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栀》芝是芝士的芝

6、第 6 章

　　时云听出了言外之意，他很快就将时淮和时遇叫了进来。

　　“让你们照顾妹妹，你们就眼睁睁看她受欺负的？”时云呵斥着。

　　两人都推脱着，一个说不知道，一个说不清楚，不是一个年级。

　　“宁栀都告诉我了，你们根本没有尽到做哥哥的义务。”时云诈了一句。

　　果然时遇忍不住喊了一句，“她那么凶猛，她可是厕所战神！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你们不帮着妹妹，还有心说这些？”时云顿时来了火气。

　　“怎么帮？总不能进厕所帮吧？”

　　“也就是那些人都在女卫生间欺负她？”

　　“没有，我们不知道。”时淮拦住准备开口的时遇，坚持一问三不知。

　　“你们，每个月零花钱减半，那部分就补给宁栀吧。”

　　时云一向对他们严厉，但在零花钱上一直都很大方。因此两兄弟都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消费习惯，这一举措，只怕是抓住了两人的命门。

　　“为什么！”

　　“凭什么？”

　　两人都不服气。

　　“等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照顾妹妹的时候，就恢复你们的额度。”时云的耐心在孩子面前总是少的可怜，粗暴地用惩罚树立规矩。

　　“柔儿，孩子们的教育，你就多上点心。这两个皮的就当你亲生的去管教吧。”时云指了指时淮和时遇。

　　秦柔点点头，敷衍了几句。她可不想管这两个孩子，再给自己招来一个刻薄后母的骂名。

　　“校长，这是发生在学校的恶性事件，希望你们能重视起来。我们把孩子送到学校，最基本的安全，你们必须保证。关于宁栀之前遭受霸凌的事，我希望……”时云转身对着校长，板起脸。

　　“爸爸，之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也没人欺负我了，你放心。”宁栀赶紧打断时云的追究，信誓旦旦地保证，生怕再牵扯出厕所那件事，自己也有错，到时不好跟时云交代。

　　“好吧。记得下次有这种事找老师和家长，别总想着自己解决。”

　　宁栀乖巧地点点头。

　　时云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宁栀几句后，他就匆忙赶回了公司处理事务。在那之前，公司秘书已经给他打了三个电话。

　　秦柔也跟校长道了别，但她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把宁栀拖到僻静的地方后，便甩开她的手。

　　“你怎么回事？当初带你来时家，你是怎么保证的？”秦柔脸上再无伪装，她眼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妈妈，他们欺负我？你为什么要来怪我？”宁栀揉了揉被拽疼的手，理智在脑中叫嚣着不要自讨没趣。

　　“不怪你怪谁？你从出生就在给我添麻烦，丢都丢不掉，像个黏皮糖一样。你最好不要给我惹事，我没工夫来管你。”

　　冷漠的语句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宁栀的心上，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是会痛？

　　“你这么讨厌我？又为什么要生我？”宁栀盯着地面，她注意到那双精致的红色高跟鞋的主人的脚尖似乎从未朝向自己。

　　“又是这个问题！呵，你当我想吗？”

　　“那你告诉我，我爸是谁？我去找他，让他养我。”

　　“你爸早就在你出生的时候就不要你了，你就是个讨债鬼，扫把星。”秦柔从不肯谈起这个人，宁栀的每次问及，无疑是在点燃她的怒火。

　　“好了，我要走了。你跟他们一起回去吧。”秦柔甩了甩手中的包包，她要赶紧去shopping，才能忘掉刚刚记起的不愉快。

　　宁栀静静地呆在原地，呼吸也牵扯着心口疼，她必须缓一缓。

　　“看来告状的人遭到报应了？”时遇和时淮从一旁走出来，欣赏着宁栀脸上的落寞。

　　“谁在狗叫？”宁栀倔强地抬起头，迅速调整好情绪。

　　“刚刚不是在我爸面前装可怜吗？紫金葫芦都没你能装。”时淮厌恶地瞥了一眼宁栀，他最讨厌打小报告的人了。

　　“零花钱没了，很不好受吧？我记得你们打算换电脑吧？不会换不了了吧？”宁栀直戳两人的痛点。

　　“你！别得意忘形！”

　　“那可真是对不起了。”宁栀懒得跟两个人吵，抬腿走了。

　　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下了地铁站，还要走好几公里的路。

　　“小狗狗！”宁栀惊喜地发现了一只雪白的雪纳瑞懒洋洋地躺在地上。

　　那是边上摆摊阿姨的小狗，被拴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它一见到宁栀朝它走来，便兴奋地起来冲过来贴贴宁栀的小腿，跑来跑去，又跑回去叼起它的玩具，示意宁栀跟它玩。

　　“它闷在家里一天了，刚放出来有点疯，放心，它很温顺的。你可以摸摸它。”阿姨一边开张，一边朝宁栀解释。

　　“好。”宁栀摸了摸小狗的脑袋，比想象中更软。

　　小狗把玩具叼到宁栀手上，迫不及待地想要人陪它玩。

　　宁栀了然，她将小球抛向远处，小狗便冲过去把玩具球叼回来，像是邀功一般，兴奋地在宁栀身边转来转去。

　　“好厉害的小狗啊！这么聪明！”每当这时，宁栀便要摸摸小狗，小狗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就这样，一扔一捡，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小狗，快去捡。”宁栀将手中的球抛得更远了。

　　小狗听从指令，一蹦一跳地冲向了目的地。然而就在它快要到的时候，紧绷的绳子紧紧一扯，它便不能再前进半步。

　　可怜兮兮的小狗茫然无措地转头看向宁栀，似乎在问“怎么办？”

　　“对不起，小狗，是我扔太远了。”宁栀心里一紧，她愧疚地看向小狗，赶紧自己捡回了球，“我们再扔一次，好不好？”

　　宁栀摸了摸小狗，可小狗的尾巴紧紧垂在地上，它一动不动，似乎也知道了那绳子限制了它的自由。

　　宁栀看向那将小狗束缚在原地的绳子，她涌现出一股冲动，想要将小狗带走，可一想到自己都还在寄人篱下，又怎么照顾小狗呢？

　　她苦恼着，眼里满是失望，她的脖子上似乎也有一根绳子。

　　狗狗似乎察觉到了宁栀低落的情绪，它紧紧贴着宁栀，不安地走来走去。

　　“好了，你呆在这里，至少你的主人还是爱你的。”宁栀摸了摸小狗光亮的毛发，能感觉到虽然阿姨摆摊很辛苦，但将小狗照顾得很好。

　　宁栀说了好多好话，才哄得小狗重新开心。

　　临别前，宁栀掏出了口袋里所有的钱，“阿姨，我买一份水果捞。剩下的钱，就当小狗的陪玩费吧！”

　　阿姨摆摆手，“你们陪小狗玩，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能收你的钱。你要真喜欢它，常来玩就是了。”

　　宁栀也不再坚持，此后的日子里，有小狗的陪伴，她的痛苦总能减轻许多。

　　小狗的名字叫做天使。

　　时淮和时遇没有忘记给宁栀使绊子，尤其是每到领零花钱的日子。

　　有时候是故意不等她上学，使她迟到，有时候是让阿姨做一桌她不爱吃的菜，不过这倒让宁栀克服了为数不多的挑食，而且她会故意吃得多吃得香，好欣赏对面两兄弟五味杂陈的表情。

　　初夏的微风送来了一阵浓烈的花香，那味道甜腻热烈，缠绕在每个人的鼻腔内。

　　这浓郁的花香让宁栀想起了常用的洗发水，她顺着花香走到了时家的花园里的温室。

　　从未打开过的温室，此刻正敞开着大门。

　　许多花坛凌乱地摆在地上，绿油油的枝条托着洁白的小花朵，造物主精心雕琢的花瓣层层叠叠，排列有序，金黄的花蕊就点缀在其中。

　　那馥郁的芳香便是从这些花中散发。

　　“原来，这就是栀子花吗？”宁栀嘀咕了一句，便扭头观察起这座陌生的花房。

　　阳光透过透明的屋顶，一道道光柱洒在地上，借着灰尘形成丁达尔效应。

　　四周摆放了许多木制的架子，藤蔓植物绕着架子野蛮生长。

　　培养土零星地散落在中间的木制工作台上，那台上还放着一个极漂亮的花瓶。

　　宁栀忍不住走过去，伸出手拿起花瓶，凑近仔细端详。

　　那是一个白粉色渐变的琉璃花瓶，瓶口还是花瓣式的，看起来很像栀子的花瓣。

　　“你怎么在这？”一个宁栀最不想听到的声音猛然响起，带着雷鸣般的愤怒，“把花瓶放下。”

　　宁栀定了定神，随即勾起嘴角，“是这样放下吗？”

　　“砰！”

　　时遇眼睁睁地看着花瓶摔成了几瓣，他不敢相信地看向宁栀得意的嘴脸。

　　“你！”泛红的眼瞪着宁栀，似乎要将她碎尸万段。

　　他猛然推了一把宁栀后，便冲到花瓶旁。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上，他的背影微微颤抖着。

　　“时遇，栀子花你画好了吗？明天可就是……”时淮边喊边从门口进来。

　　“哥！她把那个花瓶摔碎了。”时遇带着哭腔嘶吼，眼尾还残留着泪花。

　　时淮很快冲过来，他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后而来的是沉重和悲痛。

　　“你，怎么把花瓶拿来了。”时淮的语调带着颤音。

　　“栀子花开的很好，我就想把花瓶拿来，插一些栀子花，明天带给妈妈看，这个女人，她故意摔碎……”

　　时淮狠狠剜了一眼宁栀后，便跪在摔碎的花瓶旁，低着头，久久没有声响，像是在悼念。

　　“这是妈妈最喜欢的花瓶，妈妈最喜欢栀子花了。”时淮开始喃喃自语，“妈妈的东西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这个花瓶是为数不多留下的。”

　　“这是妈妈在景德镇旅游时，亲手做的。”

　　“妈妈以前最喜欢拿它插花，放在客厅里。”

　　“妈妈，妈妈，对不起，我们连你的遗物也没有守护好……”

　　宁栀倒在原地，一句对不起梗在喉咙口，久久没有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时淮才回过头，带着厌恶的口气，“滚。”

　　宁栀听话地爬起来就走了，生怕他们改变主意。

　　宁栀走出温室，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可她并没有觉得有多畅快。

　　时淮的话却一直回荡在宁栀的脑海中，折磨着她那点为数不多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