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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宇宙宙草装病计 ...

  •   极光冰原的寒意似乎并未因我们的即将离去而稍有减退。

      在严国安排的别苑“凝华殿”外,我如常进行着晨练。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凛冽的清醒感,有助于我梳理纷乱的思绪。

      距离预定返回凌宫的时间越来越近,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珍贵而紧绷。

      然而,这份清晨的宁静,被一个突兀响起的声音打破了。

      “凌沐祈。”

      那声音,清冷依旧,却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带着明显的沙哑和疲惫,失去了往日的沉静与威仪。

      我动作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回廊的立柱旁,倚着一个玄色的身影——是朱世倾。

      他今日未着彰显身份的帝王常服,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玄色暗纹便装,黑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几缕碎发垂落额前,更添几分颓唐。

      那张平日里俊美得如同雕琢过的脸庞,此刻却苍白得吓人,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病气,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那睥睨张扬、邪魅狂狷的“棍帝”模样?

      内心OS:他怎么弄成这副样子?昨天分开时虽然脸色不佳,但远不至如此……是旧伤复发,还是……

      我心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但面上却迅速摆出了傲娇的神情,微微抬起下巴,用故作淡定的语气问道:“你……怎么面色这么不好?”

      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了几步。

      靠近了,才更能看清他的狼狈。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将几缕墨发黏在皮肤上,呼吸似乎比平时急促些许,那双总是流转着戏谑或深意的栗色眼眸,此刻也显得有些涣散无力,仿佛连聚焦都费力。

      “我今早……起床后……就一直喉咙瘙痒……浑身发烫……”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虚弱,带着浓重的鼻音,每说几个字都要微微喘息一下。

      听到这番话,我心头那点故作姿态的坚持瞬间瓦解,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一股滚烫的热度传来,烫得我指尖一缩。

      “好烫!”

      我忍不住惊呼出声,眉头紧紧蹙起,“你这是发烧了笨蛋!”

      语气里带上了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急和责备。

      朱世倾微微掀开眼皮,睨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居然还带着点委屈和控诉,气若游丝地反驳:“发烧……那肯定是你昨天……各种气我……所导致的……”

      这话简直是无理取闹!

      我立刻竖起了眉毛,刚刚升起的担忧瞬间被怒气冲散了一半:“喂!怎么是我气你啊,明明是你气我好不好!是谁一大清早就跑来炫耀什么‘永昼星第一帅气’,还非要跟我争个高下的?”

      “你……”

      他似乎想反驳,但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因这剧烈的咳嗽泛起一阵病态的潮红,整个身体都随着咳嗽而颤抖,仿佛随时会散架一般。

      “喂喂喂!你没事吧!”

      见他咳得如此厉害,甚至有些站立不稳,我再也顾不得斗嘴,立刻冲上前,在他身体瘫软下去之前,用力扶住了他。

      他大半个体重瞬间压在我身上,沉得超乎想象。“好重啊你……”

      我咬着牙,勉强支撑住他,感觉自己纤细的胳膊都在发抖。

      内心OS:这家伙看着精瘦,怎么这么沉!

      “沐祈!”

      听到动静的叶雅从殿内快步跑了出来,看到我们这架势,吓了一跳,“陛下咋了?”

      “他发烧了,而且看起来很严重。”

      我快速说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叶雅,你帮我一起扶他回屋。”

      “我不要她扶!”

      还没等叶雅伸手,朱世倾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用尽力气一把推开了叶雅伸过来的手,虽然力道不大,但态度坚决。

      他整个人几乎挂在我身上,滚烫的额头抵着我的颈窝,声音闷闷地,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我只要你扶!”

      “你……”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任性弄得一愣,刚想开口说他两句,但对上他因发烧而水润朦胧、却写满依赖的眼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跟个病人计较什么。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有些尴尬的叶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进去准备一下。

      “好,就我扶,你省点力气,别乱动。”

      我放柔了声音,几乎是半抱半拖地,艰难地搀扶着他,一步步挪向殿内。

      他顺从地靠在我身上,将大部分重量交付过来,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侧,带来一阵阵陌生的战栗。

      刚踏入殿门,就听到林达一声惊呼:“世倾陛下!”

      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蹦了过来,蹲在朱世倾面前,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写满了担忧,直勾勾地盯着他,“您怎么了陛下?脸色好差!”

      “他发烧了,病得不轻。”

      我一边费力地将朱世倾往床边带,一边沉着地开始指挥,“林达,你去打盆温水,再找条干净的热毛巾过来。玉听,”

      我目光扫向站在一旁,神色有些复杂的玉听,“麻烦你去请一下严国的御医。叶雅,你去通知怀恩,告诉他陛下身体不适。”

      我的指令清晰而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这番沉着指挥的模样,似乎吸引了床上那个病恹恹的人的注意。

      朱世倾半阖着眼,目光却始终胶着在我身上,那里面似乎藏着点……欣赏?

      还是别的什么?

      “我去给你倒点温水,生病了要多喝水。”

      将他在床上安顿好,盖好被子,我转身准备去旁边的桌案倒水。

      然而,手腕立刻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了。

      他的手指修长,因为发烧而格外灼热,力道却不容我挣脱。

      “别走。”

      他仰望着我,因为高烧,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却执拗得惊人,声音沙哑却清晰,“陪我。”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带着某种魔力,让我心头一软。

      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脆弱模样,我终究没能硬起心肠。

      “好……”

      我轻声应道,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和纵容,顺从地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任由他继续抓着我的手腕,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浮木。

      “沐祈!御医来了!”

      叶雅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严司辰亲自领着一位身着严国太医官服、留着花白胡须的老者快步走了进来。

      严司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焦急,一进殿目光就落在了床上的朱世倾身上。

      “世倾,你感觉怎么样?”

      他快步走到床边,眉头紧锁,“别担心,胡太医是严国最好的太医,尤其擅长治疗风寒急症。他给你开了个最好、最没副作用的药方子,你快吃了药,好好休息。”

      那位胡太医连忙上前,先是行了礼,然后小心翼翼地为朱世倾诊脉,查看舌苔,一番望闻问切后,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玉瓶,倒出两颗散发着清苦药香的褐色药丸。

      “陛下,请服下此药。此药乃老臣祖传秘方所制,对症下药,定能助陛下驱散病邪,尽快痊愈。”

      在众人关切(或复杂)的注视下,满头虚汗、看起来虚弱不堪的朱世倾,就着我递过去的温水,顺从地吞下了那两颗药丸。

      服完药,他似乎耗尽了力气,闭着眼睛,挥了挥手,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都走吧,我要休息。”

      众人见状,也不敢多留,纷纷行礼告退。严司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对朱世倾说了句“好好休息”,便带着胡太医和其他人离开了。

      我也站起身,准备随众人一同离开,让他好好静养。

      “……凌……沐……”

      身后传来了他含糊不清的呓语。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只见他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睛,正望着我,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微微抬起,朝着我的方向。

      “你……留下……”

      他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眼神带着恳求,还有一丝……害怕被独自留下的不安?

      “我?”

      我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

      看着他那只固执地伸向我的手,以及眼中不容错辨的依赖,我的心再次软了下来。

      内心OS:算了,看在他病得这么重的份上……而且,他这副样子,确实也让人不放心。

      “哼!”

      一声娇叱响起,只见穿着一身粉色蕾丝上衣和白色超短裙,打扮得如同洋娃娃般的朱镜璃,狠狠地跺了跺脚,愤怒地瞪了我一眼,扭身冲出了殿外,那眼神里的嫉妒和不满几乎要化为实质。

      因为朱世倾这突如其来的、看似来势汹汹的病情,我们原本定于当天返回凌宫的计划,不得不被迫延期。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朱世倾的病情非但没有如胡太医所保证的那样迅速好转,反而……愈发沉重了。

      期间,我们还爆发了新一轮的激烈争吵。

      起因是他昏昏沉沉间,依旧执着于那个“宇宙宙草”的名头,非要我亲口承认,他朱世倾才是我心目中当之无愧、独一无二的宇宙第一美男子。

      我本就因他这莫名其妙的固执和因他而延误的行程有些烦躁,又或许是潜意识里不想那么轻易让他如愿,便梗着脖子,硬是说:“严司辰陛下光风霁月,俊美无俦,他才是公认的宇宙宙草!”

      就是这么一句话,仿佛点燃了炸药桶。

      原本就因高烧而情绪不稳的朱世倾,气得脸色由红转白,呼吸急促,指着我“你”了半天,最后猛地咳嗽起来,差点背过气去。

      自那之后,他的病情肉眼可见地加重了,整个人更加萎靡,时常陷入昏睡,醒来时眼神也更加黯淡。

      这日,严司辰再次带着忧心忡忡的胡太医踏入殿内。

      胡太医颤抖着手搭上朱世倾的脉搏,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脸上的表情从疑惑逐渐变为难以置信的惊恐。

      “怎么会……这……这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颤,“老臣的方子,乃家传秘方,百试百灵,从未失手!就算是体质再弱的人,服下后最慢三天也定能退烧起身……怎么会,陛下的脉象……反而比昨天更沉更乱了!这病情……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胡太医!我表哥到底怎么样了嘛!”

      只见一旁的朱镜璃急得直跺脚,带着哭腔喊道,看向我的眼神也更加不善,仿佛是我把朱世倾害成了这样。

      胡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回……回长公主……陛下……陛下的心率,比昨天诊脉时……更快更紊乱了……脸色也……更加灰败……气息微弱……这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反而急转直下,更严重了啊!”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殿内所有人目瞪口呆,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四天过去了,朱世倾依然一脸痛苦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清醒时也是眉头紧锁,呻吟不断,那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命悬一线。

      御星殿内,严司辰屏退左右,只留下胡太医,他面沉如水,声音里压抑着怒意和不解:“胡太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方子,本王一直都很信得过,而且它也从未出过差错!”

      胡太医早已面如死灰,汗如雨下,磕头如捣蒜:“陛下明鉴!臣……臣也不知啊!臣的方子,已经给上千人服用过了,即便是最严重的风寒入体,最慢的人,也是三天就见大好!臣行医数百年,从未见过……从未见过像棍帝这样,四天过去,非但不见起色,反而……反而病势沉疴,越来越重,眼看就要……就要……”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下去。

      “他这可不是还没好,是越来越严重了!照这样下去,怕是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严司辰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冰冷,“若是世倾在本王的严国出了事,你让本王如何向棍国交代?你这太医,到时候也就不用当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绝望的气氛如同浓雾般弥漫开来。

      到了第七天,情况已经糟糕到连其他六国前来观礼、尚未离开的国王和重要使臣都惊动了。

      他们纷纷表示国事繁忙,不能久留,需即刻回国主持大局。

      若朱世倾真的在严国一病不起,甚至……那引发的□□将不堪设想。

      整个别苑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所有方法似乎都试过了,所有名医都摇头束手无策。

      我看着床上那个仿佛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流逝的身影,心中那点因他任性而起的恼怒早已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是担忧,是不解,还有一丝……隐隐的猜测。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那一句话?

      内心OS:朱世倾,你这个笨蛋……倔驴!就为了一个虚名,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还是说……你这病,另有蹊跷?可是胡太医的医术和药方都查验过,确实没问题……

      望着他苍白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侧脸,想起他抓住我手腕时那滚烫的温度和执拗的眼神,想起他只要我陪着的依赖……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疼和妥协之意,如同藤蔓般悄悄缠绕上我的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商议着是否要动用更极端的方法(甚至包括一些古老的禁忌之术)时,我悄然走到了朱世倾的床边。

      屏退了左右侍从,殿内只剩下我们两人。

      他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我俯下身,靠近他,近到能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能数清他每一根颤动的睫毛。

      一股清雅的、带着药味的龙涎香气萦绕在鼻尖。我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极其轻柔,却又带着无比郑重和一丝无奈纵容的气音,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朱世倾,你听好了……”

      “在我凌沐祈眼里,心里……”

      “你,永远是唯一的……宇宙宙草。”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他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按下了什么神奇的康复开关。

      只见朱世倾那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皮“啪”地弹开,速度快得差点带起一阵风。

      他苍白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健康的红晕,连嘴唇都瞬间恢复了水润光泽。

      “真的?”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利落得完全不像个病人,栗色的眼睛亮得吓人,“你再说一遍!我要录下来当起床铃!”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回光返照”般的奇迹,气得差点把手中的水杯捏碎:“朱世倾!你果然是装的!”

      “冤枉啊!”

      他捂着胸口,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但嘴角的笑意根本藏不住,“我只是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这时,听到动静的胡太医连滚带爬地冲进来,颤抖着手搭上朱世倾的脉搏,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天、天呐!脉象平稳,生机勃勃!这、这简直是医学奇迹!”

      严司辰站在门口,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一幕。

      他默默转身,对身后的怀恩低声说:“去,把准备后事的清单烧了吧。”

      朱世倾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像只开屏的孔雀:“听见没?医学奇迹!这都是因为听到了某人的真心话~”

      我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这个戏精!知不知道这几天我们有多担心?连你的棺材本我都开始攒了!”

      “疼疼疼!”

      他龇牙咧嘴地求饶,却趁机把我拉进怀里,在我耳边用气音说:“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我从棺材本升级成养老金?”

      “你想得美!”

      我气得踩了他一脚,却被他抱得更紧。

      一旁的朱镜璃气得直跺脚:“表哥!你居然为了这个地球人装病!我要回去告诉我父王!”

      “去吧去吧,”

      朱世倾满不在乎地摆手,“随便告!”

      我忍无可忍,一拳捶在他胸口:“你温柔一点!”

      他装作受伤地倒在床上,又开始装模作样地咳嗽:“啊......到底是谁不温柔啊……”

      全场众人:“……”

      这场闹剧最终在闻讯赶来的女帝凌淑澜的调解下告一段落。

      不过据虞衡后来透露,凌淑澜回到寝殿后笑了整整一刻钟,连最心爱的琉璃盏都失手打碎了一个。

      至于某位“重病初愈”的陛下?

      当晚就活蹦乱跳地吃了三大碗饭,还特意跑到严司辰面前嘚瑟。

      “听见没?宇宙宙草~”

      朱世倾靠在严司辰书房的门框上,手里还端着个空碗,“我比你帅哦!”

      严司辰头也不抬地批阅奏折,语气平淡且又着一丝醋意:“看来你是真的好了,那明天就可以启程回国了。”

      “别啊!”

      朱世倾立刻凑上前,“我这身子骨还虚弱着呢,得再休养几天。”

      “虚弱?”

      严司辰终于抬头,瞥了眼他手里那个能装下一头牛的空碗,“看来胡太医的药确实神奇,连饭量都增长了。”

      我在门外偷听得直翻白眼,正准备悄悄溜走,却被夺门而出的朱世倾一把拽进书房。

      “沐祈你来评评理,”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这刚醒过来,他就急着赶人,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我瞪着他红光满面的脸,没好气地说:“我看你比谁都健康,现在去参加铁人三项都没问题。”

      “那不行,”

      他立刻捂住胸口,吊儿郎当的叉着腰:“我这是心病,需要慢慢调养。”

      “二位若是想要打情骂俏,就请换个地方。”

      严司辰终于忍无可忍,将手中的玉笔往案几上重重一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紫眸此刻却凝着寒霜,视线在我和朱世倾之间冷冷扫过。

      “谁、谁跟他打情骂俏了!”

      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看向严司辰。

      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窘迫。

      内心OS:他怎么会这么想?我和朱世倾明明只是在争执!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严司辰端坐在案后,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毫无笑意的弧度,目光锐利如刀:“哦?那为何在本王的殿内拉拉扯扯,喧哗不休?”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人心上,“你们眼中,可还有我这个严国君主?”

      朱世倾原本还想嬉皮笑脸地反驳两句,但在对上严司辰那冰冷的目光时,也收敛了几分。

      他摸了摸鼻子,语气带着点无所谓,却又微妙地没有直接顶撞:“司辰,何必这么严肃?不过是与凌侍卫开个玩笑……一时激动罢了。”

      “开个玩笑?”

      严司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的讽刺意味更浓,“需要靠得如此之近,甚至……”

      他的目光落在我刚才被朱世倾抓住、此刻还微微发红的手腕上,眼神倏地一沉,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股不悦的气息几乎凝成了实质。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不自在,下意识地将手缩回袖中。

      内心OS:他看到了……他是不是觉得我很轻浮?不行,得解释清楚!

      “司辰陛下,”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郑重,“方才臣确实只是与世倾陛下有些意见相左,言语间起了些冲突,绝无他意。若打扰到陛下处理政务,是沐祈失礼了,还请陛下见谅。”

      我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严司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期盼,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解释。

      严司辰凝视着我,那双深邃的紫眸如同寒潭,让人看不清情绪。

      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沉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朱世倾看看我,又看看严司辰,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但这次,他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本王要休息了。”

      严司辰的声音冷得像极地寒冰,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他缓缓起身,蓝白色龙纹袍袖随着动作划出一道凛冽的弧线,腰间玉佩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二位,请吧。”

      他甚至都没有看我们一眼,径自转身走向内殿。

      那挺拔的背影在宫灯投下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孤绝,仿佛在我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殿内熏香的青烟缭绕,将他离去的身影衬得愈发朦胧,却也掩不住那股扑面而来的冷意。

      我怔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衣袖。

      他方才那眼神——虽然只有一瞬,但我分明看见了那双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失望?

      朱世倾倒是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走吧,再待下去某人的醋坛子真要打翻了。”

      我猛地瞪向他,却见严司辰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侧过半张脸,月光恰好落在他紧抿的唇线上。

      “怀恩,送客。”

      这句吩咐轻飘飘的,却让整座宫殿的空气都凝滞了。

      “听见没?”

      我立刻顺着严司辰的话,试图挣脱朱世倾不知何时又搭上来的手,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世倾陛下,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司辰陛下休息了。”

      内心OS:司辰好像有点不高兴了……是因为我们太吵了吗?

      朱世倾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自然地收回,但他看向严司辰时,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了些,变得稍微正经起来:“说真的,司辰,我确实还得在你这里叨扰几日。棍国那边……有些不太平。”

      严司辰的眼神微凝,之前的些许不悦被关切取代:“是你那位王叔?”

      他显然对棍国的内部局势有所了解。

      “嗯。”

      朱世倾点了点头,难得流露出属于一国之君的沉稳,“动静不小。我想借在你这里‘养病’的机会,暂时避开风口,也方便遥控处理,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他瞥了我一眼,似乎觉得在我这个“外人”面前说这些不太合适,便没有深谈。

      我在旁边听得心中了然。

      原来他之前的“重病”和赖着不走,并非全无道理。

      内心OS:看来眼前这位看似不太着调的棍帝,处境也并不轻松。不过……他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是觉得我无关紧要,还是……

      “既然如此,”

      严司辰沉吟片刻,算是默许了,“那你便多住几日。需要什么协助,尽管开口。”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语气自然地温和了许多,“不过,沐祈的归期已定,凌国那边也催得急,不好让她久留。”

      “放心,”

      朱世倾立刻接口,又恢复了那副略带调侃的语气,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严司辰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怎么会耽误凌侍卫回国呢?只是在我‘康复’期间,少了个能拌嘴解闷的人,怕是会恢复得更慢啊。”

      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但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真实的遗憾和……依赖?

      我心里嘀咕:谁要跟你拌嘴解闷!

      内心OS:不过……看他好像真的有点麻烦,严司辰也同意他留下了。我是不是……也该稍微表示下关心?毕竟也算是共患难过(指大赛)。而且,严司辰看起来也很关心他这个朋友。

      “棍帝既然身体还需调养,自然是以静养为重。”

      我客套地回应,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严司辰,想从他脸上看出更多情绪。

      内心OS: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好像比平时温柔一点?是错觉吗?

      果不其然,从第二天开始,朱世倾的“康复性骚扰”就升级了。

      “凌侍卫~我头晕~”

      他靠在躺椅上,声音拖得老长。

      我正拿着一本永昼星风物杂志在看,头也不抬:“头晕就闭目养神。”

      内心OS:又来了……这家伙是不是除了折腾我就没别的事做了?

      “我口渴~”

      “茶几上有水壶和杯子,您手脚健全。”

      我翻了一页书,语气平淡。

      “我饿了~”

      “用餐时间未到,陛下或许可以尝试冥想,忘却饥饿。”

      我继续淡定看书。

      “我……我心口闷~”

      他换了个部位。

      我终于忍无可忍,合上书,转头看他:“世倾陛下,您是不是对‘朋友’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或者需要我帮您重温一下,‘适当的距离感’是什么意思?”

      他眨巴着那双极其漂亮的栗色眼睛,里面盛满了无辜:“医生说,心情愉悦有助于康复。而我突然发现,其实跟你说话……挺有意思的。”

      他说这话时,表情很坦然,似乎真的只是觉得“有意思”,而非刻意撩拨。

      我被他这直白的(但显然不含暧昧的)理由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那真是谢谢您的‘赏识’了。但我现在想安静看书,可否请您……自娱自乐?”

      他撇撇嘴,像是有点失落,但也没再纠缠,只是嘀咕了一句:“看书有什么意思……严司辰那家伙也整天泡在书堆里,闷死了。”

      听到他提起严司辰,我心中微动。

      内心OS:司辰喜欢看书吗?这倒是很符合他沉稳的气质……

      这时,怀恩急匆匆赶来:“陛下!您怎么又跑到院子里吹风了?胡太医嘱咐要静养!”

      朱世倾正百无聊赖地扯着一片树叶,闻言头也不回:“屋里太闷,出来透透气,这也是康复的一环。”

      怀恩无奈地看向我,我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说实话,虽然觉得朱世倾有点烦,但看他这副被“囚禁”般的样子,又有点莫名的……好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软。

      最终,在怀恩的软磨硬泡下,朱世倾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寝殿。

      但他显然不打算放过我,我刚拿起书没多久,他又开始了。

      “凌沐祈,你们地球有什么好玩的游戏吗?”

      “很多。”

      “讲讲?”

      “不想讲。”

      “那……你们那里的女孩子,都像你这么……”

      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这么容易炸毛吗?”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维持风度,殴打他国君主影响不好。

      “世倾陛下,”

      我扯出一个假笑,“您是不是对地球女性有什么误解?还是说,您平时接触的女性都太过……包容您了?”

      “那倒没有,”

      他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她们大多都挺怕我的,或者……有所求。像你这样敢直接怼我的,还挺少见的。”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带着点新奇,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我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内心OS:所以他是因为这个才总来招惹我?这是什么幼稚的发现新大陆的心态?!

      就在我认真思考要不要去找严司辰“避难”的时候,转机以另一种形式出现了。

      这日,我们正在用午膳,一向刁蛮任性的朱镜璃再次带着侍女闯了进来,目标明确——依然是我。

      “表哥!”

      她这次学聪明了,没直接指着我,而是对着朱世倾,语气带着委屈和控诉,“您为什么总是跟这个地球人待在一起?她身份低微,根本……”

      “镜璃。”

      朱世倾打断她,语气不算严厉,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凌沐祈是凌国的功臣,是严国的客人,也是我的……朋友。注意你的言辞。”

      他用了“朋友”这个词,让我的心微微一动,但也仅此而已。

      朱镜璃不服气:“朋友?她凭什么……”

      “凭她救过我的命。”

      朱世倾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看着朱镜璃,眼神平静却极具压迫感,“也凭她,从没因为我的身份,而对我阿谀奉承或者畏惧退缩。”

      他说这话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那眼神里似乎有些许……欣赏?

      我继续淡定地吃饭,仿佛事不关己。

      内心OS:他这话……倒还算中肯。

      不过,救他命那次纯属意外加策略,至于不阿谀奉承……我只是懒得演而已。

      “可是……”

      朱镜璃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

      朱世倾语气转冷,“向凌侍卫道歉,然后出去。”

      我看着朱镜璃瞬间红了的眼眶,以及那倔强又委屈的模样,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被自幼依赖的表兄如此对待,还是因为一个“外人”。

      “算了,世倾陛下。”

      我放下筷子,语气平和,“镜璃公主也是关心您,言语可能急切了些,不必如此苛责。”

      我看向朱镜璃,淡淡补充道,“不过,公主殿下,出身并非衡量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还请您以后,慎言。”

      朱镜璃似乎没想到我会为她说话,愣愣地看着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朱世倾有些意外地看向我,随即笑了笑,对着朱镜璃摆摆手:“既然沐祈为你求情,这次就算了。下去吧。”

      朱镜璃咬着唇,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还是低头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等人走光后,朱世倾凑近了些,好奇地问:“你刚才为什么帮她?她明明在针对你。”

      我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因为她对你的关心是真的。只是方式不对。而且,”

      我顿了顿,望向窗外,“我不想因为我的存在,让你们兄妹之间产生隔阂。”

      内心OS:更重要的是,不想让严司辰觉得我是个斤斤计较、挑拨离间的人。

      朱世倾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笑了,那笑容不同于往常的戏谑,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凌沐祈,你有时候……真的挺特别的。”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他话里的含义,而是因为他此刻的眼神,过于专注,让我有些不自在。

      我别开脸,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道:“哪里特别?特别容易让你头疼吗?”

      他低笑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看着我的目光,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些什么。

      又过了几日,在严司辰看似温和实则不容拒绝的催促下,我们终于要启程打道回府了。

      临行前,朱世倾以“路上可能需要有人照应(虽然他看起来已经完全康复),而且棍国和凌国顺路”为由,坚持要和我乘同一艘飞船。

      我看着他已经能活蹦乱跳跟怀恩过两招的样子,实在找不到同意的理由。

      但严司辰在沉吟片刻后,居然点头了:“也好,世倾此行回去,前路未卜,有沐祈你在旁边,或许能更稳妥些。”

      他看向我,温和的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口是心非,“沐祈,就麻烦你多照看一下了。”

      严司辰都开口了,我自然无法拒绝。

      内心OS:严司辰是担心朱世倾的安全吗?他真的很重视这个朋友。而且……他很信任我。

      “是,陛下,我会的。”

      我恭敬回应,心里却因为严司辰的托付而泛起一丝微甜的涟漪。

      飞船起飞后,朱世倾果然没闲着。

      “凌侍卫,我有点晕飞船。”

      他靠在座椅上,皱着眉。

      我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知真假),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递过去:“给,司辰陛下之前给的舒缓精油,说是对星际航行不适有效果。”

      内心OS:严司辰真是细心又周到。

      朱世倾接过瓶子,手指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指尖,他愣了一下,随即打开嗅了嗅,表情有些复杂:“严司辰给你的?”

      “嗯。”

      我点头,没多想。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把瓶子塞回我手里:“算了,好像突然又不晕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内心OS:这人真是阴晴不定。

      一旁的叶雅和林达交换了一个眼神,偷偷抿嘴笑。

      虞衡则依旧是那副严肃的表情,但目光在我们之间扫过时,似乎也带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玩味。

      飞行到一半,朱世倾望着窗外的星海,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过了东海之后,我可能要直接回棍国了。”

      我看向他,他侧脸的线条在星光下显得有些冷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是去处理你王叔的事?”

      我问。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点头:“嗯。可能会有点……麻烦。”

      我想起严司辰之前的担忧,以及他此刻的神情,心中不免也生出一丝关切。

      虽然这人平时挺烦的,但作为朋友……

      “需要帮忙吗?”

      我问道,语气是纯粹的朋友间的关心,“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如果有用得到凌国或者……我的地方,可以开口。”

      他猛地转头看我,栗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那光芒化为一种极其明亮、几乎要灼伤人的热度。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缓缓勾起唇角,那笑容不同于以往的戏谑或得意,带着点……我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凌沐祈,”

      他声音低沉,“你知不知道,随便对男人说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皱眉:“我只是作为朋友关心一下。朱陛下,您是不是又想多了?”

      他盯着我,眼神深邃,仿佛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

      最后,他忽然抬手,极其快速地、轻轻拂过我的发梢,摘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极小绒絮。

      “或许吧。”

      他低声说,将那片绒絮握在手心,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的星河,“等我把棍国的事情处理完……再说吧。”

      他这突如其来的、略显亲昵又戛然而止的举动,让我一时怔住,心跳莫名有些紊乱。

      内心OS: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再说”?还有,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我看着他完美的侧影,突然意识到,这位看似张扬不羁的棍帝,内心似乎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复杂深沉。

      而我对他的了解,或许真的只是冰山一角。

      就在这时,飞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

      “怎么回事?”

      朱世倾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警戒状态,下意识地伸手将我往他身边拉近了一些,眼神锐利地看向驾驶舱方向。

      怀恩急匆匆跑来,脸色凝重:“陛下,我们遇到了突发性星际粒子风暴!范围很广,规避困难!”

      朱世倾眉头紧锁,快速下达指令:“启动最高级别防护罩!尝试寻找风暴间隙!再通知另一艘飞船,保持距离,必要时可以先行离开!”

      在一片混乱和摇晃中,朱世倾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将我稳固在他身边的座位上。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别怕,有我在。”

      我看着他在危急关头瞬间展现出的、属于帝王的可靠与担当,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坚定而温热的力量,那颗因为刚才他那奇怪举动和此刻危机而有些慌乱的心,竟奇异地安定了下来。

      “谁怕了。”

      我嘴硬地回了一句,但手指却不自觉地抓住了座椅的扶手。

      他似乎低笑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专注地通过通讯器指挥着飞船应对危机。

      在剧烈的颠簸中,我看着他的侧脸,心想:这家伙,虽然平时烦人了点,幼稚了点,但在关键时刻,似乎……还挺靠得住的。

      当然了,这种想法,是绝对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

      我须得在他面前,时刻保持着一种清冷与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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