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钓鱼执法 ...
-
“下一任的「玛利亚」，我已经决定好了，司祭大人。”
玛利亚抚上自己的心口，仿佛依旧可以感受到斯代拉拥抱的余温。
她注视着她过去一直“崇敬”的司祭，脑海中的声音第一次如此安宁。
可悲的羔羊。
司祭的脸上浮现着微笑。
他站在房间内的圣母像前，正视着「她」，面对着教堂与孤儿院中的大家都如此崇拜的存在，他的神色却不怎么恭敬。
无论是教堂里的人，还是孤儿院的那群人……都是一群见识狭隘的存在，根本不清楚那所谓“神赐的能力”，对于外界的人来说，仅仅是被称之为“异能力”的东西。
倘若所有异能力者都是神赐之子，那这世界上的神明可真是像繁星一样多啊。
统治者们向底层人隐瞒异能力者的存在，却不限制上层人之间的信息流通……那些前来交易“青春”的官员，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药物是什么东西作用的结果呢？
他们默许着如此畸形的孤儿院存在，甚至还会去特意搜集新的孤儿来到这里……豢养他们就像是豢养牲畜。
只是从指缝中倾泻些许财富，就可以延长自己的生命——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划算的交易啊，神明大人啊！
那些人如此呼唤着他。
圣父、圣子、圣灵——所有的保佑人类的神明，都无法使用出如他一般的能力，无法获得如他一般崇高的、不可替代的位置。
圣母玛利亚啊……为了神明，献出你的信仰，献出你的生命，献出你的一切吧。
他脸上挂着慈悲的笑容，眼神却如毒蛇一般残忍。
现任的玛利亚是个天真的孩子，在其他的玛利亚无法承担职责，选择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她留在了此处，继续用她的「寿命」为孤儿院换取庇护；她不清楚，只要她还在，其他的玛利亚绝对不可能放着她不管吗？
像他这种人，确实喜欢这种笨拙又虔诚的孩子。
可惜现任的玛利亚如果再次承受「寿命剥夺」的话，即使她有其他玛利亚的支持，恐怕也无法活下去了；因此，即使玛利亚本人不情不愿，他也必须让她选出继任者。
索性玛利亚最后还是妥协了。
下一任「玛利亚」……让他猜猜看，是哪一个孩子呢？
即使他不怎么关注孤儿院的近况，也听说了最新一批的孤儿里，有一名女孩颇得玛利亚的喜爱，甚至还特别准许她在采购日不经嬷嬷看护出门玩乐。
听孤儿院的那些嬷嬷们汇报过，那个女孩好像是个安静的性格，也经常会为了同寝室的孤儿们大晚上前去添加柴火。她和现任的玛利亚的性格有些相似之处，只是还有些孩童心性。
他还记得，那孩子的名字是……
“艾斯黛拉·普季齐娜。”
玛利亚的声音落下。
“她现在就在隔壁的静思室……”玛利亚的表情恭敬而虔诚，“这次的仪式，可以提前进行吗，司祭大人？”
她背对着圣母像，圣母那怜爱的视线似乎也在她的身上停留，透过她看着自己怀中的圣子。
司祭有些意外：“哦？距离举行仪式的圣诞夜还有五日之远呢。您就这么想让她成为「玛利亚」吗？”
玛利亚弯着眉眼，脸上充满着对她口中之人的喜爱：“因为我确实很喜欢那孩子，她也是不同的。我愿意相信，她是神明为我们孤儿院降下的福祉。”
“为了拯救我们而来。”
话说到这份上，司祭显然也有些好奇。
他确实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么大的魅力，令信仰虔诚的玛利亚如此喜爱，以至于用了“福祉”与“拯救”这些词汇。
司祭向身侧更亮的烛台处走了几步，手指轻点着桌面：“也好……圣诞夜当天的选举也只是一个广而告之的仪式。若能早一些确定继任者，也能让她在当日更好地发挥。”
“让她进来吧。”
原本司祭以为，玛利亚会呼唤外面的嬷嬷，然后让她将那个名为“艾斯黛拉”的孩子带到这个房间；出乎意料地，竟然是玛利亚自己开门，而后去隔壁将人带回。
司祭倒是确实意识到了玛利亚对艾斯黛拉的喜爱。那么玛利亚迫不及待想要让艾斯黛拉成为她们「玛丽亚」集体的一部分，也并非不能理解。
司祭放下了心中隐隐的怀疑。
跟着玛利亚一同进入房间的，是一个拥有雪一般颜色的女孩。
“司祭大人。”
斯代拉的声音轻飘飘的。
司祭漫不经心的视线凝固了。
不同于常人的雪色头发，与颜色奇异的蓝紫色的双眼，对于没有见识的孤儿院的人、乃至于像他这样尊贵的人来说，也都是极为特别的样貌，被称之为“神明降下的福祉”似乎也无可厚非。
让这样的孩子成为「玛利亚」，然后又早早死去，岂不是太过暴殄天物？
但玛利亚似乎又非她不可……算了。
即使他如此想着，微笑的表情也如同面具一般焊在了脸上：“上前来，孩子。你已经决心，为了我们的孤儿院奉献出你的一切了吗？”
斯代拉上前去，在身前划了一个十字，微微鞠躬：“是的。司祭大人。”
斯代拉抬起头时，目光并未与司祭交接：“我自愿成为「玛利亚」。”
而后才学着玛利亚的样子，露出一个略显虚无的微笑，语气也是如此虔诚，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对于「玛利亚」应尽的责任，我也已经知悉。我愿意为了孩子们奉献出我的‘生命’。”
而后。
斯代拉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也请你，做好准备啊……该死的、司·祭。
……
一切竟然如此顺利。
司祭的手中攥着他此次提取出来的结晶——他的异能力「生者交易」，可以提取他人的生命为人所用。
原本在觉醒异能力后，他欣喜若狂；之后却发觉自己的异能力的发动必须经过那人的同意，每个人也仅能提取一次。
更加令他恼怒的，是他异能力所提取的结晶不可为自己所用。
如果不是在一次意外中流浪到此处，并得知此处的「玛利亚」们的特殊性，发觉自己可以反复提取她们集体的「生命结晶」——他的异能力就只是普通的、不可为人所知的灾祸而已。
司祭透过烛火，打量着手中颜色梦幻的结晶——触感是冰凉的、颜色也并非寻常的鲜红。如果不是他亲自提取出结晶，他恐怕会以为这是于克里姆林宫中收藏的珍宝。
“真美啊……”抑制不住的赞叹脱口而出。
如此欣赏着结晶体的司祭，并未看到原本在仪式结束后，应该与玛利亚一同离开的斯代拉，正站在他背后的阴影里。
一双眼睛正如那颗结晶一般冰冷。
幽幽的光辉似乎自她的脸庞浮现。
“你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掠夺其他所有人的生命的吗？”
斯代拉的话语宛如惊雷。
司祭猛然回头，心中尚未浮现出被冒犯的恼怒，就为眼前的一幕感到惊骇——
斯代拉的脸上浮现出浅淡的银色纹路，那种纹路宛如拥有生命一般一路蔓延。蔓延到她眼中时，就连她的眼瞳都变换了色彩。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界动用她所封存的特异点的力量……在运用这种力量时，她的血液似乎都要为此凝固。
她就站在那里，犹如狩猎一般紧盯着他，雪白的长发无风自动，在跳动的烛火下，影子张牙舞爪，宛如索命的幽魂。
房间内的温度似乎已经与外界的温度毫无差异，直令人瑟瑟发抖。
能做到如今这种地步，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够令司祭失色。可为什么如今的他无法向前行动哪怕一步？
他有些踉跄地向后退去，却撞到了桌面；将他自己绊倒，也将桌上的烛台打翻在地。
“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斯代拉伸出一只手，略过他的衣领，扼住他的咽喉，“才让我偶尔怀疑我想要成为人类的理念是否正确……您在看着他人生命凝固而成的结晶时，在想些什么呢，司祭？”
单是看斯代拉的外表，似乎很难将她与谍报员联络在一起；即使是她的那些同事，也总是将她的外表与柔弱的情报员挂钩。
但那怎么可能呢？
同为实验室的造物，即使她并不是作为“武器”而诞生，那些研究员为了能够保全她这个“完美之作”，也绝不会让她以孱弱的姿态存在于世。
她只是不喜欢用粗暴的手段对待其他人而已。
更何况，如今的她面对的，仅仅是一名普通的、养尊处优的神职人员而已。
在司祭反应过来想要挣扎之时，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他自己的肢体——他甚至不知道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明明他的感知一切正常，四肢却像是缺失了骨骼一般无法移动。
那枚被他紧攥的结晶滚落到了一旁。
“你想要活命吗？”斯代拉稍微松了松手，扼住他喉咙的触感真是令她不适。
偶尔阿尔蒂尔和保罗的审讯手法还是少学为妙。
她没什么感情地注视着司祭。
即使如今通过钓鱼执法拥有了物证（*结晶）……其他的东西也得到手才行呢。
司祭的眼睛因恐惧而颤动。在听到斯代拉问话的那一刻，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头。
“那就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吧。”
如今在司祭的眼中，斯代拉那张脸就宛如从地狱中诞生的魔鬼。
“全部的、所有的交易……”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钓鱼执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