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晓星沉》沈忆河

16、灭绝师太

　　不知不觉，国庆假期就画上了句号。刚回到教室，喧闹就像潮水般涌了上来，混着收作业的催促和打扫卫生的吆喝，乱得像一锅沸腾的粥。

　　“快点交作业！别躲在那儿补了，老师马上就来！”

　　“上次放假是三组打扫卫生，四组的赶紧出来，别磨磨蹭蹭的！”

　　“谁拿了我的数学作业？快给我，我要交了！”

　　“唉唉唉，别把我的作业放最上面，放中间放中间，免得被老师先抽查！”

　　就在这时，“咚咚咚——”几声用力的敲门声猛地砸在门上，力道大得让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齐刷刷抬头望去，教导主任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眉头拧成了疙瘩。

　　“整个楼层就你们班最吵！再敢发出一点声音，全体下去跑20圈！”他扫了一圈教室，语气里满是不耐，“真不知道这届重点班是怎么选出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角落里的李帅翔撇了撇嘴，小声“切”了一下，心里暗暗嘀咕：难道好学生就必须像木头人一样，安安静静待着吗？

　　“班长是谁？过来，跟我去趟办公室。”主任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王书砚身上。

　　王书砚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慢吞吞地跟在主任身后，心里把各种吐槽翻了个遍。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一阵风忽然吹过，硬生生掀起了主任额前那几缕精心打理的刘海。

　　王书砚眼角余光一瞥，瞬间憋笑憋得肩膀发抖——刘海下面，竟是一片光秃秃的头顶。他死死抿着嘴，才没让笑声漏出来。

　　“进来啊，在外面傻站着干什么？”主任头也不回地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后，语气不耐烦地挥挥手，“去把你们班的成绩表找过来，你们班主任跟个猴似的，上蹿下跳半天，连成绩表都不来拿。”

　　王书砚连忙点头附和，不敢多言，飞快地从文件柜里翻出成绩单，低声说：“老师，那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记得把门带上。”主任摆摆手，喝着茶，压根没注意到王书砚憋得通红的脸。

　　“好的老师。”王书砚刚走出办公室，就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你笑什么呢？”江子枫背着书包走进走廊，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王书砚连忙拉住他，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把刚才看到的一幕飞快说了一遍。

　　江子枫眼睛瞪得溜圆，吃惊地压低声音：“咱主任……原来是个秃子啊？难怪他天天留着厚刘海，我还以为是时尚呢！”

　　“可不是嘛，快笑死我了。”王书砚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咱回班吧，一会儿老师该来公布成绩、排座位了。”

　　两人刚回到教室，王书砚就拿着成绩单站上讲台，清了清嗓子：“各位，国庆后的考试成绩下来了，想不想知道排名？”

　　“砚哥，别卖关子了，快念快念！”李帅翔坐在下面，急得直摆手。

　　“好嘞，”王书砚扬了扬成绩单，“第一名，顾灏南；第二名，陈意柠；第三名，就是小爷我王书砚啦；第四名，刘洋洋……第十名，白安。就先念到这儿，剩下的我一会儿贴在教室前面，想知道的自己去看。”

　　话音落下，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目光纷纷投向教室靠窗的角落——顾灏南正坐在那里，指尖捏着一支笔，低头翻看着假期的错题本，仿佛周遭的喧闹都与他无关。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眉峰没什么起伏，眼神清淡得像一汪浅潭，随即又垂下眼，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本子，连一丝得意的神色都没有。旁边有同学小声凑过来问：“顾灏南，你也太厉害了吧，比第二名高了30分。”他只轻轻“嗯”了一声。

　　乔宇不紧不慢的走上讲台，拍了拍桌子：“大家都坐好，现在开始排座位，两人一桌，直到高二文理分科都不换。我两个两个念名字，念到的从中间第一排开始坐，然后是左边，右边，以此类推。”

　　教室里一共8排6列，每桌两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自己的同桌是谁。

　　“顾灏南，陈意柠。”

　　乔宇的声音刚落，王书砚则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撇了撇嘴，一脸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凭什么啊……”

　　“刘洋洋，吴越。”
　　“王书砚，李帅翔。”
　　“周安洵，季晓君。”
　　“白安，江子枫。”
　　……
　　“最后一组，丁宇航，马旭日。好了，位置就这么定了，直到文理分科，都是这个座位，这个座位啊，有的是按成绩排的，有的是根据个人情况排的，都动起来吧。”

　　“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家说——秋季运动会就要开始了。一会儿我把项目表交给李帅翔，咱们班必须有八名同学报名参加。不参加项目的女生，自发组成拉拉队，到时候给咱们班参赛的同学加油打气，不能偷懒。”

　　“乔老师，您说完了没有？”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厉老师抱着教案站在那里，神色淡淡的，眼底带着几分催促。

　　“哎呀，厉老师，讲完了讲完了！都好好上课啊。”乔宇连忙摆了摆手，快步走出了教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厉老师淡淡“嗯”了一声，走到讲台中央，目光扫过全班，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去，把门关上。从我的左手边开始，依次背诵上节课的课文，一个一个来。背不流利的，课文抄十遍，明天一早交给我。现在，开始。”

　　话音落下，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连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都消失了。李帅翔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慌了神，暗暗叫苦：“我去！国庆假期这几天光顾着出去玩了，课文压根没碰，别说背了，连内容都快忘了……完了完了，这下要栽了！”

　　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送了一首《凉凉》，眼角余光一瞟，第六个就是自己，更是欲哭无泪，手心直冒冷汗，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王书砚，小声求救，却只换来对方一个“自求多福”的无奈眼神。

　　该来的还是来了。厉老师的目光精准落在李帅翔身上，语气冰冷：“李帅翔，到你了，背吧。”

　　李帅翔磨磨蹭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头埋得低低的，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一句：“老…老师，我还…还不会背……”

　　厉老师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厉声呵斥：“国庆放了七天假，就光顾着玩了是不是？心思全不在学习上！这篇课文，给我抄十遍，一字不差，明早必须交给我！现在，站着听课！下一个！”

　　李帅翔吓得一哆嗦，乖乖地站在座位旁，耷拉着脑袋，心里满是懊悔，连大气都不敢出。

　　三十分钟过得格外漫长，厉老师的目光扫过教室里站着的十个人——都是没背会课文的，她面无表情，语气里满是失望与怒火，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整整十个人不会背一篇课文？你们到底在学什么！要是不想好好学，就直接回家，把位置留给愿意学、想学好的人，别在这里混日子！虽说你们是重点班的学生，但重点班不是护身符，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分就能拉开一操场的距离！我看过你们的成绩，都不算差，但这绝不是你们敷衍作业、逃避背诵的理由！从今天开始，谁再敢不完成我留的背诵任务，就不用上我的课了，直接出去站着反省！都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十个人齐声应答，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头埋得更低了，连肩膀都绷得紧紧的。

　　“你们十个人，跟我去办公室。其他同学，等下课铃声响了再下课，不准打闹。”厉老师说完，率先转身走出了教室，步伐干脆，不带一丝停顿。

　　十个人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一个个垂头丧气，李帅翔走在最后，满脸苦相，偷偷跟身边的同学挤眉弄眼，满是无奈。

　　办公室里，乔宇还没走，看到他们一行人进来，皱了皱眉，看向厉老师：“这是怎么了？都是咱们班的学生。”

　　厉老师抬了抬下巴，语气冷淡：“都是没背会课文的，你问问他们，为什么不完成作业。”

　　乔宇转向十个人，语气瞬间严肃起来：“说吧，如实交代，为什么不完成背诵作业？”

　　队伍里一个男生小声嘟囔着，声音细若蚊蝇：“忘…忘了……”

　　“忘了？”乔宇气得笑了，“作业能忘，你怎么不把自己忘在家里？其他人呢？都哑巴了？一个个低着头干什么？”

　　剩下九人全都沉默不语，头埋得几乎要碰到胸口。

　　厉老师没再参与训斥，拿起自己的水杯，慢悠悠地接了一杯热水，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别在这杵着了，就在这背。什么时候背会了，什么时候回班；背不会，下学就别想走，就在这耗着。”

　　说完，她便坐在办公桌后，低头批改作业，不再理会他们；乔宇也摇了摇头，转身去处理自己的工作，办公室里只剩下十个人手足无措地小声背诵，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二十分钟后，有三个人勉强背完了，小心翼翼地走到厉老师面前，小声请求检查。

　　厉老师听完，脸色稍缓了几分，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这不是能背会吗？就是不用心、不重视。好了，剩下的人，去给课代表背，桌子上有糖，一人拿一个都回班去吧。”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办公室门外，李帅翔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凑到身边的同学耳边，小声吐槽：“妥妥的灭绝师太啊，也太凶了，刚才我都快吓尿了……”

　　其余九个同学纷纷点头附和，一脸心有余悸。

　　“就是就是，太凶了！”一个女生小声嘀咕，语气里带着几分畏惧。

　　“可不是嘛，上她的课，我大气都不敢出，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的。本来以为假期过了，她不会再提背诵的事，就没背，谁知道……唉，悔不当初啊。”另一个男生叹了口气，满脸懊悔。

　　就在这时，白安抱着一摞物理卷子走了过来，看到他们，连忙小声提醒：“你们快点回班吧，物理老师已经在教室了，要讲上次考试的卷子，再晚就跟不上了，物理老师可不比厉老师温柔。”

　　几人一听，瞬间慌了，连忙点点头，不敢再闲聊，快步往教室跑去。

　　回到教室，物理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卷子，目光淡淡扫过匆匆跑进来的几人，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着白安吩咐道：“把卷子发了吧，咱们今天重点讲几道错题，都认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