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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传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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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秋嘴上硬气,可还是没忍住按照陆与迟发给他的地址去了医院。
许盛安果真躺在病房里,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他的睫毛很长而卷,像两把小刷子,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许盛安睡着的样子,曾经他很喜欢趴在旁边偷看,然后数着他的睫毛暗自窃喜,其实数不清,就像他曾经对许盛安的喜欢一样。
病房里实在安静,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充斥着鼻腔,雪白的床单跟洁白的墙壁融为一体,病床上的人始终没醒。
医生进来查房,意外看见他,“你是病人家属吗?”
冯秋拿手背擦去眼泪,直愣愣地盯着那张虚弱却熟悉的脸,良久之后摇了摇头,“不是。”
医生心生警惕,又被他的眼泪洗去怀疑,还不等他再次开口,新的答案已经出现。
“我是他同学。”冯秋撇开两个人曾经亲密无间的关系,这种话一经开头,就很容易继续编纂下去,“听说他在医院,我顺路过来看看。”
“唉!”医生叹了口气,“当时人送过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抢救十几个小时才终于救回来一条命,至于他什么时候能醒,现在还不好说。”
冯秋有些尴尬,他没料到医生会跟他坦白许盛安的情况,更没料到许盛安会如此严重,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打算深究,他真的只是单纯过来看看,仅此而已。
医生也怪纠结的,一面想捡好的说,一面又觉得不应该隐瞒实情,人家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更何况来的并非患者直系亲属,他也就没那么多顾虑。
冯秋不想了解他什么时候能醒,而是问:“他这是、怎么弄的?”
医生也没隐瞒:“车祸,不过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毕竟我的职责是救病治人,倒是跟着他一起被送来的还有好几个,有个年轻小伙子跟他貌似同一辆车,出院的时候还专程来看过。”
冯秋心中一动,他翻出手机相册里的照片点开,“是他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小伙子。”医生点头,“长得这么帅的小伙子,我印象很深刻,不过他运气好,只是轻微脑震荡,还有些外伤,恢复的比较快。”
冯秋起了疑心,可他继续追问下去,医生也给不出答案,他只好作罢。
医生最后叹了口气,“这人都住院好几天了,他家里人也联系不上,你跟他是同学,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他的父母?”
这个问题倒把冯秋难住了,他从来没听许盛安提及家人,“他的一切治疗费用我来负责。”
“你误会了。”医生拒绝了他的卡,“患者的医疗费用已经有人支付过了,我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希望通知到病人家属,或许家人的陪伴有助于唤醒患者的个人意识。”
家人的陪伴、患者、个人意识……一个个陌生的词藻被塞入脑海,可这些跟如今的冯秋又有什么关系?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过来的。
冯秋把银行卡塞回包里,跟医生搪塞几句就逃离了医院。
街上人来人往,全都是擦肩而过的陌生面孔。
冯秋在路口的石墩子旁边蹲下来,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拨通了那串早就滚瓜烂熟的号码。
“喂?”陆与迟把手机接通放在耳边,“你居然没把我号码拉黑啊?稀奇。”
冯秋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这次没跟他嘴硬,“小迟哥,你能来接我吗?”
一声小迟哥,把陆与迟拉回了很多年前。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你现在在哪儿?”
“医院外面的路口。”冯秋揪着裤腿,“我以为你不会来。”
“说不来的好像是你吧?”陆与迟把他打量着,“这里的石墩子间隔有数,你跑里面搅乱什么秩序?”
“我只是刚巧路过。”冯秋迟来的嘴硬,“你就骑这个来接我?”
“怎么?冯少金枝玉叶坐不得小电驴?”陆与迟右手轻拧把手,“那真是遗憾。”
冯秋以为他真的要走,立马跑过去蹭上后座,两手并用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我、我坐好了。”
陆与迟把另一个头盔往后递,等他戴好后骑着小电驴载着他很快消失在路口。
蓝停酒吧。
这个时候天还没黑透,距离开业还有好一会儿。
陆与迟把车停在门口,“下去。”
冯秋掏出钥匙自觉去开门。
夜里叫嚣的酒吧这会儿安静的沉睡着,乖得像个孩子。
陆与迟抬手打开门口的开关,昏暗的空间霎时间亮成一片。
他们没开五颜六色晃眼的激光灯,也没开音响,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
冯秋走到吧台前,“你想喝什么?”
“随便。”陆与迟一屁股坐椅子上,一脚踩着脚架,一脚撑在地面,展现出他优越的大长腿。
冯秋随手调了两杯鸡尾酒,太久没有自己出手,他的动作熟练又透着几分时间赋予的生涩。
陆与迟倒也不挑,随手拿过去喝了一口,也不过多评价,“说吧?”
冯秋倒是一口气把自己那杯喝了个干净,还因为太急被呛得直咳嗽。
陆与迟也没催促,只是单手撑着吧台默默等着。
冯秋涨红一张脸止住咳嗽,“对不起。”
陆与迟掏掏耳朵,“不接受。”
“哦。”冯秋也没料到他能轻易接受,故而切换话题问他:“你知道傅总为什么不能开口吗?”
陆与迟转动着高脚杯,水蓝色的液体在里面激荡,他那双漂亮的眸子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薄唇紧抿,整个人看上去有种不容亵玩的冷。
冯秋恍惚看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幕。
陆与迟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冯秋楠楠开口,“他是有心理障碍。”
“我知道。”陆与迟终于开口。
“他、听说以前被人嘲笑过,跟说话有关。”冯秋知道的也不多。
陆与迟已经摸到了那扇门的把手。
可他不敢继续听下去。
冯秋也在这时紧急刹车闭上嘴。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他们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介于亲口听傅厌礼说与从冯秋这里私下探知之间,理智与情感在殊死搏斗。
冯秋缓缓呼出一口气,留意着他攥到骨节发白的手,“不过那些都是传闻,以讹传讹的威力你是知道的,真正的答案你只能找当事人,不过,我还有一个听说,他最近好像频繁跟心理医生有联系。”
陆与迟闭了闭眼,追随着他先前的脚步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冯秋没再出手,而是去酒窖里献出了自己的私人珍藏,“车祸的事情,我会帮你讨回公道,这是许盛安欠你的。”
在他给陆与迟打电话之前,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就已经调查清楚。
“这种药是违禁的东西,即使他躺在病床上也无法抵消自己犯下的错。”冯秋直面事实。
“算了,更何况这也用不着你替他还。”陆与迟不想再追究,主要是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也对,而且、他最后关头拿自己给你当了肉盾。”冯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听不出来他是在继续客观陈述事实还是在吃味,或者替曾经的自己抱不平。
“我早就提醒过你。”陆与迟对他的话题不感兴趣,倒是对他的酒很感兴趣,“看在酒的份儿上,今天我陪你喝。”
他当然能看出来冯秋就是想买醉,否则不会打电话给他,还引他来这里。
蓝停,是冯家送给冯秋的成人礼之一。
傅厌礼发来消息的时候,他们这边酒刚喝完。
陆与迟觉得可惜,“这酒还有多的吗?”
“没了。”冯秋护着自己最后那一杯没舍得喝完的,“这可是我珍藏,要不是你今天蹭酒可喝不着,仅此一瓶。”
“哦。”陆与迟知道他能割爱一瓶简直就是奇迹,“我男朋友来接,我先走了。”
非得刻意强调男朋友,简直杀人诛心。
冯秋骂骂咧咧,“白瞎了我的好酒!”
“下次这种事欢迎还找我。”喝饱喝足喝过瘾了,陆与迟已经准备奔向男朋友的温暖怀抱。
“想得美。”冯秋撇嘴,“不用关门,我这马上营业了。”
陆与迟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知道了,冯老板。”
傅厌礼就在门口等着他。
“来这么快?”陆与迟加快脚步。
扑鼻的酒味迎风而来,傅厌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陆与迟刚才被冯秋拉着可没少喝。
傅厌礼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护着头把他送进车里。
陆与迟没有留意到,在他侧身的功夫,傅厌礼隔着遥遥的一扇门跟门内的冯秋对上了视线。
回去的路上陆与迟才感觉到有点儿头晕,那是醉酒的后遗症,不过他并没有醉。
单手撑着脑袋,陆与迟偏头看着认真开车的傅厌礼,微红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我好高兴。”他说:“傅厌礼,我今天真的好高兴。”
傅厌礼猜测他的好心情跟那个冯秋有关,攥紧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白。
车一路未停,径直开进了地下车库。
陆与迟看着熟悉的布景,知道傅厌礼这是径直带他来了家里。
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了。
这里的一切都跟他记忆中的没什么不同。
想到自己之前没有施展成功的计划,陆与迟这次想要趁着酒壮怂人胆,再试一次更大胆的。
傅厌礼下车的同时,陆与迟也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他没急着下车,而是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傅厌礼。
傅厌礼自觉地绕过来替他打开车门。
陆与迟朝他伸出手,那是一个要抱抱的信号。
傅厌礼笑着把人抱下车,一路抱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