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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死者:祝天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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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内,祝瑰意和邓翠萍维持着原本的生活,但似乎有什么微小的东西变得不同了。
祝瑰意将重心拉回到学习,却也在意母亲的异常。
她想问问妈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惜邓翠萍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好像不太想说及心里事。
祝瑰意想替妈妈分忧,但她也要尊重对方的选择。
既然不愿意说,那就默默陪伴守护吧。她与自己说。
结束学校老师们布置的学习任务,坐在靠窗的书桌丢掉笔,仰头吐出一口气。
“终于完成了……”连续三小时的高强度精力集中,说不累肯定是假的。
窗外的阳光由温吞变曝晒,她从椅子起身后换下睡衣;回头看了眼挂钟的时间:下午的一点半。
没吃饭的祝瑰意决定“觅食”。
手机的振动连连续续震了一上午,班级群里还是很热闹。
大部分是在吐槽本周的习题过于刁钻,非人哉,也有小部分在斗图……
她划动屏幕补完聊天记录,□□状态依旧保持“不在线”。
祝瑰意伸了伸懒腰,关掉手机,准备出门买点东西垫垫肚子,顺便去摊位帮妈妈的忙。
刚揣进兜的手机剧烈长震,有电话打进来,是个陌生号码。
祝瑰意站在门前,踌躇一会儿后趁来点未挂断选择接听,出了门。
“喂,请问哪位——”
“你好,请问是邓翠萍女士的家属吗?”
刚开口就被打断,是个男声:对方语气急切,带着点耳熟。
不好的预感席卷疯长,“我,我是!我是她女儿!”祝瑰意赶紧承认,回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母亲晕倒了,已经送往市人民医院了!”
“什……什么?!”祝瑰意大脑空白,定在老小区的破烂大门旁。
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市医院的方向飞奔,坐在车上的祝瑰意焦灼得快要哭出来,催促司机师傅开快点。
根据对方提供的消息,她询问医导台后找到急诊科的输液室,像只茫然无措的幼兽,“妈——”闷头闯入就不可遏制地喊叫寻找。
一霎那,祝瑰意成为全输液室的视线焦点。
正给病人换针水的小护士瞟她,提醒,“注意一下,医院内不要大声喧哗。”
同时转过头的,还有最边病床边守坐的一个男人。
看见祝瑰意来了,夹着皮包就迎上去,“邓翠萍的女儿?”
“我是!”祝瑰意一如抓住救命稻草,看面前的人有零星的印象,“请问我妈妈呢?”她急迫万分。
……
“医生说了,你妈妈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的时间可能太过操劳,外加伤心过度导致的晕厥。”男人瞅她慌神,快嘴明说安慰。
“谢谢您啊,叔叔。”
祝瑰意礼貌道谢,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病床上那张苍白憔悴的面颊。
对方咯吱咯吱挠头笑笑,“哎呀,顺手的事儿!”
孙显被夸,总会习惯性地挠头。
妈妈是太劳累才会晕倒的……她内疚。
母亲为了自己,吃了太多不该吃的苦。
思及这位叔叔刚刚说的话,总觉得有被自动忽略的地方。
“叔叔,您刚才说的‘伤心过度’?”祝瑰意结合这两天母亲的反应,嗅出不对劲的意味。
没打算就此离去的孙显关怀瞧着病床上的身影,一时不明在想什么。
“啊?哦,医生是这样说的。”他回,夹着的皮夹包里铃声聒噪,抱歉地远离输液室。
她追出来。
想再次表示感谢以及说明医药费的问题,之后她们母女一定会还上的。
拨通电话的男人临了又折回来,预判追上来的女孩的预判,“孩子,叔有点急事,先走了啊!你好好照顾你妈妈,费用呢也没多少,还就不用还了!”边说边示意祝瑰意快回去。
欲言又止目送男人快脚消失在急诊一楼走廊的门口。
还好手机里有这个叔叔的联系方式,随后再说吧……
她叹气走回输液室,坐到病床旁的凳子,握住邓翠萍没输液的那只手,侧头乖顺地趴在白色床被上。
妈,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祝瑰意在心底默念。
将头整个迈进白色的床被,安静的,轻轻的,抽动自己微弓的上半身。
对不起妈妈,您大部分的辛苦都是我造成的……
——
无大碍的邓翠萍转醒时已是一天傍晚,医生查房交代没有其他问题,输完最后两瓶就能走了。
与女儿的微信聊天框内,迟迟不知道该发什么回复:
「妈,你醒了的话好好休息,我出来给您买点吃的,一会儿回来。」
虚弱的同时还夹杂着不知所措,病床上的人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祝瑰意买好了热粥,走在回医院的路上吸着鼻子。
双眼又红又肿,明显大哭了一场。
她放慢步子,任凭风吹打在脸上,想要快些恢复平常,确保回去后妈妈看不出端倪。
市医院的旧址在山腰,新址尚未规划安排,搬迁换地大概率要再过几年。
一上一下好多的缓坡,如果在合适的位置,能俯瞰半个遂川。
拎着粥站定,整个人完全沐浴在夕阳余晖内,暖洋洋的。
拿出手机翻找通讯录,祝瑰意的手指停在点开名为“班主任”的联系人,左右纠结。
她想请假好好照顾妈妈,可又怕妈妈觉得耽搁学业而生气拒绝。
要先斩后奏吗?这样妈妈会很生气吧……
回头远眺即将没入地平线的那轮红日,没过几分钟,天色就已经完全暗淡了,路两边的路灯适时亮了起来。
“叮——”的振动,弹出一个微信的聊天消息。
点进去查看,是条好友申请;对方的头像全黑,验证消息一看栏暂且空白。
祝瑰意没有轻易通过,打算尽快回医院。
“叮——”消息又弹响,依旧是那个奇怪的无名用户。
直接选择不搭理。
之后对方申请添加好友的频率更加繁多,她烦闷想把那人拉黑时却犹豫了:万一对面真有事呢?先问明白再说。
抱着这样的“万一”,祝瑰意点击了“同意”。
间断不到三十秒,对面主动发来消息。在她看来,十分不正常——
只瞅到屏幕上是张照片,其画面不难看出是双人照,照片上有污损。
未曾见过的陌生人一手搭在年轻的邓翠萍肩膀,两人双双对镜头璨然一笑;但那个陌生人脸的上半部分遭涂黑,识别不出具体的五官长相。
妈妈?!还有……谁?!
祝瑰意的印象里,没有和这张照片相关的记忆。
明明自己家的相册她都翻看过,只是大部分只有一半……
揉揉酸胀的眼睛,急忙给对面发消息:「什么意思?」
马上又加问一句:「你是谁?」
那个人仿佛在戏耍祝瑰意,没有再回复。
可但祝瑰意的第六感告诉她,对方已读不回,正在观摩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没由来的,头皮发麻,祝瑰意细思极恐,大踏步跑起来——
这个人怎么会有我妈妈的照片……他(她)到底想干什么……
#
其中一块白板上的内容更新:“玫瑰凶杀案”的死者身份可以确定。
依据检索提供的信息——祝天明,男,51岁,遂川市本地人;之前做日用品批发起家,离婚后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进入市图书馆当了一名清洁工。
兵分两路,看看能否有有用的新发现:由曹良、秦新前往市图书馆了解受害者的部分社会关系网,由程知音等人前往祝天明生前的住所进行取证搜查。
出示警官证后,为避免引起瞩目,把馆长及后勤负责人叫到了管理员办公室。
曹良的言行很老派,天生就是干警察的料。
“三天前,也就是2018年的7月4日当天,祝天明有什么不寻常的吗?”
后勤负责人手搓手,感觉自己犹如被审问的犯人,紧张得不行,“嗯……嗯……警官,他,他那天跟我,请了个假……”
秦新:“您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只不过是想了解了解情况。”
“他呀,心理素质差,还是我来说吧。”馆长瞪了眼哆嗦的后勤负责人,主动反应情况,“祝大哥,很少和我们交流,好比个闷葫芦,不爱出声。”她推推眼镜,努力回忆,“7月4号……哦,我想起来了,的确有请假这么回事。”
曹良:“请假?为什么请假?”
“具体原因我们也没有过问,毕竟谁还没有点难事?可能和家里人有关系吧。”
同排做笔录的秦新和问话的曹良对了个眼神。
“据我们所知,祝天明是处于离异状态,他是不是找前妻和孩子去了?”
馆长:“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这属于人家的私事,我们呀,是真不清楚。”
共同工作、点头之交的同事而已,的确犯不上细细了解。
秦新合上笔记本,对此表示理解。
“辛苦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想起相关线索,请及时联系局里。”
出了市图书馆的大门,曹良闷闷不乐,反倒秦新一身轻松:
“结束了,咱们回队吧。”他独自开朗地说。
“什么关键都没有问出来……”曹良苦巴巴的表情显得他更凶了,“我们会不会忘了什么?”
秦新撇撇嘴,“能忘了什么?难不成你认为祝天明去了其他地方?”
别的——地方?!
曹良眼睛立即亮起来,“秦新,你简直就是个天才!”
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秦新不知所措,不好意思摆手,嘴快咧到耳朵根,“也没有吧!”
提醒沉浸于自恋的秦新,一面跑一面说,“的确忘了,我们还有监控没看。”
反应过来,一前一后朝图书馆的监控室飞奔。
技术部同事进入眼前的出租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程知音在外头等得焦躁,要来鞋套、手套。
出租屋是个单人间,采光很差;室内的茶几和灶台积了层薄灰,所有物品摆放又乱又杂,空气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鲁米诺反应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她四下观察。
其他人用窗帘掩上唯一的小窗,关灯。
答案显而易见。
“程队,你怎么想?”技术部入职不久的小姜瞅见程知音丧气失望的样子,搭话。
“还能怎么样……算了,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斜睨扫掠,又猛然定睛一看——靠近简陋卫生间的一处拐角霉墙上下方,有个不大不小的凹陷,周边的墙皮有剥落的迹象。
小姜察觉到她的视线,“那里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程知音听后,还是径直走过去,蹲下,认真摸查。
要产生这样的凹痕,需要非常大的力度……
“确定没有从这里提取到什么吗?”她扭头问小姜。
小姜摇摇头,“上面没有任何人体组织,毛发,指纹,更没有血迹。特别的……”停半晌,“特别的干净。”
干净?
闻言,程知音死死盯住那洞凹陷,思绪渐重:
“特别干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