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之刃》凌沫希

25、审判暗影覆星辰

　　永昼星的万圣节，虽源于古老地球的文化舶来品，却在这颗异星上绽放出了奇异的光彩。

　　双恒星的光芒在这一天似乎也刻意收敛了部分炽烈，转为一种朦胧的琥珀色调。

　　凌国各处装点着南瓜灯、骷髅饰物和悬浮的幽光蛛网，空气中飘荡着甜腻的糖果香气和一丝刻意营造的诡谲气氛。

　　凌宫的涵清宫内，我，凌沐祈，正对着一套毛茸茸的猫咪连体睡衣发愁。

　　林达和叶雅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她们今日的万圣节装扮——林达是一颗行走的、闪闪发光的向日葵，叶雅则选择了优雅神秘的吸血鬼伯爵夫人。

　　她们原本的计划是拉上我一起，去参加流光城市中心的那个一会就会变得人山人海的“角色扮演”游行活动，结束后再一起去逛逛热闹的万圣节市集。

　　“沐祈，你就穿这个嘛！多可爱！”

　　林达举着一套黑色的性感女王套装，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脸上是惯有的温软无奈：“林达，穿这个也太那啥了……而且，穿着这个出去，会不会有点……”

　　话未说完，放在桌上的白色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沐祈姐姐，万圣节快乐！我是洛伦。听说凌国的万圣节很热闹，但我这里准备了更特别更好玩的节日派对，就在洛国王宫，有很多新奇好玩的和地球上绝对见不到的美食！你能来吗？我可以现在就去派最快的飞船来凌宫接你！——永远期待你的洛伦。”

　　洛伦？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

　　我开始眉头微蹙。

　　对于这位洛国国王，我的印象极为复杂。

　　他上次访问凌国时的热情乃至过度关注至今都让我有些不适，但也一直记得他眼神里的直白和某种孩子气的固执。

　　去洛国？

　　在眼下严司辰求亲风波未平、匿名短信威胁悬顶、黑日组织线索扑朔迷离的节骨眼上，离开凌国可能并非明智之举。

　　我指尖轻动，准备礼貌地回绝他。

　　然而，就在我刚要按下发送键的前一秒，又一条新的短信跳了出来。

　　“对了沐祈姐姐，如果你愿意来洛国陪我一起度过这个美好的万圣节，我可以立刻借你一百万洛国币（约合一百万凌国币），无息，还款期你定。我知道你最近私下资助了好几家濒临关闭的流浪动物救助站，那些毛孩子们和坚守的员工们都需要帮助。这笔钱，或许能解你燃眉之急哦！”

　　我的手指顿时僵在了手机屏幕的上方。

　　流浪动物救助……

　　他怎么会知道？！

　　资助救助站的事情，我做得极其隐秘，动用的是自己作为八级侍卫的俸禄和之前的一些微薄的积蓄，连林达和叶雅都只略知一二，并不清楚我所捐助的具体金额和救助站的窘迫程度。

　　洛伦的情报网……竟然已经渗透到了这种细节？

　　此刻，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前几天我一个人偷偷去过的一家位于流光城偏远郊区的“星光爪印”救助站：拥挤的笼舍，食物短缺的告示，生病的幼犬无钱医治的哀鸣，还有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年站长疲惫却依然坚持的眼神。几家救助站加起来，数千条生命，几十位靠着微薄薪水和不灭爱心支撑的员工……而我的积蓄却早已见底，正为此心力交瘁着。

　　一百万……这笔钱，足够让所有的救助站撑过最困难的时期，甚至能彻底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建立基础的医疗基金。这对那些不会说话的生命和善良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一根极为重要的救命稻草。

　　片刻间，内心的天平开始剧烈倾斜。

　　理性在尖叫：危险！未知！洛伦肯定动机不纯！

　　情感与责任却在低语：那些眼睛，那些信赖和需要你的生命……

　　此时，一旁正在化妆的林达突然凑了过来：“谁呀？是不是又有追求者约我们沐祈过节啦？咦？洛国国王？”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叶雅见状，也一同看了过来，神色间却有些担忧：“沐祈，洛伦陛下他……似乎对你格外关注。可你这时候去洛国，是否妥当？”

　　我深吸一口气，镜片后的眼神几度变幻。

　　最终，那份对生命的慈悲和对现实困境的无力感压倒了所有的警惕。

　　我快速回复：“感谢陛下邀请。我会在二十分钟内前往，但无需您派船，凌宫有自己的王室小型飞船，女帝陛下也准许我们八级及其以上的侍卫随意使用。请您告知我具体的到达地点和到达时间。另，借款之事，我定会出具正式借据。”

　　几乎秒回：“太好了！地点就在洛国王宫东翼的‘洛天殿’！上午十一点！我等你！借据什么的，沐祈姐姐的人品就是最好的担保！路上请小心！”

　　放下手机，我猛然间对上了林达和叶雅些许担忧的目光。

　　我换上了那副带着歉然和一点固执的天真表情：“对不起啦，林达，叶雅。洛伦陛下那边……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当面谈。是关于……一些慈善项目的合作机会。”

　　这不算完全说谎。

　　林达嘟囔：“什么合作非要万圣节谈嘛……那个我们都已经发现了……洛伦陛下看沐祈你的眼神都快烧起来了。”

　　叶雅则轻轻地握住了我的双手：“沐祈，万事小心。随时保持联系。”

　　我点了点头，随后迅速地换下了猫咪睡衣，选择了一套相对正式又不失节日感的墨绿色仙女风格的长裙，外罩则是一件同色长外套。

　　此时，金丝眼镜正稳稳地架在了我的鼻梁上，遮住了眼底正在不断翻涌着的万千思绪。

　　之后，我又联系了凌宫驾驶飞船技术最稳妥的侍卫之一——风涂柚，请他驾驶王室小型飞船送我去洛国的王宫——洛宫。

　　“凌侍卫，您为何这个时间点急着去洛国……”

　　风涂柚一脸好奇的看着也，神色却有些迟疑。

　　“有重要外交事务。”

　　我语气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淡淡威严。

　　风涂柚随即不再多问，领命而去。

　　飞船穿越了永昼星的整个白昼，下方则是灯火璀璨的凌国疆域。

　　我靠着舷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星辉剑的剑柄。

　　洛伦……你到底想做什么？

　　仅仅是为了和我过节？

　　那一百万，是诱饵，还是他真的了解并愿意支持我所关心的事？

　　洛国王宫东翼的“洛天殿”名副其实的壮观。

　　它运用了最先进的光影技术和生物荧光植物，整个被绿色花园围绕着的这座美丽宫殿，宛如童话梦境一般。

　　放眼望去，只见发光的藤蔓缠绕了廊柱，漂浮着的水母状灯笼正缓缓游动着，空气中也弥漫着醉人的花香和美食的香气。

　　然而，与我预想中喧嚣的大型派对截然不同，踏入洛天殿的主殿狗，只见殿内中央只站立着三个人。

　　且都是男人。

　　洛伦今天穿了一身黑金相间的长款礼服，衬得他高大健硕的身材变得更加挺拔，那张极具侵略性的英俊面孔在永昼星双恒星的光影下少了几分平日的暴烈，却又多了几分期待甚至紧张。

　　他身后站着两位穿着橙色九级侍卫制服的男人，其中一位正是我曾在G10大会面对面交谈过的风曲，此刻他正神色恭谨地站着；另一位则面容冷峻，气息沉稳，应是另一位重要心腹。

　　殿内没有其他宾客，也没有热闹的舞池，只有精心布置的餐桌和安静侍立的仆人。

　　我脚步微顿，心头升起了被欺骗的薄怒。

　　风涂柚紧跟在我身后半步，同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沐祈姐姐！你真的来了！”

　　洛伦突然眼睛一亮，几乎是跳起来迎上前，他的笑容灿烂得晃眼，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喜悦。

　　他试图走上前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我却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洛伦陛下，”

　　我语气平静，带着一丝疏离，“您短信中提到的‘大型派对’似乎与实际情况不符。”

　　洛伦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些许懊恼和讨好：“那个……我承认，是我夸大其词了。但我只是……只是很想单独邀请沐祈姐姐你，又怕你觉得唐突不肯来。那个……但一百万我可是认真的！而且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手忙脚乱地示意，身后的风曲立刻捧上一个精致的金属箱，打开后，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高面值的洛国纸币。

　　他如此直白地承认欺骗，又急切地展示了“诚意”，反倒让我一时不知是该生气还是无奈。

　　毕竟……我一向不讨厌真诚坦荡的人，哪怕他骨子里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此时，他那副像是做错事怕被责怪的大男孩模样，瞬间冲淡了他身为国王的威严，也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许。

　　“陛下，借款之事，我们稍后可以签署文件。”

　　我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但既然没有派对，我想我也该……”

　　“别走！”

　　洛伦急忙打断，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恳求，“来都来了，至少……至少陪我吃顿饭好吗？我特意重金聘请了从地球蓝带学院毕业的主厨，做了好多你可能会很喜欢的地球风味的融合菜！还有永昼星特色的‘幻影甜点’！就一顿饭，好不好？吃完……吃完你要是还想走，我让风曲用最快的飞船送你回去，绝对不拦着！”

　　他眼巴巴地看着我，那双总是燃烧着怒意或野心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这与他平日传闻中暴烈冲动的形象大相径庭。

　　想到那一百万确实能解燃眉之急，想到他如此大费周章（尽管手段幼稚），我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仅限用餐。”

　　我强调。

　　“好！就用餐！”

　　洛伦立刻喜笑颜开，亲自为我拉开椅子，尽管动作殷勤得有些笨拙。

　　午膳确实如他所说，极其丰盛美味，且融合了地球与永昼星的各种烹饪精华。

　　洛伦席间一直都在努力地寻找话题，从地球的风俗谈到了永昼星的奇景，从艺术聊到了音乐，偶尔还会流露出对严司辰“假惺惺”作风的不屑，又会赶紧住口，偷偷地观察我的脸色。

　　他此时表现得热情、直率，甚至有些话痨，与传闻中的那个霸道蛮横的洛国国王判若两人。

　　而我大多时间只是安静用餐，偶尔也会回应几句，全程保持着礼貌而略显疏离的态度。

　　厚重的框架眼镜很好地掩饰了我此刻观察着一切的目光。

　　我能隐约感觉到风曲和另一位近侍隐晦的打量，也能感觉到洛伦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纯粹而灼热的倾慕。

　　这种直白的情感，与我之前所习惯的严司辰的含蓄深沉、朱世倾的别扭傲娇都不同，像一团毫不掩饰的火焰，温暖，却也带着灼伤的可能。

　　用餐时间接近尾声，片刻之后，一位身穿淡橙色制服的侍者奉上了那款洛国著名的“幻影甜点”——一块看似普通的白色蛋糕，但当勺子切下时，内部却会立即流淌出变幻莫测的、如同星空银河般的发光糖浆。

　　洛伦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尝了一口，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喜欢吗？”

　　“确实很特别，多谢陛下款待。”

　　我放下勺子，随即擦拭嘴角，“时间不早了陛下，我该彻底告辞了。不过关于借款……”

　　“等等！”

　　洛伦再次出声，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眼神变得异常认真，“沐祈姐姐，我知道我骗你来不对。但我……我真的想多和你待一会儿。这样好不好，你……你能不能留在洛国七天？就七天！陪我到处逛逛，顺便让我带你看一看洛国不一样的风情。作为回报，那一百万洛国币……我就直接送给你！你永远都不用还！就当是……就当是我为那些流浪动物尽一份心，也是为我的欺骗道歉！”

　　七天？

　　一百万洛国币直接赠与？

　　这个条件确实要比单纯的借款更具冲击力。

　　七天时间，对于救助站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艰难期，而对于我——一个志在女帝之位、需要积累资源和人脉的人来说，与一位大国国王建立更密切的私人关系（即使动机不纯），也并非全无价值。

　　更重要的是，我能感觉到，拒绝可能会直接激怒洛伦，让事情走向难以预测的方向。

　　我偷瞄了一眼，他此刻看似诚恳，但眼底深处那份不容拒绝的偏执已经隐约可见。

　　我沉默了片刻，指尖在桌布上轻轻划动，大脑此刻却在飞速地权衡中……

　　留下，意味着将自己置于了一个相对未知且可能危险的环境，也会打乱我在凌国的调查计划，以及……

　　会直接破坏我和严司辰之间的感情（尽管他并不喜欢我）。

　　但这份利益……实在太过诱人。

　　不仅能立即解决所有救助站的危机，或许还能从洛伦这里，侧面了解到一些关于永昼星各国局势、甚至黑日组织的蛛丝马迹？

　　我从《高维空间》了解到，洛国的情报系统似乎并不弱。

　　“只是……游览？不会有其他额外的要求或场合？”

　　我抬起眼，直视洛伦，镜片后的目光清澈而带着审视。

　　“我保证！”

　　洛伦立刻举手作发誓状，“只是带你玩！吃好吃的，看好看的！绝对尊重你的个人意愿！风曲和雷炎（他指了一下那位冷峻的九级近侍）可以作证！如果我有任何冒犯，你随时可以离开，钱照样给你！”

　　他的态度近乎卑微的恳切。

　　此时，我看向了身后的风涂柚，他微微点头，示意飞船和凌国方面可以保持联系。

　　最终，为了对那数千条生命的责任，以及为了对潜在机会的评估，让原本犹豫不决的我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好吧，”

　　我缓缓开口，“我答应留下七天。但务必请陛下遵守诺言。”

　　洛伦的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像个得到最心爱礼物的小孩：“真的？太好了！沐祈姐姐你放心！这七天，我一定让你看到洛国最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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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六天，洛伦也确实履行了他的承诺，以最高规格各种款待了我。

　　“哇——！”

　　我俩刚一踏出洛宫宫门，远处喧嚣的声浪便如同滚烫的浪潮般扑面而来，瞬间将我和洛伦淹没。

　　眼前景象让我微微一怔——只见宫门外原本宽阔的广场与街道，此刻竟乌泱泱地挤满了人群，只见他们手中不停地挥舞着自制的小旗、光牌，或是我的海报或画像（不知从哪个新闻片段里截取的），脸上洋溢着激动与狂热。

　　“是凌沐祈和洛伦陛下！”

　　远处一个眼尖的年轻女生率先尖叫了起来。

　　这一声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全场！

　　“沐祈姐姐——！看这里！我是你的粉丝！”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女孩奋力地挥动着手中的荧光棒，脸蛋激动得极为通红。

　　“沐祈沐祈！我们等了你好久，就想着今天能不能幸运地偶遇你！”

　　几个穿着同款应援T恤的年轻女孩在路中央挤在一起，声音因兴奋而略微颤抖。

　　“凌侍卫——！看看我——！从你第一次在凌国新闻里出现，我就开始关注你了！我是你最早的粉丝！求求你，和我握个手吧！”

　　一个戴着眼镜、书生模样的男性青年正不顾一切地向前挤，伸长了手臂。

　　“洛伦陛下——！我爱你——！看这边啊陛下！”

　　当然，人群中也有不少洛伦的拥趸，尤其是年轻女孩们，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发出热情的呼喊。

　　人群如同嗅到了花蜜的蜂群，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将我、洛伦以及我们的随行护卫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热烈的声浪、闪烁的拍照灯光、无数双伸过来试图触碰的手，还有空气中弥漫的兴奋与躁动，构成了一股强大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包围圈。

　　我甚至能感觉到汹涌的人潮带来的推挤力量，若非身侧的赤霞和流萤反应迅捷，一左一右如同磐石般稳稳架起防御圈，我恐怕早已被卷入混乱的中心。

　　“沐……沐祈姐姐，”

　　另一侧，同样被亲卫队长风曲及几名高大侍卫牢牢护住的洛伦，在鼎沸的人声中艰难地朝我侧过头，脸上写满了真实的惊讶与一丝哭笑不得的匪夷所思，“这阵仗……你怎么粉丝比我还多啊？！”

　　他可是洛国的国王，在自己的都城被民众狂热追捧一直都是常事，但像今天这样，明显冲着我来的声浪几乎压过了针对他的，还是头一遭。

　　“我……我也不知道啊……但这种情况……好像已经持续很久了。”

　　我有些无措地回答道，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预想的热情弄得有些发懵。

　　我知道自己在永昼星因为各种事件有了些名气，但从未想过会具体到有如此规模的、带有地球追星色彩的“粉丝”群体出现在面前。

　　他们眼中的炽热和呼喊中的真挚，陌生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冲击力。

　　混乱还在持续。

　　人群不断地推搡着，试图更靠近一点。

　　护卫们努力维持着秩序，但面对如此热情且数量庞大的民众，也只能确保核心圈不被冲破，难免有些左支右绌。

　　就在这略显狼狈的推挤中，一只温暖而略带薄茧的手，忽然穿过混乱的人潮缝隙，坚定而有力地握住了我的左手。

　　是洛伦。

　　他不知何时，在风曲的掩护下，竟冒险地向我这边靠近了一步，成功地抓住了我的右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我能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力度和微微的汗意。

　　“我的美女姐姐，”

　　他侧过脸，对着我调皮地眨了眨眼，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眸子里，此刻闪烁着恶作剧得逞般的亮光，还有毫不掩饰的、因我太受欢迎而产生的自豪与促狭，“你是真火了啊！瞧瞧这场面！”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我们这小小的、被狂热包围的中心圈里，却清晰可闻。

　　那声带着亲昵调侃的“美女姐姐”，以及他紧紧握住我手的动作，瞬间被周围无数双眼睛和镜头捕捉！

　　“啊——！！！”

　　下一秒，比之前更加尖锐、更加激动的尖叫浪潮轰然爆发！

　　“你们看见了吗？！洛帝拉上了沐祈的手——！”

　　“天呐！他们居然牵着手！这是在公开吗？！”

　　“所以传言是真的？！他们真的在交往中？！”

　　“快看洛伦哥哥看沐祈姐姐的眼神！好甜啊——！”

　　一瞬间，惊呼声、议论声、兴奋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周围的空气。

　　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般灼热地聚焦在了我们交握的手上，快门声此起彼伏，记录下这在他们看来无比“石锤”的一幕。

　　我的手在洛伦掌心微微僵硬了一瞬，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他更紧地握住了。

　　他转过头，面对沸腾的人群，脸上还扬起了一个更加灿烂、甚至带着几分“默认”意味的明朗笑容，另一只手还朝着激动的粉丝们挥了一挥，仿佛在回应着他们的猜测与祝福。

　　这一刻，宫门外的广场彻底变成了狂欢与八卦的海洋。

　　而我，左手正被洛伦紧紧牵着，右手边则是尽力护卫的洛宫八级女侍卫赤霞和流浮。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关于“恋情”的喧嚣，此刻，我只能维持着脸上略显茫然（这次不完全算伪装）和一丝窘迫的微笑，感觉自己像一叶被抛入惊涛骇浪中的小舟，而一旁掌舵的洛伦，正兴致勃勃地驶向他预设的、充满曝光与瞩目的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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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首先带我参观了洛宫许多引以为傲的空中花园、利用地热建造的巨型水晶温泉、收藏了无数星际奇珍的皇家博物馆。

　　我们乘坐着华丽的飞辇掠过繁华的都市，也曾在宁静的湖畔一起夜间漫步。

　　他极尽所能地向我展示了洛国的富庶、强大，以及他身为国王所能提供的、常人难以想象的富裕生活。

　　而我“凌沐祈”与洛国国王“洛伦”的足迹，仿佛已被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时刻描摹、传播着。

　　无论我们试图前往何处——是去偏僻的郊区植物园赏鉴那些散发着奇异荧光的星卉，还是前往都城最新的热闹全息艺术馆感受前沿科技的震撼，甚至仅仅是想低调地出现在某家颇具口碑的小传统甜品工坊——我们的行程总会在启程前或抵达后的极短时间内，如同水银泻地般不胫而走。

　　起初，是宫门外那次规模惊人的“偶遇”。随后，事态以惊人的速度演变。

　　我们出行所带的侍卫数量尽管在不断增加，从最初的风曲、赤霞、流浮等寥寥数人，逐渐增加到了两队、三队精锐七级八级侍卫，他们身着统一的银灰色制服，神情肃穆，形成紧密的护卫圈。

　　然而，这森严的戒备非但没有阻隔热情，反而像一种无声的宣告，更精准地为那些无处不在的“追随者”指明了目标。

　　无论去到哪里，无论带着多少数量的侍卫。

　　每一次的出行，都像是一场预先被剧透的盛大游行。

　　悬浮车每次尚未停稳，窗外便已响起了熟悉的、沸腾般的声浪。

　　精心挑选的、本应僻静的参观路线，入口处早已被黑压压的人群占据。

　　预订的私人包厢外，走廊里挤满了试图一睹真容的住客与服务生，他们的手机镜头透过缝隙闪烁如繁星。

　　甚至当我们临时起意，转向一条看似冷僻的街巷，也会在几分钟内发现巷口迅速汇聚起人流，一张张兴奋的面孔从各个角落冒出来，举着拍摄设备，眼中闪烁着“终于等到”的光芒。

　　他们仿佛拥有着某种超越常理的信息网络，或是我们身边存在着无数双“善意”泄露行程的眼睛。

　　我们的计划表，在他们眼中或许如同透明。

　　不管去到哪里，都会被周围已经提前蹲到我俩行程的粉丝和狗仔堵得水泄不通。

　　而那“水泄不通”绝非夸张的修辞。

　　人群构成了坚实的、富有弹性的围墙，缓慢却坚定地压缩着护卫圈的空间。

　　呼喊声、告白声、提问声汇合成持续不断的轰鸣，震得人耳膜发胀。

　　空气中也混合着汗水、各种香水、以及街头小吃的味道，在拥挤升温的环境里变得有些滞重。

　　无数手臂从人墙中伸出，挥舞着礼物、信件、或单纯只想靠近触碰。

　　闪光灯连成一片刺目的白昼，无论昼夜。

　　我开始被迫适应着这种无处不在的“注目礼”。

　　脸上的微笑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性的肌肉记忆，温软、略带腼腆，偶尔向呼声最高的方向轻轻颔首或挥手，便能激起新一轮的尖叫浪潮。

　　洛伦显然更享受这种被狂热包围的感觉，他时而亲切地与外围的民众挥手致意，时而在我被推挤时迅速伸手揽一下我的肩膀（尽管我总会巧妙调整姿态，让那扶持看起来更合乎礼仪而非亲密），每一次互动都被解读为“发糖”，引发更激烈的反响。

　　但在得体的外表下，我的内心却日益感到了一种窒息的疲惫和冰冷的审视。

　　这泛滥的关注，有多少是出于对我个人能力或经历的真实欣赏？

　　有多少是源于对洛伦“绯闻女友”的好奇与追捧？

　　又有多少，仅仅是追逐热点、沉浸于一场全民狂欢的跟风？

　　这庞大的、不由分说的热情，像一件华丽而沉重的锦袍，将我紧紧包裹，也无形中编织着一条条难以挣脱的丝线，将我更深地绑定在了洛伦身侧，更绑定在了洛国“未来王后”这个耀眼而逼仄的位置上。

　　护卫们的压力也更是与日俱增。

　　风曲的眉头越锁越紧，调度人墙和开辟通道时的指令越发简洁冷硬。

　　赤霞和流浮几乎时刻都处于紧绷状态，她们的视线如雷达般扫视着涌动人群中的每一丝异常，任何过于急促的靠近或突兀的动作都会引起她们本能般的格挡反应。

　　在一次前往歌剧院，遭遇近乎失控的拥挤时，我亲眼看到赤霞为了隔开一个疯狂前扑的中年男子，手臂被对方的指甲划出了一道血痕，而她只是眉头微蹙，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这种“无孔不入”的围堵，甚至开始影响了一些原本计划中的正事。

　　一次与洛国几位文化学者的非正式茶叙，地点选在一位老学者幽静的宅邸，结果不知怎的仍被大批人群围在了宅院外，持续的喧哗使得深入的学术交流难以进行，最终草草收场。

　　另一次视察新建的能量枢纽控制中心，出于安全考虑只能取消原定的公众参观环节，迅速通过特殊通道进出，引来部分未能如愿的民众失望的议论。

　　之后，我渐渐地明白，这已不仅仅是一种“受欢迎的烦恼”。

　　它更成为了一种现象，一种工具，甚至一座牢笼。

　　它放大着“洛伦与凌沐祈”这个组合的公众形象，压缩着我作为独立个体的空间，也让任何试图拉开距离或表达异议的行为，在如此巨大的关注度下，变得异常艰难且容易引发不可控的舆论海啸。

　　洛伦似乎将这视为我们“感情稳固”和“民心所向”的证明，深深乐在其中。

　　而我，在镜片后凝视着窗外又一次汇聚起来的人群，看着那无数张陌生而热情的面孔，心中那片冰原却在无声地蔓延着。

　　在这密不透风的“爱”的包围下，我清晰地嗅到了另一种味道——那是被精心引导的舆论，是被无形之手操控的关注，是温柔却坚韧的绑架。

　　每一次“顺利”出行的背后，或许都有不止一双眼睛，在暗处满意地注视着这场盛大“演出”的每一个细节，确保剧情朝着他们期望的方向发展。

　　自由，在这里竟成为了最奢侈的幻觉。

　　而我，必须在这幻觉的缝隙中，找到正确呼吸的方式，看清整盘棋局的方向。

　　洛伦也开始在我面前，几乎完全地收敛了他在本国臣民面前的一贯暴烈和霸道。

　　他会细心留意我的喜好（虽然有时判断错误），也会努力讲笑话逗我开心（虽然有些实在很冷），还会在我稍微流露出一点兴趣的事物上毫不吝啬地投入。

　　他更会因为我多看了一眼某件艺术品，就打算买下送我；会因为我随口称赞了某种点心，就让厨师连续三天变换花样制作。

　　他的感情直白、热烈、甚至有些笨拙，像一头小心翼翼收起爪子，试图用鼻子触碰蝴蝶的雄狮。

　　此刻的我，确实能感受到他那份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欢，纯粹而滚烫。

　　不可否认，面对这样一个英俊可爱、有权有势、且如此专注倾慕于你的人，很难完全无动于衷。

　　而我凌沐祈，心中对他也确实存在着一丝好感，那是一种混合了对他真诚的欣赏、对他孩子气一面的无奈，以及对他所代表的力量的隐约心动。

　　但这份心动，依然远不及当年我对严司辰（御星严）漫长的暗恋那般深刻缠绵，也不似与朱世倾在生死与共中产生的复杂牵绊那般强烈。

　　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在冷静地观察、评估。

　　评估洛伦的性格弱点，评估洛国的实力，评估这份“友谊”可能带来的政治价值。

　　我的目标始终清晰——凌国女帝之位，为爷爷和蕊初报仇，铲除黑日组织及其背后的那位老大。

　　而洛伦和他的洛国，可以是一张有用的牌。

　　这期间，我天天都在通过严司辰赠予的白色手机与凌国的莫尼和陆依然保持联系，远程跟进“红色审判”和工厂爆炸案的调查进度。

　　紫晶矿的线索似乎指向了更为复杂的跨国走私网络，而凌淑澜与黑日组织之间的直接关联证据依然薄弱，一切，都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误导。

　　期间，朱世倾也从棍国发来过讯息，语气别扭地询问我的“洛国之旅”是否“乐不思蜀”，每次都会被我以“外交事务”的理由给敷衍过去。

　　而那位严国国王“严司辰”……

　　他自帝宫会谈后便再无消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过后，只剩下了一片沉寂的幽暗。

　　七天时间转瞬即逝。

　　第七天，即约定的最后一天，恰逢永昼星的圣诞节。

　　永昼星虽然历法不同，但地球的圣诞节作为重要的文化节日一直都有被保留。

　　此刻，洛伦说要在洛国最繁华的“星辰大道”和我一同庆祝这个节日，体验不一样的异国圣诞节气氛。

　　傍晚，星辰大道果然人声鼎沸，灯火辉煌。

　　巨大的全息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圣诞节快乐”的字样，来自各国乃至各星球的人们此时此刻穿着不同风格的盛装，一同沉浸在了这盛大节日的喜悦中。

　　洛伦紧紧地跟在我的身边，高大的身躯有意无意地为我隔开拥挤的人潮，风曲和雷炎则在不远处警戒，风涂柚也一同隐在了人群中。

　　我们不仅看了街头艺人的表演，更品尝了当地的各种特色小吃，洛伦甚至还尝试给我赢了一个巨大的、造型滑稽的星兽玩偶，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外星球……还真是和地球不太一样……”

　　我不由自主地低声感叹，目光近乎贪婪地扫视着周遭光怪陆离的一切，试图将每一帧超越想象的画面都刻入脑海。

　　这里的建筑彻底颠覆了我对“房屋”的认知。

　　它们并非规整的立方体，更像是某种巨大生命体凝固的瞬间，或是艺术家在迷幻状态下倾泻的造物。

　　有的如同层层叠叠、旋转上升的七彩珊瑚，表面流淌着变幻莫测的光晕；有的则像倒置的山峦，尖顶朝下深深扎入地面，宽阔的基座悬浮在半空，投射下大片摇曳的阴影；还有的建筑干脆就是一颗颗被掏空、内部灯火通明的巨大晶簇，棱角分明，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虹彩。

　　建筑材料也绝非砖石土木，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合金、半透明如琥珀的合成材质、甚至仿佛具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生物聚合体，在这里和谐（或者说突兀）地共存。

　　高耸的建筑之间，并非电线或管道，而是一条条流淌着柔光、如同星河缎带般的能量流，它们纵横交织，构成了城市看不见的神经网络，偶尔有小型单人飞行器或运货梭无声滑过，带起能量流一阵涟漪般的波动。

　　空气里的味道也复杂得难以形容。

　　不再仅仅是凌宫紫晶花那种单一的清冷香气，而是混杂了数百种气息：路边摊位传来类似焦糖与辛辣香料烘焙的甜腻暖香，那是洛国特有的“炽心果”被制作成万圣节糖果的味道；不知从哪个角落飘来清冽如薄荷、却又带着铁锈般腥气的植物气息；人群中穿梭的、造型各异的异星游客（或是本地居民）身上，散发着五花八门的香水或体味，有些清新可喜，有些则怪异刺鼻。

　　声音更是汇成了一片混沌的海洋：店铺门口全息投影的广告精灵用夸张的语调吆喝着；街头艺人演奏着我从未听闻的、音阶古怪却节奏强烈的乐器；孩子们（或者说，看起来像孩子们的生物）穿着奇装异服追逐笑闹，发出尖锐欢快的叫声；远处广场似乎有乐队在表演，鼓点通过地面隐隐传来，混合着人群周期性的欢呼声浪……

　　这一切，如此陌生，又如此喧嚣，如此……“非地球”。

　　每一处细节都在提醒我，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蔚蓝的、拥有着熟悉四季与街巷的故乡。

　　一种深沉的、近乎本能的疏离感与渺小感，在这样极致异质的景象前，悄然滋生。

　　然而，就在我被这纯粹的“外星感”冲击得有些恍惚时，目光掠过那些喧嚣表象之下的细微之处，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弦微动的熟悉感，却如同深水下的暗流，缓缓涌上心头。

　　“可是……又有都相似之处。”

　　我继续喃喃地补充道，声音轻得几乎被周围的嘈杂吞没，但走在我身旁半步之前的洛伦似乎还是听到了，他转过头，脸上戴着的那对滑稽的、闪着红光的恶魔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咧开嘴，露出灿烂无比、毫无阴霾的笑容。

　　而我的视线，正定格在街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一个年迈的、皮肤褶皱如同树皮、头顶生长着细弱荧光触须的洛国老妇人，正守着一个简陋的冰激凌摊位。

　　她没有使用任何炫目的全息招牌，只是在一块发光的板子上，用着我能看懂的宇宙通用语符号写着“暖饮和冰激凌”六个字。

　　她面前是一个古朴的、冒着腾腾热气的金属大壶，手里拿着几个看起来工艺粗糙、却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杯子。

　　有几个穿着廉价自制戏服、脸上涂抹着颜料的小家伙围在她摊前，递过去几枚小小的、能量黯淡的硬币。

　　老妇人浑浊的、多瞳孔的眼睛里漾开慈祥的笑意，颤巍巍地接过硬币，仔细地斟满几杯热气腾腾的、散发着类似巧克力与姜混合香气的饮料，递到孩子们手中。

　　孩子们欢呼着接过，小口啜饮，被烫得吐舌头，却又满足地眯起眼睛，那瞬间洋溢的纯粹快乐，与地球街头买到热腾腾烤红薯或棉花糖的孩子，何其相似。

　　还有那些店铺。尽管建筑外形天马行空，但功能分区却透着逻辑上的共通。

　　悬挂着巨大透明橱窗、内部陈列着精美服饰或闪耀首饰的，显然是服装店或珠宝行；飘出复杂食物香气、门口有虚拟菜单滚动播放的，无疑是餐馆；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零件、工具，或闪烁着能量光芒半成品的，大概是五金店或工坊……智慧生物对于“分类”、“交易”、“展示”的需求，似乎跨越了星系，演化出不同的外壳，内核却惊人一致。

　　更不用说这万圣节本身了。

　　橙色的南瓜灯（尽管这里的“南瓜”是一种会发出脉动橙光的球形蕨类植物）被雕刻成龇牙咧嘴的模样，挂在屋檐、窗台；白色的、模拟幽灵的柔性薄膜在能量微风中飘荡；蝙蝠形状的投影在建筑间穿梭；人们穿着自认为恐怖或有趣的服饰，戴上面具，暂时摆脱日常身份的束缚，投入到这场集体狂欢中。

　　这种对特定节日的集体认同，对“装扮”、“惊吓”、“糖果”等元素的运用，对暂时性“越界”和释放压力的渴望，与地球上的万圣节庆典，在精神内核上遥相呼应。

　　这种“相似”并非简单的模仿，更像是在截然不同的进化树枝头，开出了形态迥异却服务于同一基本需求的“花朵”。

　　它让我在浩瀚的异星陌生感中，抓住了一丝微弱的、属于“文明”本身的锚点，既感到慰藉，又生出更深的感慨。

　　此时，气氛融洽，甚至有种寻常约会的错觉。

　　直到我们走到大道中心最开阔、人流量却最多的一个广场，那里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由黄色的发光水晶所构筑的永昼星双恒星雕塑。

　　洛伦忽然停下脚步。

　　“沐祈姐姐，”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脸上的笑容开始逐渐收敛，此刻，他变得无比郑重。

　　璀璨的灯火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着灼热的光。

　　我心中升起一丝预感，扶了扶眼镜，温声问：“怎么了，陛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旁边伸出了手。

　　风曲快步上前，将一个十分精致的深蓝色天鹅绒的方形首饰盒放在了他的掌心上。

　　紧接着，广场四周事先安排好的灯光和音响悄然启动，柔和的聚光灯打在我们身上，悠扬而庄严的音乐缓缓流淌，盖过了周围的喧嚣，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目光。

　　只见洛伦深吸了一口气，在无数道惊讶、好奇、羡慕的视线注视下，忽然单膝跪地。

　　广场瞬间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惊呼声。

　　风涂柚看到这一幕时，骤然在人群中绷紧了身体，一只手直接按上了腰间的武器。

　　风曲和雷炎也顿时神色复杂，但依然保持着肃立。

　　洛伦缓缓地打开了首饰盒。

　　里面躺着的，并非一颗寻常戒指，而是一枚极其炫目、设计繁复华丽的水晶戒指。

　　主石是一颗罕见的多切面帝王金色水晶，足有鸽卵大小，金色欲滴，周围镶嵌着无数细小的白钻和珍稀的白色星尘石，构成缠绕的藤蔓与星辰图案，在灯光下流光溢彩，价值连城。

　　“沐祈姐姐，凌沐祈，”

　　洛伦的声音透过微型扩音器，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激情，“这七天，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七天。以前，我以为权力、征服、让所有人畏惧就是一切。但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感觉，是那么的不同。此刻，我只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你的面前，想看你笑，想保护你，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顿了顿，目光炽烈地锁住了我：“我知道，你喜欢小动物，心疼那些无家可归的生命。可仅仅资助几家救助站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如果你愿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洛伦，以洛国国王的名义起誓，我会立刻联合永昼星其他六国国王召开最高级别会议，推动在永昼星的每一个主要城市，至少设立一家官方支持的流浪动物救助站！各国国库将提供永久性的、充足的医疗和食宿资金！就像你昨日和我说的那样，我不仅要让天下再无流浪动物，我还要推动立法，严厉禁止虐杀！甚至……我们可以倡导出一个更健康更利于世界和平的生活方式，就是投入巨资研发出比肉类更美味、营养更全面的植物基或合成食物，逐步让‘吃肉’成为非必需的选择！让永昼星成为一个对所有生命都温柔的世界！”

　　此时此刻，他的承诺，一个比一个震撼，一个比一个具有诱惑力。

　　这不仅关乎了我俩的情感，更触及了我内心深处的那份慈悲与理想，甚至远远超出了我个人的期望。

　　广场上的人群彻底安静下来，被这前所未有的“环保宣言”式表白惊呆了。

　　只见洛伦举起了那枚璀璨的戒指，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枚‘生命之息’，代表我的承诺和心意。沐祈姐姐，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守护你，也和你一起，去实现这些美好的愿景吗？做我的女朋友，未来的洛国王后，和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

　　顷刻间，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一人身上。

　　灯光刺眼，音乐庄重，洛伦跪地的身影坚定而期待。

　　风涂柚一脸紧张地在不远处望着我，风曲和雷炎则同步性地垂下了眼睑。

　　此刻，我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

　　心跳，确实因这盛大场面和惊人承诺加速了一瞬。

　　洛伦开出的条件，完美击中了我的软肋——对流浪动物的悲悯，以及，对权力的渴望。

　　成为他的女朋友，甚至未来的王后，意味着我将获得洛国的全力支持，这对我争夺凌国女帝之位更是巨大的助力。

　　洛伦的个性虽然冲动，但其真挚和所能调动的资源却不容小觑。

　　他对我的迷恋，更是可以利用的武器。

　　而我对他的感觉……有好感，有心动，虽然不极致，但足以作为一段关系的起点。

　　在政治与情感的棋盘上，这或许是一步好棋。

　　而且……我还思忖着，或许能借此事为契机，好好地刺一刺目前远在严国的那位国王，严司辰。

　　这个名字在心尖滚过时，不再是往日裹着糖霜的悸动，而是淬了冰碴的、带着血腥气的钝痛。

　　一股混杂着酸楚、怨愤与冰冷决意的暗流，在刻意压抑了许久后，终于冲破理智的堤坝，在我心底疯狂叫嚣。

　　谁让他瞒着我，早已与玉听私定终身？

　　那所谓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早有婚约的过往……他一直都知晓，却在我面前扮演着亦师亦友、偶尔流露出超乎寻常关切与暧昧的复杂角色。

　　他看着我因他偶尔的温柔而心跳失序，看着我挣扎在对他的仰慕与对自身处境的清醒之间，却从未坦诚那早已存在的、与另一个女子的紧密纽带。

　　这隐瞒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嘲弄，将我那些小心翼翼的悸动、那些深夜独自的反复思量，衬得像个一厢情愿的笑话。

　　信任一旦被蛀空，往日所有似是而非的温柔，都染上了精心算计的色彩。

　　谁让他……未曾与我双向奔赴，却任由心念旁落？

　　或许……严司辰已成过往，而朱世倾……那份复杂的牵扯更是尚未理清，且他也早已有了属于他的未婚妻，朱镜璃。

　　镜片后的眼眸，飞快地掠过了权衡和算计，最终沉淀为一片温柔的波澜。

　　我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一小步，对着单膝跪地的洛伦，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随后，脸上缓缓绽放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羞涩和感动的笑容，在璀璨灯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洛伦，”

　　我的声音透过寂静，清晰而柔和，“你的心意，和你的承诺……让我很感动。我愿意。”

　　三个字落下，如同巨石入水。

　　广场在短暂的死寂后，瞬间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和掌声！

　　洛伦的脸上瞬间被狂喜淹没，他几乎是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枚价值连城的“生命之息”戒指，戴在了我的右手无名指上。

　　冰凉的宝石贴上皮肤，沉甸甸的，仿佛戴上了一整个世界的承诺与算计。

　　他站起身，激动得想要拥抱我，但在最后一刻克制住了，只是紧紧握住了我的手，眼中光芒万丈：“沐祈姐姐……不，沐祈！谢谢你！我一定会做到！让你成为全永昼星最幸福、最骄傲的女人！”

　　我微笑着回握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灼热的温度和微微的汗湿。

　　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掠过欢呼的人群，掠过远处天空中永恒的双星，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冷静到极致的深邃。

　　这场绝世好戏，果然越来越“精彩”了。

　　而我，凌沐祈，既然已经踏入这漩涡中心，便要牢牢地握住每一张到手的牌。

　　洛伦的真心与权势，我要；国王的宝座与复仇的力量，我也要。

　　至于最终谁才是棋手，谁又是棋子……还未可知。

　　只是，在某个遥远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角落，一丝极淡的、属于朱世倾那个别扭家伙的影子，悄然划过心湖，留下了几不可察的涟漪，很快又被更庞大的谋划与冰冷的决心所覆盖。

　　星辰大道上，灯光依旧璀璨，新年钟声似乎也即将敲响。

　　新的联盟已经宣告，而新的篇章，正在这光影交错、人心叵测的永昼星圣诞之夜，缓缓展开。

　　而我指间的那枚“生命之息”，此刻正闪烁着迷人又冰冷的光泽，既像爱情的见证，也像无声的枷锁与利刃。

　　原来，在地球独自跋涉了整整三十年的荒原，穿越星海后叩响我心门的，竟是洛国那位集炽热与权柄于一身的少年君主——洛伦。

　　再见了，严司辰。

　　我要将与你有关的所有晨昏与心跳，悉心敛起，再亲手为它们筑起一座寂静的、永不开启的陵墓。

　　然后，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