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忽悠大师艾琳女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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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婊子！回我的话！你听见了吗？”刀疤脸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你他妈不仅触犯禁令，还敢污了伯爵大人的眼！大人说了，‘按规矩处理’！”
他扭曲地笑着，露出发黄的牙齿：“本来嘛，把你扭送去治安所关上几天也就算了。但现在……嘿嘿，伯爵大人亲自发话要‘处理’，老子可不能怠慢！”
艾琳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在这个世界里，卡萨尔人被设定为贱民。官方教会宣称，卡萨尔人的祖先背弃了与光明神母的誓约，作为惩罚，神母收回了赐予他们的金色光辉，使他们永堕于黑夜之中，黑发黑眼便是他们“背信者”的标记。
七成卡萨尔人一辈子都是奴隶，而那些少数自由的人，则被勒令住在“黑鸦巷”里不得随意走动。“黑鸦”们在夜幕降临后便不允许出巷，且每逢周日，圣母的祷告日，黑鸦们也不被允许出巷，因为教会宣传罪恶的黑鸦会偷偷散播瘟疫和诅咒，扰乱信徒对光明神母的祈祷。如若违反，则需要缴纳罚金并拘留警告。
她太点背了，随机投放的时间、地点、身份都是那么地不巧，于是莫名成为一个“胆敢在神圣星期日上街的黑鸦”，死死踩住违法的红线，甚至“胆大包天”地冲撞到了尊贵的伯爵大人的出行！
艾琳试探着辩解：“抱歉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这饿晕了，没想到一醒来竟已过去了一天……”
刀疤脸可不管艾琳的说辞，他凑得更近，浑浊的热气喷在艾琳脸上，压低了声音，话语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婊子，你这套说辞留着去给伯爵大人听吧！”
这便是权势的力量，十年前艾琳便吃过来自这股力量的不少苦头。
权贵们从不需要亲自表达对蝼蚁的厌恶，只需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足以在这套森严的等级秩序中，被无数双窥探的眼睛放大、曲解、狂热地执行。
刀疤脸见她沉默，以为她吓傻了，得意地狞笑着，手更加用力：“得好好‘招待招待’你才行……我一个人怕是还不够，得叫上码头帮的兄弟们一起，让你好好尝尝滋味，这才算不辱没了大人的吩咐，对不对？”
艾琳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刀疤脸，粗粝的口音、隆起的肌肉都昭示着他可能是从北境蒙特维尔来的人，那儿的山石和飓风将底层的百姓一个个磨得都像石头般结实而又野蛮。
他的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鱼腥味儿——渔民？不，他的手上没有渔网割破的口子，反而掌心有厚茧。
是了，他是来自北境码头工，现在恐怕是赶上鳕鱼上市的日子，便跟随北部的船帮一路南下来到了王城搬运货品。
有法子了……
“先生！求您放我一马，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神母……我的家乡闹饥荒，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来王城投奔兄长，他在公爵的手下卖命……我实在是赶路饿晕了，才在如此神圣的日子里抛头露面，污浊了圣母的眼。”
艾琳边惶恐地回话边瑟缩着后退，有意无意地向小摊贩扎堆的地方硬挤。
这里堆满了面包干、果子、苹果酒、胡椒、粗糖、油脂、蜂蜡等一应小商品，甚至有人正煮着一口沸腾的大锅卖浓汤。
倘若刀疤脸仍在这拉拉扯扯撞翻货品，损失了的商贩自会找他索赔。
“我呸！你个婊子！”壮汉眼见无法近身索性原地骂了起来。
“就你兄弟还给公爵当差？哈，像你们这种黑鸦是不是掂量不起自己的斤两。是还活在十几年前的梦里没醒吧！”
十几年前的梦？是了，这也是一个颇为奇怪的地方。
虽然黑鸦身份低贱，但自二十一年前的“曙光特赦”令颁布下来后，锡兰人对黑鸦的歧视已经变得缓和了许多，甚至一度取消“住宿不得出黑鸦巷、周日不得出门”等一系列禁令，艾琳也正是抓住这个机会，才在上一世从伯爵庄园里的农奴一路爬到侍女长的位置。
但就当前的情形来看，十年后卡萨尔人的处境分明变得比“曙光特赦”前还要糟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琳没有时间细想，她得继续把这出好戏唱完。
“大人，我岂敢骗您……我父兄同我皆是北境人，十二年前北境大寒，我们全家差点冻死在风雪里。”
她猫着脚步一边说话一边不声不响地往那口支起来的大铁锅后退，如果这男人软硬不吃，她便准备把沸汤扬了与他同归于尽。
“恰逢罗兰大公外巡，大公心善，而那时又不像当下……总而言之，仁慈的大公便留下我的兄弟做事，他至今在大公的雇佣兵里干些分内的杂事。”
她一步步向刀疤脸抛出一个新鲜的饵料——只有权势才能打败权势。
如何劝说一个投机者放弃对权势的谄媚？当然是捏造出一层更高的权势去诱惑他叛变。十年前艾琳便也是一个玩弄权势的高手了，她深谙此道。
“北境的罗兰大公?你这娼妇……”刀疤脸迟疑了。
成了！
上述的话当然是她随口胡编。
但十二年前罗兰大公北巡，收下一批难民做手下确实真！收下的黑鸦里有些甚至做了大公私兵也是真！
而一旦成为大公的雇佣兵，甭管那人是黑鸦还是什么白鸦，紫罗兰的族徽总会保下他。
一个小小的乞丐当然不会能知这般准确的消息，但一位伯爵的侍女长当然能，十二年前她甚至亲自接待过罗兰大公……
艾琳决定再接再励。
“善心人！我请求您宽恕我的罪过，我将立刻回到黑鸦巷去永不污了您的眼！”
大女人能屈能伸！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我的兄弟，他也会感念您的恩德的！
倘若您后续想去大公手下做事，他必会为您多多美言，以回馈您的仁慈！”
刀疤脸明显心动了，是啊，试想哪一个北境人没曾幻想过能到仁善的罗兰大公手下做事呢，如果卖这个女人一个面子便能换得罗兰大公的青眼……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可笑又乏味，人们既可以为一位贵族的话加重对黑鸦的惩罚，便也能为了另一位贵族子虚乌有的垂青而放过她。
刀疤脸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他仍然故作呵斥：“哼，狡诈的黑鸦。即使你没有说谎，你又怎敢保证你的承诺，卑劣的黑鸦，骨子里就流着背叛的血！”
“黑鸦巷……您知道的，像我这样的戴罪之身只能栖息在黑鸦巷，您只要到那找到我，我的兄弟又怎会不帮助您？三天，哦不……两天！求您给我两天！两天后等我联系上我的兄弟，我即刻在黑鸦巷口等待您！”
艾琳浑然吓破胆似的，结结巴巴地说着话。
此时身侧那个支着铁锅卖卷心菜浓汤的老妇似乎也看不下去了，挥舞着铁勺指向壮汉：“喂！不要脸的！你要勾搭妓女你就花钱上红灯区去！想一分钱不花勾搭小女孩，你不害臊？老僵尸！欠鞭子抽的！”
壮汉怏怏地退后一步，嘴里嘟囔着：“多管闲事的老巫婆，我这是替神母教训她。”
但他转头就啐了一口，浓重的劣质烟草味喷在艾琳脸上，“两天后老子去黑鸦巷找你！要是敢骗我，就把你扭送到裁判所，让他们用火净化你这肮脏的灵魂！”
艾琳墨绿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刀疤脸狰狞的脸。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送着刀疤脸壮汉离去，她的语气是那般恭敬而卑微，低下的头颅却像是骄傲的黑天鹅：“当然了，大人……当然了。”
艾琳转头走向那细窄的、森冷的黑鸦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忽悠大师艾琳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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