下，咱们简单认识一下。”

　　后排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探着脑袋，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语气带着点好奇的调侃：“老师，你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吧，怎么还喝保温杯啊？里面是不是泡着枸杞，跟我爷爷似的。”

　　“这不是年级大了嘛，得提前养生。”他笑着扬了扬杯子，杯壁上的水珠顺着墨竹纹路缓缓滑落，“同学们，我叫乔宇，是你们的数学老师，以后也是你们的班主任。教龄不长，也就一年，大家以后学习上、生活上有问题，随时找我。”

　　王书砚“唰”地举起手，胳膊伸得笔直，语气里带着点调皮的试探：“乔老师，那我能问个私人问题吗？你有女朋友吗？”

　　乔宇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摊了摊手，语气坦诚得可爱：“母胎单身二十五年，标准老光棍一个。你们要是有合适的人选，还能给我介绍介绍。”

　　全班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有的女生捂着嘴偷笑，肩膀微微颤抖；有的男生拍着桌子起哄，喊着“老师我帮你留意”；还有人笑着吹起了口哨，教室里原本陌生的拘谨感，顿时被这阵笑声冲得烟消云散。

　　前排的白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乔宇，小声问：“老师，你这么年轻就来教重点高中，肯定很厉害吧？”

　　“不算不算，顶多是运气好。”乔宇摆摆手，指尖轻轻敲了敲讲台，发出清脆的声响，“大三那年参加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侥幸拿了个一等奖，直接保研了，毕业就被学校招过来了。”

　　教室里渐渐热闹起来，大家三三两两地互相搭话，交换着初中学校、兴趣爱好。旁边的李帅翔凑到王书砚身边，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拍了拍王书砚的胳膊：“同学，我叫李帅翔，帅气的帅，飞翔的翔，你呢？”

　　“王书砚，笔墨纸砚的砚。”王书砚侧过头，挑眉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叫我砚哥就行。”

　　李帅翔立刻咧嘴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连连点头：“砚哥！以后班里的事还得靠你多关照啊。”

　　“小事。”王书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点少年人的张扬与爽快。

　　乔宇敲了敲讲台，示意大家安静：“现在我们分配一下临时班干部，以后要是觉得不合适，咱们再调整。王书砚当班长，看着就有责任心，负责统筹班里的事；白安任学习委员，理科挺突出的；李帅翔体育委员，看着就有活力，以后运动会就靠你了；陈意柠文艺委员，我看档案里写着，你初中是合唱队的领唱还会钢琴？”

　　陈意柠愣了一下，脸颊瞬间泛起淡淡的红晕，像熟透的桃子，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刘洋洋劳动委员，做事仔细认真；纪律委员是周岁岁，看着就很负责，眼神很坚定。”乔宇顿了顿，语气严肃了些，眼神扫过全班，“清河市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能进来的都是佼佼者，但高中课程难度和初中完全不一样，大家不能掉以轻心，得加倍努力。明天开始军训，一会生活委员跟着我去领军训服，发完大家就可以放学了。明天早上七点在操场集合，穿好军训服，不许迟到，不许无故缺席，知道了吗？”

　　“知道了，老师！”全班齐声回答，声音响亮又整齐，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蓬勃。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天边挂着橘红色的晚霞，把云朵染成了温柔的粉。校门口的烧烤店早已炊烟袅袅，炭火在铁皮炉里噼啪作响，火星时不时溅起，又快速落下。肥瘦相间的肉串在烤架上翻滚，油脂滴落时腾起裹着肉香的白烟，混着孜然、辣椒的辛香漫出店门，勾得人直咽口水。李帅翔给王书砚递了一串烤鸡翅，边给王书砚倒冰镇可乐，气泡在玻璃杯里滋滋作响，笑着说：“砚哥，这不是你当上大班长了嘛，我必须请你吃顿好的！你看这烤串，都是老板刚串的，新鲜得很，还有这烤茄子，刷了蒜蓉酱，香得很！”

　　王书砚咬了一口烤得焦香的鸡翅，油脂在舌尖化开，肉香混着孜然的香气在口腔里弥漫，香得他眯起了眼，含糊不清地笑：“我们才认识一天你就请吃饭，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啊？”

　　“哪能啊！”李帅翔赶紧摆手，把一串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肉推到他面前，还冒着热气，“纯纯的崇拜！以后班里要是有谁不服管，砚哥你一句话，我立马帮你摆平！我初中可是我们学校田径队的，跑得多快！”

　　王书砚笑着摇摇头，拿起可乐罐和他碰了一下，清脆的响声在烟火气里散开，伴着晚风飘向远方。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升到半空，就已经毒辣得吓人，像一个巨大的火球，炙烤着大地。操场被烈日晒得发烫，塑胶跑道散发出淡淡的异味，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防晒霜的混合气息，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一个皮肤黝黑、身姿挺拔的教官站在队伍前，军绿色的制服被汗水浸湿了一片，紧紧贴在他的后背，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他眼神锐利如鹰，扫过队伍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洪亮如钟，震得人耳朵发颤：“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一营二连的教官，姓张！在我这儿，只有服从命令，没有讨价还价！全体都有，向右转，跑步走！”

　　“大热天的还跑步，这太阳都快把人烤化了，再跑下去真要中暑了。”队伍里，一个瘦高个男生小声抱怨，脚步也慢了下来，额前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跑道上，瞬间就被蒸发了。

　　王书砚就在他旁边，额角的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军训服的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听见这话，他回头低声提醒：“别说话，好好跑，教官在看着呢，小心被罚。”

　　那男生叫赵磊，头发被汗水粘在额头上，他抬头瞪了王书砚一眼，眼神里满是不服气，语气带着点挑衅：“你管我？你不就是个破班长吗，真把自己当领导了？有本事你去罚我啊！”

　　“不服气？”王书砚皱了皱眉，眉头拧成一个川字，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语气带着火气，“有本事你去跟教官说，别在这儿抱怨影响大家的节奏，拖慢整个队伍的速度。”

　　赵磊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声“切”，终究还是不敢顶撞教官，只能咬着牙加快脚步跟上队伍，但眼神里的不服气却丝毫未减，还故意往王书砚身边撞了一下。

　　“全体都有，保持节奏，手臂摆起来，步子迈开！不要东倒西歪！”王书砚扬声喊道，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坚定，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进眼睛里，涩得他眨了眨眼。

　　没过多久，张教官拿着喇叭喊停，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来回踱步，脚步沉重地踩在跑道上，声音里满是怒火：“你们跑的这是什么样？脚步声乱得跟赶集似的，东倒西歪的，初中都没跑过步吗？还有后面那几个，跑着跑着就掉队，我是养了一群鸭子吗？！”

　　李帅翔擦了擦额头的汗，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地上，他鼓起勇气往前迈了一步，声音带着点喘，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教官，主要是太阳太大了，温度太高，大家都有点体力不支，能不能先休息十分钟再跑？好多同学都快脱水了。”

　　“就是啊教官，太热了！”“我们都快撑不住了！”其他同学也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疲惫，有人甚至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脸色苍白。

　　“你们是来上学的，不是来享受的！”张教官脸色更沉，手里的喇叭被捏得咯吱响，“军人训练比这苦十倍百倍！这点苦都受不了，以后怎么考大学，怎么立足社会？全体再加跑两圈，跑完站二十分钟军姿，之后再休息！谁要是敢偷懒，就再加罚一圈！”

　　“啊？还要跑啊？”全班一片哀嚎，有人忍不住耷拉下肩膀，脸上满是绝望，还有人偷偷抹了把汗，眼神里满是无奈。

　　“啊什么啊！跑起来！”张教官一声令下，大家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迈开脚步，沉重的脚步声在操场上回荡，伴着粗重的喘息声，构成了军训特有的旋律。

　　办公室里，空调吹着微凉的风，驱散了外面的燥热，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乔宇正端着保温杯喝茶，杯子里飘着几颗枸杞和红枣，茶汤呈淡淡的琥珀色，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暖意。他翻开学生档案，仔细看着每一个人的资料，时不时用笔在上面做着标记。一位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老师走进来，手里拿着教案，笑着调侃：“乔宇，你这届新生怎么样？我刚才在操场路过，听见你们班哀嚎声最大。”

　　“还行，挺有活力的，就是有点调皮。”乔宇抿了口茶，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他无奈地笑了笑，“尤其是那个叫王书砚的班长，能力挺强，有责任心，但性子太跳脱。”

　　女老师瞥见他的杯子，忍不住笑出声：“我说你，才二十五岁，怎么就过上老年生活了？还泡枸杞红枣，比我这个三十岁的都讲究。”

　　乔宇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眼底带着一丝疲惫：“没办法，上次备课到半夜，第二天差点低血糖晕倒，还是提前养生吧，身子骨不如从前了。”他顿了顿，看向窗外的操场，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不过这帮孩子也挺不容易的，这么热的天还要军训。”

　　“什么老了，明明是缺乏锻炼！”女老师笑得更欢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有空一起去跑步啊，我带你锻炼锻炼，保证你不用再靠枸杞续命。对了，要不要我们去超市给孩子们买点绿豆汤？这么热的天，喝点绿豆汤解暑。”

　　乔宇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那太好了，走吧。”

　　没过多久，乔宇端着一大桶绿豆汤，快步走向操场。轻轻走到队伍旁边，对着张教官说了几句。

　　张教官点了点头，对着队伍喊道：“全体都有，原地休息十分钟，喝点绿豆汤解暑！”

　　“太好了！”全班欢呼起来，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乔宇站在旁边，看着喝着绿豆汤、说说笑笑的学生们，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手里的保温杯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像他此刻的心情，温暖而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