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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执骨成局泪作注 ...

  •   朱世倾闯入凌宫兴师问罪后又决绝离去的风波,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扩散至永昼星各个角落。

      我与严司辰“恋情”的曝光,以及背后牵扯的棍国、凌国、严国三国君主之间的微妙关系,成为了街头巷尾、宫廷内外最炙手可热的谈资。

      接下来的十日,我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待在九阳殿。

      一方面是需要时间平复那日与朱世倾激烈冲突后内心的波澜,那钝痛与空虚并未因时日流逝而减轻分毫,反而在夜深人静时愈发清晰;另一方面,也是有意避开外界的纷扰与探究的目光。

      严司辰则扮演着体贴的“男友”角色,时常前来探望,带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或点心,陪我说话,下棋,或是仅仅安静地坐在一旁处理他的政务。

      他举止依旧优雅从容,那份恰到好处的关怀与陪伴,确实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我的孤寂与压力。

      只是,每当他目光深邃地凝视我时,我总能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评估我这位“盟友”的价值与稳定性。

      我们之间,那层因“交易”而起的薄冰始终存在,看似亲近,实则隔阂深重。

      鲁鲁修成了我这段时间最大的慰藉。

      它似乎能感知我的情绪,总是乖巧地蜷缩在我脚边,或是用它湿漉漉的鼻尖蹭我的手心,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依赖与纯粹的爱。

      它的存在,提醒着我这冰冷权谋世界中尚存的一丝温暖。

      这日,虞衡和云芷又跑来房间找我,两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光彩。

      “沐祈!沐祈!好消息!”云芷人未到声先至,像一只欢快的云雀蹦了进来,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更显娇俏可爱,“十天以后,就是永昼星一年一度的全球‘狗狗选美大赛’了!就在星耀城中央广场举办,可热闹了!”

      虞衡跟在她身后,依旧是那副爽利的样子,接口道:“我们都觉得,你应该让鲁鲁修去报名参赛!”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你就让鲁鲁修去参赛呀沐祈,”另一位同事诗冷凝凑到正趴在我膝头打盹的鲁鲁修面前,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它粉嫩的鼻头,语气调皮又充满诱惑,“你看鲁鲁修,长得这么帅气又可爱,毛发光亮又雪白,性格聪慧又机敏,绝对能进前三名的!”

      “就是就是,”虞衡咽下糕点,幽默地打趣道,“听说一等奖有一百万星币奖金呢!够给鲁鲁修买一辈子最顶级的狗粮和玩具了!说不定还能给你这九阳殿添置些新家具!”

      我低头看着怀里因为被议论而抬起头,吐着粉嫩小舌头,一脸无辜望着我的鲁鲁修,心里一阵柔软,但更多的是犹豫。

      我环抱着它温暖的小身子,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撅起粉嘟嘟的小嘴,抗拒道:“可是……我不想让他参加那种累死累活的比赛……被人评头论足,还要训练各种动作,多辛苦啊。而且他太黏我了,我怕他比赛的时候,看到台下那么多人,会紧张,会一直想往我这跑,反而发挥不好……”

      是的,我是真的舍不得。

      鲁鲁修于我,不仅仅是宠物,更是亲人,是那段黑暗岁月里不离不弃的陪伴。

      我本能地抗拒将它置于任何可能让它不适或受到伤害的境地。

      然而,终究是拗不过云芷和虞衡的连番轰炸和软磨硬泡。

      她们信誓旦旦地保证比赛氛围轻松友好,重在参与,而且反复强调以鲁鲁修的资质,不去展示一下简直是暴殄天物。

      加上严司辰在一旁也温和地表示,若我担心,他可以全程陪同,确保鲁鲁修无恙。

      在众人的怂恿下,我那点微弱的坚持终于土崩瓦解。

      十日光阴转瞬即逝。

      全球狗狗选美大赛海选当日,星耀城中央广场人声鼎沸,彩旗飘扬。

      各式各样、各种体型的狗狗在主人的牵引下汇聚于此,空气中弥漫着狗狗们兴奋的吠叫、主人的鼓励声以及观众们的欢声笑语,气氛热烈非凡。

      我抱着鲁鲁修,在严司辰的陪伴下进入了候场区。

      为了符合场合,我今日特意穿了一身舒适的浅蓝色休闲装,长发简单束起,略施淡妆。

      严司辰则是一如既往的银灰色西装,只是解开了领口,显得不那么正式,多了几分随性。

      他始终走在我身侧,偶尔低声与我交谈,姿态亲昵自然,仿佛我们真是一对默契的爱侣。

      鲁鲁修似乎被这热闹的场景所感染,显得有些兴奋,又带着点怯生生的好奇,小脑袋不停地转动,黑葡萄似的眼睛东张西望。

      它一身雪白的长毛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如同上好的绸缎,精心打理过的造型让它看起来像一只精致可爱的毛绒玩具。

      “哇!快看那只博美!好漂亮啊!”

      “毛色真纯正,体型也标准!”

      “是凌侍卫的狗吧?果然和主人一样,颜值超高!”

      “它看起来好乖啊!”

      我们一出现在候场区,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和窃窃私语。

      人们对鲁鲁修的称赞声络绎不绝。

      感受到周围聚集的视线,鲁鲁修似乎有些害羞了,呜咽一声,把小脑袋埋进了我的怀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偷偷打量着外面,那模样更是萌翻了一众人。

      严司辰见状,唇角微扬,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鲁鲁修的下巴,低笑道:“看来我们的小王子,还有点怕生。”

      海选比赛的项目并不复杂,主要是考察狗狗的基本外貌、体态、毛发、精神状态以及与主人的互动和简单的服从性。

      当轮到我们上场时,我深吸一口气,抱着鲁鲁修走到场地中央。

      灯光打下,评委和观众的目光聚焦过来。

      我能感觉到怀里的鲁鲁修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立刻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轻柔安抚:“鲁鲁修,别怕,妈妈在这里。”

      似乎是我的安抚起了作用,鲁鲁修渐渐平静下来。按照流程,我需要将它放在展示台上,让它静态展示。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放下,它站稳后,居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立刻扑回我怀里,而是昂起小脑袋,耳朵机警地竖着,尾巴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微微摇晃,显得神气又可爱。

      它一身雪白的毛发在灯光下更是熠熠生辉,毫无杂色,体型匀称,眼神清澈灵动。

      接着是简单的互动指令。我拿出它最喜欢的小零食,发出“坐”、“握手”的指令。

      鲁鲁修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完美地完成了,伸出小白爪搭在我手心时,还讨好地舔了舔我的手指,引来台下阵阵善意的笑声和更热烈的掌声。

      整个展示过程,鲁鲁修的表现远超我的预期。

      它没有慌乱,没有找我,反而展现出了一种聪慧、机敏又略带矜持的独特气质。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

      结果毫无悬念。

      当主持人宣布第一轮海选晋级名单,念到“鲁鲁修,得分98.7,暂列第三名”时,云芷和虞衡立刻欢呼着冲了上来。

      “恭喜啊沐祈!我们的鲁鲁修太棒了!”云芷激动地抱住我。

      “哈哈哈我就说吧!绝对前三的实力!”虞衡用力拍着严司辰的肩膀,仿佛是他得了奖。

      严司辰也微笑着看着我,眼中带着真诚的赞许:“鲁鲁修很出色,你把它教导得很好。”

      我被她们的快乐感染,也暂时忘却了烦恼,抱着鲁鲁修,亲了亲它的小脑袋:“宝贝真棒!”

      然而,就在这片欢腾的气氛中,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外围,一个熟悉得刻入骨髓的身影,如同冰冷的箭矢,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喜悦。

      是朱世倾。

      他今日竟也来了这选美大赛的现场。

      没有穿象征王权的礼服,而是一身剪裁合体的红黑色休闲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凛冽威仪,多了几分慵懒随性。

      但真正让我心脏骤停的,是他脸上那抹我许久未曾见过的、近乎宠溺的温柔笑意,而那份笑意,正清晰地映照在他身旁之人的眼中。

      孔曦。

      她就站在朱世倾身边,距离近得几乎衣袂相贴。

      她今日也穿了一身红黑色的连衣裙,款式与朱世倾的休闲服明显是精心搭配过的“情侣装”!

      她怀中抱着一只毛发同样雪白、被打扮得精致无比的比熊犬。

      此刻,她正仰着头对朱世倾说着什么,巧笑嫣然,眼神崇拜而依赖。

      朱世倾微微侧头听着,唇角那抹未散的笑意,在我看来,刺眼至极。

      他们……竟然穿着情侣装,一起带着狗来参加比赛?

      那日他闯入凌宫时的暴怒与痛苦,难道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孔曦在他心中的分量,早已重到可以让他如此迅速地“走出”与我之间的“不快”,甚至如此公开地、亲密地与她同行?

      一股混杂着背叛、酸涩、愤怒的冰冷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我四肢百骸都僵硬起来。

      方才因为鲁鲁修晋级而产生的所有暖意,顷刻间荡然无存。

      “哟,情侣装啊。”

      一个带着明显嘲讽和挑衅意味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打破了我们这边短暂的寂静。

      是严司辰。

      他不知道何时已经收敛了笑容,目光锐利地投向不远处的朱世倾和孔曦,语气轻慢,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甚至还故意上前一步,手臂自然地环住了我的肩膀,以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姿态,将我半拥在怀里。

      他这个动作,无疑是在本就微妙的局势上,又浇了一瓢热油。

      朱世倾和孔曦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们。

      孔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迅速转化为一种无措和恰到好处的柔弱,她下意识地往朱世倾身后缩了缩,抱着比熊犬的手臂收紧了些。

      而朱世倾,他脸上的那抹温柔在看见我和严司辰,尤其是严司辰搭在我肩上的手时,瞬间冻结,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被一层深不见底的寒冰所覆盖。

      他的目光先是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狠狠剐过严司辰环住我的手,然后才缓缓抬起,对上我的眼睛。

      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碎。

      有愤怒,有嘲讽,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

      被我“坐实”了与严司辰关系的、更深沉的痛楚。

      他就那样远远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但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因他散发的冷意而凝固了。

      周围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议论声、目光纷纷聚焦在我们这诡异的四人(外加两只狗)身上。

      我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

      严司辰的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的挑衅清晰无误。

      朱世倾的冰冷视线如同实质,刺得我体无完肤。

      孔曦那躲在朱世倾身后、看似柔弱实则可能充满算计的眼神,更让我如鲠在喉。

      鲁鲁修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僵硬和不安,在我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这一刻,全球狗狗选美大赛的热闹与欢快,仿佛成了对我们四人之间这场无声战争最荒谬的背景板。

      海选之后的复赛和半决赛,在一种极其诡异和紧绷的氛围中进行。

      我们四人,仿佛形成了两个无形的阵营,被无数看客的目光分隔开来。

      比赛项目逐渐增加难度,从静态展示到动态步伐,从基础服从到才艺表演。

      鲁鲁修似乎真的很有天赋,或者说,它感受到了我内心深处那股不愿输给孔曦(以及她身边那个男人)的倔强,每一次上场都表现得异常出色。

      它迈着优雅的小步子,昂首挺胸,眼神灵动,完成指令干净利落,甚至在才艺环节,还表演了精准接住我抛出的迷你飞盘,赢得了满堂彩。

      每一次它顺利完成动作,台下都会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云芷和虞衡更是激动得像是自己得了奖。

      而孔曦带来的那只名叫“雪球”的比熊犬,表现同样不俗。

      它被训练得极好,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尺子量过,毛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像个完美的洋娃娃。

      孔曦在引导它时,也是笑容温婉,动作轻柔,时不时还会与台下的朱世倾交换一个眼神。

      朱世倾大多时候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偶尔会在雪球完成得特别好的时候,微微颔首,但那目光,却再未曾真正落到我这边。

      严司辰始终陪在我身边,他不再刻意做出亲昵举动,但那份无声的陪伴和在必要时替我应对一些过来搭讪或打探的人时所展现的从容与威仪,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支撑。

      他偶尔会低声在我耳边点评一句:“鲁鲁修状态很好,比那只机械训练的‘完美玩偶’有灵性得多。”

      他的话总能精准地戳中某些点,让我在压抑中感到一丝快意。

      然而,冲突还是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在半决赛的一个自由展示环节,要求狗狗和主人一起完成一段简短的、展现默契的表演。

      我设计了一段简单的舞蹈,我走动,鲁鲁修会跟随我的节奏绕着我小跑,偶尔立起作揖,最后跳到我张开的手臂里。

      表演进行得很顺利,鲁鲁修完美地跟随着我的每一个眼神和手势。

      就在它即将完成最后一个跳跃动作时,异变突生!

      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口哨声!那声音极其突兀,穿透了现场的乐声和喧哗。

      鲁鲁修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即将起跳的动作猛地顿住,它惊恐地“呜”了一声,下意识地就要往我脚边缩,节奏瞬间被打乱。

      我心里一紧,正要蹲下安抚它。

      就在这时,另一道白色的身影——孔曦的比熊犬雪球,不知为何脱离了孔曦的控制,猛地从旁边窜了出来,似乎也是受到了惊吓,直直地朝着鲁鲁修撞了过去!

      “鲁鲁修!”我失声惊呼。

      眼看两只狗就要撞在一起,鲁鲁修受惊之下可能会本能地攻击或躲避,无论哪种情况,都会彻底毁掉我们的表演,甚至可能伤到它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比我的声音更快!

      是严司辰!

      他不知何时已悄然靠近了展示区边缘。在雪球即将撞上鲁鲁修的瞬间,他眼疾手快,看似随意地伸脚一挡,角度刁钻地轻轻别了一下雪球的前冲之势。

      他的动作极其隐蔽、迅捷,仿佛只是不经意地调整了一下站姿。

      雪球被他这么一挡,前冲的势头一偏,踉跄了一下,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转向跑回了刚刚焦急追过来的孔曦脚边。

      而鲁鲁修,因为严司辰这恰到好处的干预,避免了冲撞,也因为我及时的蹲下安抚,迅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虽然表演节奏被打断,但至少没有造成更糟糕的后果。

      现场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和议论。

      “怎么回事?”

      “那只比熊怎么跑过去了?”

      “好险啊,差点撞上!”

      孔曦抱起因受惊而瑟瑟发抖的雪球,抬起头时,眼圈竟然微微泛红,她看向严司辰,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后怕:“严帝陛下,您……您刚才是不是不小心碰到雪球了?它胆子小,经不起吓的……”

      她这话,听起来是解释,实则暗指严司辰有意为之。

      严司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冷冽如冰原,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孔侍卫还是管好自己的狗为好。赛场之上,突发状况繁多,若连自己的伙伴都无法掌控,还是尽早退赛,以免……徒增笑柄。”

      他丝毫未提自己刚才的举动,反而将责任全数推回给孔曦。

      孔曦被他噎得脸色一白,咬了咬唇,泫然欲泣地看向朱世倾。

      朱世倾此刻已经站起身,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先是冷冷地扫了严司辰一眼,那眼神锐利如刀,然后目光落在我和惊魂未定的鲁鲁修身上,眉头紧锁。

      他没有立刻为孔曦说话,但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显示了他的不悦。

      “比赛继续!”裁判适时出声,打断了这短暂的僵持。

      我抱着鲁鲁修,感受到它的小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心疼地抚摸着它的背毛。

      我抬头,目光穿过人群,直直看向朱世倾。

      我想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对刚才那场意外的关切,哪怕只是对一只无辜小狗的怜悯。

      然而,没有。

      他的目光与我在空中相遇,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的漠然,甚至还带着一丝……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你选择的人,行事如此不堪”的嘲讽。

      那一刻,我的心比刚才鲁鲁修受惊时更冷。

      严司辰的出手,或许方式有待商榷,但他是为了保护鲁鲁修。

      而朱世倾,他选择站在了那个可能制造了混乱的女人身边,用冷漠回应一切。

      最终,因为那声突如其来的口哨和后续的混乱,我们的自由展示环节被判定完成度不足,分数受到了影响。

      但凭借之前积累的优势,鲁鲁修还是有惊无险地进入了决赛。孔曦的雪球同样晋级。

      决赛的气氛更加紧张。只剩下最后五只狗狗角逐最终的排名。

      项目是综合才艺与临场应变。

      轮到鲁鲁修时,我摒弃了所有杂念,全身心投入与它的互动中。

      我们表演了一段它最熟悉的寻回小球并按指令放入指定篮子的游戏,过程中加入了它最喜欢的击掌和转圈。

      鲁鲁修似乎也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表现得格外卖力,眼神亮晶晶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对我的信任和依赖,那种自然流露的亲密与灵性,感染了在场的许多人。

      而孔曦和雪球,则表演了一段难度更高的障碍穿越。

      雪球完成得依旧精准,跳跃、钻圈、走平衡木,一丝不苟。

      但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缺少了鲁鲁修那种鲜活的生命力和与主人之间的情感流动,更像是在执行预设的程序。

      表演结束,评委打分。

      全场寂静,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宣布。

      我紧紧抱着鲁鲁修,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严司辰站在我身侧,轻轻握了握我冰凉的手,低声道:“放松,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云芷和虞衡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评委们交头接耳片刻,最终,主评委拿起话筒,清晰地说道:“经过评委组综合评定,本届全球狗狗选美大赛的季军是——来自凌国凌沐祈小姐的博美犬,鲁鲁修!”

      “耶!!”云芷和虞衡立刻跳起来欢呼。

      我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抱着鲁鲁修亲了又亲:“宝贝,你是最棒的!第三名也很棒!”

      然而,这份喜悦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因为主评委接着宣布:“亚军是——来自棍国孔曦小姐的比熊犬,雪球!”

      孔曦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遗憾却又满足的微笑,抱着雪球微微躬身。

      然后,主评委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充满了激情:“而本届大赛的冠军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向了……朱世倾的方向?!

      不,是落在朱世倾身边,一位我从未注意过的、牵着一条极其威猛罕见的星空色阿拉斯加犬的老者身上。

      “……是来自李国皇家犬舍的‘星耀’!”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冠军竟然不是呼声最高的鲁鲁修或雪球,而是一匹黑马!

      我下意识地看向孔曦,发现她脸上的笑容虽然依旧维持着,但眼神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阴沉与不甘。

      她似乎……对这个结果也感到意外,甚至不满?

      仿佛冠军本该是她的囊中之物。

      而朱世倾,在冠军宣布的瞬间,只是淡淡地瞥了孔曦一眼,眼神平静无波,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在意。

      他的目光,反而再次越过人群,落在我和严司辰身上。

      当看到严司辰正低头对我温言软语,而我抱着鲁鲁修,脸上带着未褪的喜悦时,他眼中那冰冷的嘲讽意味更浓了,随即,他漠然地转开了视线。

      颁奖仪式开始。

      我抱着获得季军的鲁鲁修上台,领取了奖杯和奖金。

      鲁鲁修似乎知道这是光荣的时刻,乖巧地蹲在奖杯旁,引得台下闪光灯一片。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孔曦在领取亚军奖杯时,趁着与颁奖嘉宾握手的间隙,目光似乎不经意地与台下某个角落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眼神。

      那个方向……站着的是大赛的一位主要赞助商,一个以手腕强硬、背景复杂著称的富豪。

      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瞬间击中了我!

      那声突如其来的口哨……雪球恰到好处的“受惊”失控……还有这爆冷的比赛结果……这一切,难道不仅仅是巧合?

      孔曦她,是不是连这场比赛,都动了手脚?

      她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冠军的荣誉,还有……在朱世倾面前进一步塑造某种形象,或者,借此机会接触某些人?

      我看着台下那个与朱世倾并肩而站、此刻正笑得温婉动人的孔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

      这个女人,她的心思,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深沉和可怕。

      她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将我们所有人,一点点拉向她布下的陷阱。

      而朱世倾,他到底是不知,还是……心甘情愿地置身于这张网中?

      比赛结束,人群开始散去。

      我们带着获奖的鲁鲁修,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恭喜,季军小姐。”严司辰看着我怀里的奖杯,语气带着一丝轻松的打趣,试图驱散我眉宇间的凝重。

      我勉强笑了笑:“谢谢。”

      “累了?回去吧。”他体贴地说。

      就在我们转身欲走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同寒冬里刮过的风,瞬间冻结了周围的空气。

      “凌沐祈。”

      是朱世倾。

      他独自一人走了过来,孔曦并没有跟在他身边,而是抱着雪球,站在不远处等待着,目光低垂,看不清情绪。

      朱世倾在我们面前站定,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鲁鲁修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有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柔和掠过,但随即又恢复了惯有的冷硬。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我脸上。

      “看来,你和新欢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刻骨的疏离,“连带着这只狗,都沾光得了名次。”

      这话语里的讽刺意味如此明显,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我的心。

      严司辰眉头一皱,上前半步,将我护在身后,冷冷地迎上朱世倾的视线:“棍帝陛下有何指教?沐祈和鲁鲁修凭借实力获奖,莫非陛下有异议?”

      朱世倾看都没看严司辰,目光依旧锁着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实力?或许吧。不过,本王只是提醒你,凌沐祈,玩物丧志,别被眼前这点虚假的温情蒙蔽了双眼。有些路,选错了,就再难回头。”

      他的话,像是在说狗,又像是在说人。

      是在说鲁鲁修,还是在说严司辰?

      或者,两者皆有?

      我看着他那张曾经令我心动不已,此刻却只剩下冷漠与讽刺的俊颜,所有的委屈、愤怒、失望和那残存的爱意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种极致的冰冷。

      我轻轻推开严司辰护着我的手,上前一步,仰头直视朱世倾,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和坚定:

      “不劳棍帝陛下费心。我选的路,是对是错,我自己会走,自己承担。倒是陛下,有时间在这里关心前下属的私生活,不如多费心查查身边人的底细,以免……引狼入室,追悔莫及。”

      我刻意加重了“身边人”三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孔曦。

      朱世倾的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眼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或伪装。

      但他失望了。

      我的心,在他一次次选择相信孔曦、一次次用冷漠和怀疑对待我时,已经渐渐披上了坚冰。

      良久,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荒凉和自嘲。

      “好,很好。凌沐祈,你果然……从不让本王失望。”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大步朝着孔曦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决绝而孤傲,仿佛要将所有过往彻底斩断。

      孔曦见他过来,立刻迎上前,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怯怯的表情,似乎在询问什么。

      朱世倾没有理会,径直向前走去,孔曦连忙抱着狗跟上。

      我看着他们一前一后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空,几乎站立不稳。

      “沐祈?”严司辰扶住我,低声唤道。

      我靠在他身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清明。

      “我没事。”我轻声说,抱紧了怀里的鲁鲁修,“我们回去吧。”

      星耀城的喧嚣与热闹渐渐被抛在身后。

      狗狗选美大赛结束了。

      “哗——!”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瞬间将我淹没。

      “鲁鲁修!是鲁鲁修!”云芷和虞衡激动得抱在一起跳了起来。

      严司辰紧握我的手,眼中闪烁着由衷的喜悦与骄傲:“沐祈,你们做到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巨大的惊喜如同暖流冲刷过四肢百骸。

      我低头看着怀里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正吐着粉嫩舌头的小家伙,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我高高举起鲁鲁修,感受着它温暖的体温和全场的喝彩,这一刻的荣耀与温情,几乎让我暂时忘却了所有纷扰。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欢腾之中,我的余光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不由自主地扫向了欢呼人群的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手里牵着一只……土黄色的串串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只狗,是中型犬的串串,毛色是那种最普通、甚至有些脏兮兮的土黄。

      它安静地坐在那里,耳朵微微耷拉,眼神温顺又带着点历经世事的沧桑。

      那神情,那略显瘦削的体型,那带着独特斑点的脸蛋……

      每一个细节,都与我记忆深处那个被强行带走、刻骨铭心的身影——一模一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大黄……大黄——!”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呼喊撕裂了喉咙,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这声音是自己发出的。

      夺冠的喜悦、怀中的鲁鲁修、周围的所有喧嚣,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我像疯了一样,猛地将还在懵懂中的鲁鲁修塞到身旁严司辰的怀里,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只土黄色的身影冲了过去!

      三米!

      仅仅三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神经病吧这人!”那年轻主人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反应极快地蹲下身,一把将那只土黄色的串串犬紧紧抱进怀里,用身体护住,同时对我怒目而视,“哪来的疯女人!想干什么?!”

      “我的大黄——!那是我的大黄——!还给我——!”我伸出颤抖的双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土黄色的毛发,眼中只剩下那只狗的身影,理智彻底被汹涌的悲痛和失而复得的疯狂渴望吞噬。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碰触到的前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从身后箍住了我!

      是严司辰!

      他反应极快,在我冲出去的瞬间就已跟上。

      此刻,他比我高出约五公分的身形形成了绝对的压制,双臂如同铁箍般,从背后紧紧地、牢牢地环抱住我的腰身,用尽全身力气阻止我向前扑。

      “放开我——严司辰你放开我——!那是我的大黄——!我的——!”我拼命地挣扎,双腿乱蹬,指甲在他手臂上划出红痕,嘶哑的哭喊声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了那只土黄色小狗的影像。

      “那不是大黄沐祈——!那不是大黄!”严司辰拼尽全力地抱着我,阻止我失控的冲撞。

      他对着我的耳畔,用近乎呐喊的声音嘶吼着,试图唤醒被回忆魇住的我。

      我剧烈挣扎间,侧头看到他的眼眶竟然也红了,里面充满了焦急、心疼,以及……一种深切的、仿佛感同身受的痛楚。

      周围所有人都被我这响彻赛场的尖叫声和激烈的动静吸引,好奇、惊讶、同情、疑惑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将我们围在中心。

      而这其中,包括……刚刚转身欲走的朱世倾。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定住了脚步,猛地回头看来。

      当他的目光触及被严司辰死死抱住、状若疯狂、泪流满面的我时,那双深邃眼眸中惯有的冰冷和嘲讽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愕然,以及……无法掩饰的、尖锐的心疼。

      他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手指蜷缩,似乎想要做什么,却最终僵在原地,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们,唇线抿得发白。

      :沐祈——那不是大黄沐祈!你冷静点!”严司辰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紧紧抱着因脱力而微微下滑的我,声嘶力竭地在我耳边喊道,试图穿透我被悲伤蒙蔽的神智,“我陪你去找凌苏曼!我陪你去用她的宿命通找到你的大黄!好吗——!我陪你去找!一定能找到!”

      “宿命通……凌苏曼……”这几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猛地刺入我混乱的脑海。

      是啊……凌苏曼……那位拥有窥探命运轨迹能力的女巫……她或许……真的能找到……

      疯狂挣扎的力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去。

      严司辰这声嘶力竭的承诺,像一根救命稻草,出现在我即将溺毙的绝望深渊。

      “呜……”

      我整个人彻底瘫软下来,所有的坚持和力气都被抽空,重重地摔进严司辰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仿佛找到了唯一的依靠。

      压抑了十数年的悲伤、委屈、思念和无处宣泄的痛苦,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呜呜呜……严司辰……”我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双手无力却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料,哭声从最初的尖利变得沉闷而破碎,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你帮我去找大黄——你帮我去找大黄——!我一定要找到它——呜呜呜——”

      我的痛哭声,不再尖锐,却更加沉重悲切,响彻在整个赛场,盖过了残余的喧嚣。

      那哭声里是一个孩子对失去至亲伙伴最原始、最深切的哀恸。

      “好——好——”严司辰同样泪流满面,他用力抱紧我颤抖的身体,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一定——帮你把它——找回来——!我发誓!沐祈,别怕,我在这里,我帮你找……”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承诺,像是在安抚我,也像是在对自己立下誓言。

      我的左手,依旧死死地抓着他的衣领,仿佛那是汪洋中唯一的浮木,用力地在他怀里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排解的痛楚。

      “呜呜呜——我的大黄——严司辰——你一定要——帮我把它找回来——呜呜呜——”

      “一定——!一定找回来——!”

      我们两人相拥痛哭的画面,与这刚刚结束的、充满欢乐与荣耀的选美赛场格格不入,却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景象。

      而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朱世倾,早已僵立原地。

      他看着我在严司辰怀中崩溃痛哭,看着严司辰那般心疼急切地守护安抚,看着我们之间那仿佛外人无法介入的紧密联系……他深邃的眼眸中,剧烈翻腾着心疼、懊悔、自责、无力,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嫉妒和落寞。

      一行清泪,终于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带着无比的疼惜和自怜自艾的苦涩。

      他就那样满脸纠结地看着躺在严司辰怀里的我,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最终,却只是颓然松开,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默默地、一步步地,退出了这片令他心碎的场景,将空间留给了那个能让她依靠、并许下诺言的男人。

      赛场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我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和严司辰低沉而坚定的安抚,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但我知道,真正的角逐,才刚刚开始。

      朱世倾,孔曦,严司辰,还有我那深藏于心的复仇之路……所有的一切,都交织成一张更加庞大而危险的网。

      而我,凌沐祈,必须在这网中,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血路。

      为了爷爷,也为了……不再被任何人轻易舍弃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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