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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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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浸濯突然睁眼。心跳快到有点恶心想吐,大脑一片空白,她深吸气试图平复心跳,缓慢坐起来时发现汗水从右颈侧湿到胸前,内层衣服带了潮湿的热度。
突然升温?天晴了?她带着莫名奇妙的念头去看波动着微小灵力纹、提示消息待阅的辞忧令。看到谷生鹤刚发来的传讯,不由得感觉脑子更木了:“有位灵识重度损伤的修士正好在澄空寺附近,我让家属带着先去找你,你处理一下。”
温浸濯正襟危坐,回复谷生鹤“好的”,然后塌下肩膀,吸气、呼气,等待剧烈的心跳缓和。窗外没什么雨过天晴的样子,灰色的天空低沉,依旧是雨将落未落。
温浸濯瞄了一眼行政通知,叹气,将通知发给澄空寺临时辞忧庭的负责人柳风剪,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在传讯中将“临时庭阁负责人”圈出来重点标记,以示对这位仍在北落外围各临时辞忧庭巡查的上级医修的催促。
通道建立,不仅意味着困在北落山脉外围的人可以回到主城,也意味着受困北落山脉核心的人有机会穿破空间封锁到外围求医。以及,作为医修的不明任务目标和结束时间的长期外勤。温浸濯想了一会,也没什么办法,于是带着可以接受的心悸程度,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调整魏南箫的阵法,去寺门口溜一圈看新病人是否到来。处理唐现卿的骨折。在寺前台阶上坐一会等柳风剪的回复,什么都没有。清理杜铭骅的异常灵力。再从前殿观望一下。等阮司蘅晨练的剑招走完了,开始探查完他经脉里的种子,没有问题。
连日阴雨似乎结束,整个天色都随着中午的到来明亮了一点,寺院的银杏叶在风中翻飞,寺外是树木遮挡后略显沉闷的流水声。
温浸濯往台阶一坐,疑心病人是否还会来。不来也好,也许到了附近更好的临时辞忧庭,灵识损伤这么危重,想来师父也不能放心我来做处理……她看到阮司蘅拿着银杏枝比划。
还是控制意识混乱的杜铭骅时不小心从银杏树上削下来的那一枝。阮司蘅左臂经脉断裂、不建议动用灵力之后,他晨练一直用的这枝银杏,此时比划的却不是温浸濯看了几天的藏溪基础剑诀:“你在干什么?”
“观风势。”阮司蘅挽一个剑花反手刺出去,银杏叶几乎紧贴枝干,没有因为向前的剑势后仰四散。
温浸濯好奇:“都说剑修一日挥剑万次,你每天这么练剑,不烦吗?”
阮司蘅的银杏还在跟着风走:“怎么会。我现在剑势跟着风走,这样的风向和风力也只此一次。”
“?”温浸濯觉得回复的很有道理,但她要问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我在非轮值期间肯定不会没事琢磨病历怎么记录。”也说不好,辞忧海都有辞忧令远程监管控制,也许藏溪剑宗的飞剑上也刻了阵法,要求弟子慎独勤勉,比如胳膊断了、受困秘境的时候也不能放弃练习之类的。
阮司蘅刚想说什么,被大殿的传来的味道打断了,“药?”
温浸濯同样起身回头:“说实话可能是辟谷丹吃太久,虽然闻到药的清苦了,但好像也有甜辛。想吃。”
唐现卿用灵力托着一个冒热气的汤锅出来。
“我建议你修言灵了真的,说想要个会做饭的患者,还真有啊。”阮司蘅叹为观止。
唐现卿夸赞:“快来!魏道友不愧是药材商啊,对药材的理解顶级,困在这地方还能用手里已有的药材做药膳。”
“谁?魏南箫?”温浸濯大惊失色,快步走入殿内去探查魏南箫的情况和浣灵阵的用药,“你知不知道你灵力低到什么程度啊还做饭!”
魏南箫明显好了很多,已经看不出来作日几个字往外蹦的呼吸困难:“温道友医术高超,十分感谢,我今天感觉挺好的。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有些药材还多,医食同源也算一顿饭。”
温浸濯基本没听进去,内观仪显示得很明确,魏南箫肺部情况严重到心脏移位、灵力生异象,好转固然令人高兴,可温浸濯对药物的效果更有把握,哪怕清炎散和黛青岩歪打正着克制肺里的植物,也是病去如抽丝。魏南箫只是症状上的好转。这对一个本来就不认为自己病重的患者更为致命。
魏南箫仍然热情地邀请大家品尝,甚至催唐现卿去找杜铭骅来一起。温浸濯压下疾言厉色告知病情危重和病情恶化风险的冲动,做了提醒:“病还没有好,一定小心,不要轻易动用灵力。”
“温道友放心,唐道友从旁协助了。”魏南箫还是笑呵呵的。
温浸濯接过唐现卿递来的汤道谢。
杜铭骅走进来时,温浸濯刚端碗喝一口,还没来得及感慨热汤滚过咽喉带来的踏实感。
杜铭骅微笑向众人问好,温浸濯点头致意。唐现卿开始讲她前一段时间在木衍城参与的拍卖会,魏南箫顺着聊起珍稀药材的价格浮动,阮司蘅关注炼器的材料,温浸濯关注木衍城盛会的热闹,杜铭骅听着,偶尔插话。
温浸濯突然意识到除了医疗决策问题,他们几个也没什么深仇大怨。同困一个诡异的寺院,同喝一锅拼凑的药膳,只是萍水相逢的普通人而已。
似乎又回到可控的局势下,有序的工作,可处理的难题,有独立思考和应对,温浸濯对着不算晴朗的天色愣是琢磨出一点浮生偷得半日闲的意思。她又确认一遍几个患者的用药,然后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散出来几个装食灵蚕的盒子,一个一个核对整理,做需要上传到错钰阁的使用登记。
山间雾气再起,澄空寺顶环游的阴阳鱼在厚重的雾气中漾出灵力波动,一只青雀从山道上飞来。
中年人语气端正,用剑柄叩响澄空寺的门前阵盘:“请问哪位是温浸濯温大夫?”
温浸濯起身,接了青雀引,核对身份:“我是。谷长老让您来的?”
中年人拱手行礼:“是的。温大夫,在下林廷淮,天工府融火一脉。”
温浸濯摆手打开阵盘:“久仰。我看看病人。”
中年人在温浸濯用辞忧令有效接收青雀引之后侧身让开大门,右手灵力挥动,整顶黑色为底、暗金雕饰的木制轿缓缓飘入温浸濯的视野,进而在寺院无声无息地缓缓落下,轻飘的层层帘幕都未有大的浮动。
中年人单手结印,幅度小且迅速地打开了轿门的封印,弯腰拉开了轿帘:“这是我们长老,林予嵩。”
轿中嵌有明珠玉石,温浸濯看着陷在暗红为底银丝绣线软垫中的老人,须发尽白,帘子拉开自然光线打入也神色未动。温浸濯一眼扫过壁内装饰,出声询问:“林道友?林予嵩?能听到吗?现在有哪不舒服?”
老人并无反应,林廷淮从旁补充:“温大夫,林长老听不清楚。”
温浸濯一哽,换个方式,“呃,写字问他,让他说?”
“林长老灵识有损,无法言语,右侧肢体不能活动。”
温浸濯面色委顿:“那现在只能先探查灵力。额头全是汗,外周灵力细微波动,肯定哪难受。”
林廷淮再次补充:“应该是疼痛。胸腹部一直拒绝触碰。”
温浸濯点头:“我知道了,先到房间吧。用效果轻的止疼药物试一下。”
林廷淮再次行礼:“辛苦温大夫。”
林予嵩的情况很复杂,温浸濯沉着冷静地带领林廷淮前往空禅房,脑子里闪过三年所学所得、梳理基础通用的处理流程、考虑可能求助的方向和措辞,恨不得通往禅房的路走到她发一圈会诊并等到会诊意见的时候才到尽头。
林廷淮迅速地取出和轿子里相似的日常用物,先处理好床铺,接着扶林予嵩躺下。温浸濯的空想到此为止,站到床旁,在林廷淮锐利的视线中小心有序地检查林予嵩的基本情况。
从胸部往下查,手触到上腹的瞬间林予嵩就眉头紧锁、面色痛苦,肢体活动受限导致他甚至无法移动躲避。林廷淮立即向前一步出声提醒:“小心点,温大夫。不要加重病人的痛苦。”
温浸濯挑了挑眉,回头尽量带着安抚意味地保证:“压痛比较明确,先对症处理,我不会再动了。”
林廷淮点头表示理解,在温浸濯布阵燃起茯神木的同时靠近床前去擦林予嵩头上的汗水。
温浸濯收集外周灵力和血做常规的灵力溯源,只有一团雾气,这表示似乎没有明确的外源因素。北落山脉植物变异,现在来了一个灵识损伤的患者,和异植并不相关。“你们为什么在北落深处?他的灵识损伤是什么原因?”
“温大夫,你只需要保住他的命。检测和花费由我天工府一力承担。”林廷淮讲话的语调还是很客气。
哈哈,一个两个都有秘密,不告知病情误诊了又倒回来说是我的责任吗?温浸濯心里吐槽结束,微笑:“……好的。”等内观仪看完还找不着原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