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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深夜,春寒料峭,梆声阵阵。
北都长街寂静无人,唯有更夫呼着“防贼防盗、闭门关窗”的余声悠长。
忽有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地奔来,是一队黄衣白衫的使者驾着高头大马自皇城往崇化坊去了。
“大人,听闻是五殿下——”高朗身着深黑软甲,腰佩长剑。他抖开噤声垂头的总角小儿奉上的绯色官袍,小心地为宋清穿上,“五殿下今日入宫,触怒天颜。”
宋清本仰面闭眸,闻言睁开了双眼。只见那一双凤眸中尽是流光溢彩,遥遥地望着门槛之外的明月寒枝,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高朗不再多言,低头绕至宋清的身前,正要伸手为她系上衣袍。宋清收了神,伸手一挡,自顾自地配好了腰带玉坠,将长袍一抖,阔步跨出宅门,走进了春情未及的月色中。
府中本备了官轿,宋清却挥手拒了。高朗心领神会地牵了踏雪白驹来,这是当年宋清冠礼 时永安帝赐的,如今也已八年有余了。
宋清翻身上马,被天使们簇着,一路飞驰至大明宫外,而后绯袍一掀、利落下马,随手便将马绳抛给了候着的官宦。提灯的侍女与永安帝身旁的内常侍常理已候着了,常理本焦急地踱步着,远远地瞧见一道白影红衣奔来,双目一亮,忙慌赶上前去,接了宋清,疾步向紫宸宫走去。
宫廷之中没了更夫梆声,高墙长道更显寂静。宫侍的脚步轻柔得仿佛猫儿似的,悠悠长道便只剩下了宋清的步声与夜里的风声。
近了紫宸门,人声便响了。宫殿外的侍从跪了一地,永安帝的怒骂声隔着门板隐隐传来,“狂悖!竖子小儿,蠢钝不堪!”
常理的脚步微顿,苦着一张脸向宋清躬身道:“宋大人,奴就送到这了,陛下正在殿内等着大人呢。”
宋清的微微颌首。她忽然想起陛下幼年时长于坊巷间,骂人的本事素来不错。若她所听闻的消息不假,今日五殿下恐怕又是欲相争而不能。
紫宸殿的殿门被无声拉开,宋清目不斜视地跨过一地散着的奏折,至永安帝近前跪下问安。
永安帝甩袖坐于堂上,劈头盖脸道:“宋卿!纪昭狂悖,实让朕难忍!身为皇子,突袭关外,杀人留痕,猖狂之行有闻于四海,而今方镇向朕发难,叫朕如何!”
宋清一副诧异神态,仗义执言道:“陛下明鉴。五殿下缉凶千里,明正典刑,一秉至公。方镇动辄发难,无礼失尊,是为私欲。此中霄壤之别,亲疏有度,陛下万不可轻信其巧舌谗言。”
永安不过借此由头发作,此刻怒气未消地斥责道:“区区一个闹市纵马案,怎让他查出那般多的机锋。朕要三司协他办案,尔等难道连一区区皇子都掣肘不了么?”
宋清忙叩首,仿若惶恐,“陛下,闹市纵马案本已尘埃落定。户部侍郎杜樵之子杜文应闹市纵马,踏死幼童,依律徙岭南;京兆尹林引知情不报,徇私枉法,撤职回乡。可偏偏那幼童双亲被人斩杀于客栈中,五殿下少年意气,见凶犯逃窜关外,一路追去。臣等拦之不及,叫殿下涉险至此——臣等有罪!”
永安帝的双眼眯起,他本是和善的面相,近年却常露出这般阴鸷的神情。
“区区一对庶民,难道也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当初他接手此案,处处针对杜樵,甚而揪住田产一事向朕发难。如今又起风波,焉知他不是结党营私、借着此案逼迫朕?”
永安朝勋贵众多,士族林立、田产之事复杂。且逼迫一词何其之重,永安也在气头上脱口而出。
宋清腹诽,垂眸装愣,只庆幸此刻不似朝会,并无史官在侧。
“这几年流民颇多,许多田产都空置了下来,总是要令人耕种的。更何况年关方过,就有林澈在户部清查田契籍册,哪里轮得到他来凑热闹!他是不是又要翻当年旧账?”永安帝忽而止住了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面容不快。
宋清是旧账之一,心中暗自想道:“流民”、流民,何人能断定;世家、世家,倒是分明的很。
可宋晏之素来简在帝心,自知不能再默默当个棒槌惹得圣心不快,拱手恳切道:“田产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敢随意攀扯。臣等愚鲁,未能述清其中道理,以至五殿下情切之下,失了分寸。幸有陛下炳若观火,拨云见日,五殿下深悔,那日六学两馆中,尚问经于臣,‘碌碌二十载,愧不能使亲安之,若何?’”
“若何?”
“先人言,禺鲁聪明天所赋,无灾无难为多福 。天下父母,其心如是。”
永安沉默不言,垂眸看着宋清。
宋清仿若不觉,自顾自地说道:“臣斗胆一言,五殿下此事做得不妥,却不如小人恶言。小人只知君臣法度,不识大道有情。殿下为求公理,莽撞涉险,岂不使陛下煎熬?此为错一。殿下年轻性直,却讷于言,如能皆将心中所想告于陛下,岂轮得到外人来置喙天家父子?此为错二。若臣如此行事,祖父早将那麒麟拐打断了去,哪轮得到臣顶嘴惹祖父生气?”
永安觉着她说的也算不上错,缓了脸色道,“定国公的脾气向来不小。你祖父近来身体可好?”
“拖陛下的福,祖父身体健朗,每顿能吃三碗米。”
永安帝心中熨帖,道,“你倒是知情识趣。他若能如你半分,朕便心安了。”
宋清自是口称不敢。
永安摆了摆手,“罢了,儿女都是债,朕看杜卿六十有余,拖着病体求诉朕前,也觉可怜。”
宋清心中涌起几分无奈。
但她知晓如今已不是永安帝为着林引徇私枉法而震怒、垂泪怜悯那对被中年丧子的夫妇的时候了。
杜樵的哭声大了些,永安便又轻易地倒戈怜悯起来了。
她顺着永安的话,似真非假地叹了句:“杜侍郎六十有余,为幼子遭难至此,实属不易。”
永安默了几息,道:“朕登基四十三载,即位之时杜樵即对朕恭顺至极。实非目无法度之人。为何今日如是?舔犊之情罢了。”
“杜侍郎为人父母,自不忍见儿女披枷带锁、斧钺加身。”宋清顿了顿,沉声道:“臣听闻那日马蹄惊厥,幼童血肉模糊,明眼人都知回天乏力,唯那丧子的妇人痴痴抱着孩子往药堂跑,想来是心神俱裂,分不清生死了。实在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永安帝轻叹了一声。
他本要怪罪纪昭与三司刑罚过甚,免了杜文应的流徙之罪,当下又觉得那丧子夫妇何其可怜。如今泄了怒气,只觉得生生死死,教人疲乏。
明日又要早朝,方镇诸帅与朝臣世家指斥纪昭的折子仍堆在案前。他本要借此重罚纪昭,以消减他的疑心,可如今又气恼于他掌天下权势,却是虎狼环伺,啃食血肉之亲。
他畏于深思,上前拉起宋清,“爱卿觉得,这如何才好呐?”
“臣斗胆妄言,五皇子轻骑掠过河朔四镇,竟引河朔惊惶至此,其中恐怕有异。陛下何不借此机会,探查一番,以令四海归平。”
永安怔了怔。他并非无意对小小方镇发难,但此话由旁人说出,又让他犹疑。
他抱着些许对宋清的顾虑,莽撞地试探道:“宋卿觉着何人能担此大任,纪昭如何?”
宋清笑着摆了摆手,“臣不通军务,不敢胡乱点兵。”
永安的身体往前倾了倾,“朕知晓你与纪昭少年情谊深厚。”
“陛下授臣的权柄万钧之重,非公理不能持握。”宋清正色作揖。
永安沉默良久,似是想起了当年事,不禁多出几分难以言明的悔意与慈爱。
紫宸殿内一盏微不足道的宫灯爆出几刺灯花,永安方带着隐约的倦意轻叹,“更深露重,教卿白跑了一趟。”
“臣愚钝,幸蒙陛下不弃,得倾葵藿之心。”宋清复作揖,忽又抬头眨了眨眼,露出些许晚辈心性,“陛下若要赏赐臣,小厨房的酥酪赐臣一份吧?”
永安帝被她逗乐,一面喊了常理,一面佯装斥道,“朕何曾要赏你了?这般年纪人了,也不稳重些。”
宋清摇了摇头,替永安帝拾了满地的折子,笑道:“臣是真饿了。”
永安坐堂上,见她弯身收拢奏折,瘦瘦弱弱的样子,方才偶起的疑虑也烟消云散,只挥手叫内侍将殿中的炭烧得再暖些。
一时殿中侍从忙碌,煌煌宫城又生动几分,永安的心唯在此时安定了下来。
宋清躬谨地弯腰退下,没有抬头窥伺永安帝这一刻的平静。
食盒中热腾腾的酥酪在走向宫门的那段路途中早已冷却,可宋清的心唯在此时安定了下来。
高朗备着的马车中沏着一壶仍飘着滚热的香的春茶,一旁紫檀金丝制作的盒子精巧。
卡扣一开,游动着密语的金环与沾染着血迹的枪头,浸出塞外独有的黄沙血气,像是一缕风,不知如何越过了千万里路,行至她的座前。
这点微末的风吹动着北都。
吹动着一支轻骑曾奔忙的千里行路,寂静长街、落雨官道。西出陇西关隘,行四十里。黄沙中有一不倒枯木——有人曾手执游动着密语的金环,叩门问阵、杀人述冤。
这是风的来处。
[1]宋清冠礼:男子冠礼,女子笄礼。此处为架空特殊设定。
[2]禺鲁聪明天所赋,无灾无难为多福:元代王义山《贺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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